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犬夜叉]千秋万岁名 作者:非虚 穿越成幼生期的妖兽后,宴千秋给自己定下了两个目标: 一、早日修炼成人。 二、扑倒杀生丸。 后来的后来,宴千秋扶着酸软的腰爬起来,深刻领悟到,什么叫不、作、不、死! 阅读提示: 1.1v1,穿越女主cp杀生丸。 2.不黑原著人物。 3.剧情大概有偏差,考据党求放过。 5.暂时这么多,以后再加。 内容标签:少女漫 甜文 穿越时空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宴千秋,杀生丸 ┃ 配角:犬夜叉一干人等,原创人物一干人等 ┃ 其它: ==================   ☆、救命   “救命!救命!……”      宴千秋明明记得自己在家睡大觉呢,怎么一醒来就呛水了?她压根理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意识到再没人来救命,自己就该被淹死了!      在满心满怀的恐慌情绪中,她没有发现自己发出的并不是属于人类的呼救声,而是细弱的狐狸的声音:“吱吱…吱吱…”      宴千秋可着劲的扒拉着四肢,谁知扑腾扑腾着,竟然真的没有再往下沉了!   心中一喜,眼睛一瞅,也没看仔细,见到了岸认准了方向就朝着那边游。   她可不知道,岸边有个嘴角流涎的怪物正等着她上勾。      火云兽是云雾森林数得上号的妖兽,据说是有着上古神兽九尾狐的血统,妖力强大,占据着这广褒森林的的一角,少有人或妖胆敢来侵犯它的地盘——当然,能在它地盘上活着的动物也不少,只不过统统被它当成了储备粮。   本来因为血脉的缘故,它平日里纵然什么都吃,却是从来不吃狐狸的。偏偏不知为何,今日它感应到了风中传来的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气味,让它的血液乃至灵魂在疯狂的躁动。循着味道过来,就见到了一只小狐狸,白色的小狐狸。      那小狐狸正在云雾森林里唯一的雾月湖里低头喝水呢。      火云兽半晌也没犹豫,直接就张嘴扑了过去。   谁知道那小狐狸警醒得很,一下子就跳湖里了。   火云兽天性属火,极其厌水,如果是平时,为了眼前令人发疯的美味,忍耐一下也就算了,但可惜的是这雾月湖里的水也是不一般,里面的水之力是普通湖水的成千上万倍。因此,火云兽只能放弃了跟着跳水的打算,只是不甘心离去,候在湖边等待机会。      火云兽虽然妖力强横,但是灵智未开,自然不懂得守株待兔,但是身为捕食者的耐性还是有的。   眼下它终于等到了机会,那肥美的肉就快到嘴边了。   它的铜铃大眼瞪着,嘴巴张大,露出一排尖利的牙,舌头露出来,口水沿着嘴角流下,啪嗒啪嗒地砸在草坪上。      宴千秋却浑然不觉。      她一爬到岸上就累得直喘气,可还没等到气喘匀,就感觉到一阵炽热的气息接近,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      “吱吱吱….”      宴千秋反射性的四肢挣扎,她的一条足有半米长的白绒绒的尾巴无意中甩在了火云兽的眼睛。   也是宴千秋好运,火云兽一身铜皮铁骨,凭着她现在这一身小狐狸的力气,连给它挠痒痒都不够,偏巧她那条尾巴上还占了雾月湖的水,这么直接抽到了火云兽的弱点——眼睛上。   脆弱的眼球被沾了水之力的尾巴击中,火云兽吃痛,嘴一张,宴千秋就摔在地上。   她啥也没想,就一个劲的跑。   这傻姑娘,哦不,现在应该叫傻狐狸,在这种时候,脑子并不管用,慌不择路,一路往前跑。      宴千秋的力量毕竟有限,就算是借助了雾月湖水的水之力短暂让火云兽吃了小亏,却伤不了火云兽的根本,不过半晌的功夫,又要被追上了。      雾月湖周围是一小片草坪,待过了这十米宽左右的草坪,就是成片成片逐渐密集的树木。宴千秋借着刚才侥幸拖延的一点时间,超长发挥跑进了林木间,仗着身形小,在林中左右穿梭。      火云兽的速度当然很快,但是它块头太大,在这丛林里施展不开。一张口,一团火喷出来,树木   所及之处,尽数化为灰烬。      宴千秋只顾没命的往前跑,突然感觉到一阵灼热,但是因为她除了觉得热了些,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所以不敢回头看,仍是努力逃命。      然而下一秒她觉得她的世界观人生观等等都要颠覆了!   她看到她前方的树木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火给一把烧了个干净。   她顿时就惊呆了!      换哪个正常人见到能把一棵树瞬间烧成灰的火也得疯!   脑子开始运转起来的宴千秋又接着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正在用四条腿跑步……四条腿….四…条…腿!!!   她怎么会有四条腿!      作死的宴千秋这个时候震惊过度,四条腿还在跑,但是脑袋却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瞧.   她见到了一个怪物,个头比在公园里见到的大象还要搭上一倍,浑身通红,也不知道像什么动物,但是绝对比她见到的任何一种动物都更具有危险性。那闪着森森幽光的一排尖利牙齿,以及从喉咙里喷出的红光….      “???”      娘啊!这是什么世界,这只会喷火的怪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有没有人来救救她!!吓cry了啊!!      这次,宴千秋没有这么好运了,前路被一把火烧成了灰,少了障碍路的阻挡,宴千秋连一息时间都撑不过,观察火云兽的头还没来得及转回去,就被火云兽一口吞进了肚子里——火云兽刚才被这只小狐狸硌着牙疼,索性不咬了,直接咽进肚子。      火云兽闭了嘴,眯起了眼,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又恢复了悠闲的姿态,慢慢地踱步走向自己的休息处。      只是走了一小会,它的鼻子嗅了嗅,再次从风中捕捉到了一种十分好闻的味道,虽然比不上刚才那只狐狸,但是也不错了。正好那狐狸太小,也吃不饱,火云兽决定再吃一顿。      于是,今天出门练手的杀生丸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火云兽。      火云兽对于这个阶段的杀生丸来说,对付起来是很有点困难的。   不过,这让杀生丸很满意。他本来就是为了提升力量才来云雾森林的,要是遇到一般的小妖,他还没有杀的兴趣。   命悬一线的挑战,才能更好的激发自身的潜能。   对一只灵智未开的妖兽,也不用说什么废话,直接开战。   一番打斗,险象环生之处,自不必提。      战斗结束之后,火云兽的身子断开了两截,原本浑身通红如火焰一般耀目灼眼的皮毛黯淡无光,变得如淤血之晦涩暗红,已然完全断绝生机。      火云兽是这么一副惨样,杀生丸也好不了哪里去。   他一身雪白作底绣着少许樱花纹理的的衣服被火云兽的烈火烧了些许,如今披在身上破破烂烂的。那一头月华作色的银白长发,下端也焦黑了一小截。      虽然这一身狼狈的妆容若是看在外人眼里,丝毫损不了杀生丸俊美高贵的风仪,但是骄傲的杀生丸绝对不允许自己以这么狼狈的形象出现在人前。而且他也容忍不了这种肮脏邋遢。      身为统领一方的犬大将的嫡长子,储物空间这种东西虽然稀罕,杀生丸也是有的。里面常备着百八十套的衣服。      杀生丸但凡在外面战斗之后,总要将自己打理干净。对于这片森林,杀生丸也算是熟悉,准备歇过这么一会儿之后,去雾月湖打理一番。      这时候倒不怕遇到什么大妖怪。   这片区域是火云兽的领地,云雾森林里其他有实力的妖兽尽管灵智未开,彼此都有很强烈的领地意识,不会轻易侵扰其它领主的地盘。而这片区域内,火云兽的积威已深,一时半会,哪怕是闻到了血腥味,其他的大小妖兽也不敢过来。      突然,杀生丸眼神一利,握手成爪,盯着那本已死绝的火云兽身体断口的异动。   他很确定火云兽已经死了,从来没听说过火云兽还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而且,味道不对。   虽然被火云兽的气味掩盖了大半,但是嗅觉敏锐的杀生丸还是察觉到,这是一只狐狸的气味。   杀生丸从不轻视对手,但是前提,是他要把眼前的小狐狸当作对手。      这是一只被吓坏了小狐狸,从火云兽的肚子里钻出来后,那圆溜溜十分明亮的黑眼珠有点弄不明状况的迷糊样子,全身的毛发耷拉着,看着十分可怜,也十分的脏。      宴千秋从火云兽充满酸腐味道的身体里挣扎出来后,还在茫然四顾中,就与杀生丸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金色的瞳孔!?还有那一头银白长发,略尖的耳朵!!   结合刚才那只会喷火的妖兽,宴千秋已经不那么天真的欺骗自己这只是COSPLAY的场景了。这绝壁是真妖怪!   意识到这一点,宴千秋连跑的力气都没了,直接给吓得腿软。      杀生丸直觉这是一只蠢笨无害胆小的狐狸,便也收回了视线。   这个时候,他站起来,往雾月湖走去。      宴千秋还以为自己小命不保了,谁料到那个长得特别像人的妖怪竟然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了。松了口气的同时,腿也不软了,拔腿就往反方向跑,生怕那个妖怪突然改变主意吃了她。      宴千秋一心只想着越快越好,远远离开这个血腥可怕的场景,不辨方向跑了好长一段路,实在走不动了,才坐下来歇会儿。      这个时候,她倒开始想自己的处境了。      首先,她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宅女,变成了不知道哪个世界的一只四脚爬行动物。宴千秋还没来得及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变成了个啥。不过话说回来,变成什么也没差,反正都不是人了…..不是人了……   宴千秋悲从中来,“吱吱吱吱……”   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整个人顿时不好了,连哭都没力气哭了。      便又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事:保命。      不管现在变成了什么物种,首先得活着。甫一到这个世界,就经历了生死,她很确定自己一点儿也不想死,即便现在不是人了。   活着最重要,其他的什么想头暂时不必矫情。   宴千秋为自己的果断点了个赞.   然后下一秒又忍不住“吱吱吱”地哭起来。      我的命怎么辣么苦!!!   ☆、异变   宴千秋可不知道,更苦逼的事还在后头。   她正打算着,能不能恢复人身这事另说,首先,她得去个安全的地方,保障生命和三餐。她的算盘是打得很好的。如果能逃出这片森林到达人类居住的地方,大不了牺牲节操卖萌给人当宠物,先过上小□□活。   反正她觉着当宠物总比当食物要好。   不过,等出了这个森林,她得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现在长什么样,万一长得太丑,那当宠物这条路子可能就走不通了。   趁着这休息的功夫,宴千秋又看了看自己短短的小肉爪,上面还沾有一点火云兽的腐酸胃液,但还是能看出毛色的。扭臂歪头大体将自己观察上一番,发现自己约莫是通体白色,而且是那种非常富有光泽的白色,白得接近月光的颜色,看着十分的漂亮贵气。   大体感觉一下自己的身形,估摸着跟一只成年家猫那么大。伸出爪子一摸,两只眼睛一张嘴一个鼻子,没有太奇葩。   宴千秋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然后她又想,该怎么样才能逃出这片森林呢?一路这么跑过来,眼前除了晃过一些正常样子的兔子松鼠什么的,倒没有见到其他可怕的生物了。这里的树木比一般的高大,树木之间并不十分密集,只是它们的枝桠交错,上面搭着鸟巢,发出各种鸣叫声。树下面有各种不知名的野花,一簇一簇,一朵一朵的鲜艳开放。这里的空气清新干净得不可思议,宴千秋能闻到很好闻的花草树木的芬芳。   一切美得跟一场梦一样。   仿佛她刚才死里逃生也是一场奇幻可怕的梦。   或许,她只是那么不好命,恰好撞见了森林里的大BOSS?这里的其他生物应该都还算正常吧?那她要是小心点,只要别再遇到那种明明块头笨重偏偏速度奇快,还会喷火的怪物,应该能安全逃出这个森林吧?   虽然说不知道方向……但是这森林再大也有尽头,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总能出去的。或许好运一些,遇到进森里林打猎的人,悄悄跟着他们出去,那就更好了。   宴千秋把一切都想得很简单。   这么一通折腾,宴千秋觉得肚子很饿。她需要找点吃的。   宴千秋最喜欢吃鸡,无论是白切鸡烧鸡烤鸡卤水鸡通通来者不拒,但她预想着,在逃出森林的这一段不知多长的时间里,她是没法吃鸡了。再爱吃鸡她也不会喜欢生啃的。   无肉不欢的宴千秋只能在森林里寻些野果子来吃了。好在现在不是冬季,否则万物枯败她真要哭瞎了。   宴千秋抬着步子,一边打量四周。走了一段,并没有发现什么能吃的。沮丧得挠头。   往树下一坐,突然整个人颠起来。屁屁痛痛痛!!!   不是被咬了,而是被不知什么东西硌着了。   宴千秋将矮矮的草丛扒拉开,发现一些匍匐生长在地上的紫红紫红色的果子。   宴千秋简直两眼放光啊!直接伸手摘了。   却突然想到,这硬得硌人的果子,哪怕真的能吃,她可啃得动?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还是没犹豫地摘下了一颗果子。   没料到,一到手的果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紫红色变为鲜艳的大红色,那色泽娇嫩欲滴,看着叫人十分流口水。   触感也明显变软了。   但是亲眼见到这一神奇变化的宴千秋就算神经再粗,也没有胆子把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直接扔下肚子里。她好不容易凭着逆天运气从妖怪肚子里逃生,如果现在却死在食物中毒,那就真叫一个死不瞑目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宴千秋的身边多了一只围观的兔子。   身形比她小,跟前世见到的那些软萌兔子没啥差别。两只长长的耳朵一抖一抖的,十分可爱。它的眼睛是晶莹的红色,仿佛会说话一般,对着宴千秋爪子握着的红果子透露出强烈的渴望。   宴千秋心中为这只不幸运撞上来的兔子点了根蜡,正要爽快地将果子扔给它,却被兔子抢先一扑叼走了,顺便还将宴千秋爪子下的软垫咬出了血。   宴千秋十分郁闷,这什么兔子?牙也这么利。   但宴千秋自信这么一只兔子伤害不了她,看着它将果子一口吞下了肚子。   它的三瓣唇那么小,却是只一口下去,也不怕噎着。   宴千秋趁它吃东西的时候一把兔子扑在地上了。   当然她不是想着将兔子啃了,而是怕它跑了。她刚才没安好心将果子给兔子试毒,可不能让这兔子得了吃的就走,那她还看什么效果。   好在那只兔子温驯得很,吃了果子就闭目乖乖趴着,动也不动。   宴千秋还以为它死了,伸出爪子挠了挠兔子。许是被挠得烦了,那兔子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十分平静,一点也不像快死的样子。   宴千秋松了口气,看兔子这么温驯,自己又觉得这么压着兔子很热又不舒服,就挪到兔子边上,来来回回地踱步绕圈。   约莫过去十多分钟,那兔子时不时翻着身,看着也蛮健康的样子,宴千秋渐渐送了口气,觉得那果子大概是没有问题了,顿时十分开心地去摘果子。   可惜这儿的果子并不多,也就是一串五六个长在同一个茎枝上。宴千秋原本想一个一个摘了,后来发现自己没有手没有口袋,分开摘了无法携带,脑筋一转,就打算直接将茎枝截断了,将一串果子挂在脖子上。   下手的时候想到刚才果子变色的异状,也没有直接将茎枝随便找一截切断,而是循着茎枝,找到它的根,连带着一小撮土一起挖了。   看果子没有变色,宴千秋满意的点点头。省着点吃,这些果子该够她吃一两天了。   宴千秋这个时候,压根没想到,她的无意之举,竟引发了云雾森林百年一见的妖兽暴、乱。      ☆、再见   异变陡生!   与紫红果子相伴生的巨大树木如同被瞬间抽取了生机,翠绿欲滴的鲜嫩枝叶在瞬息之间萎蔫枯败,纷纷坠落,在半空中化为灰烬。粗壮的树干树皮片片坠落,不一会儿,竟然连原本笔直的姿态都转化为扭曲细瘦,随着轰然一声想,连根拔起倒在地上。   而那只原本神情平静的兔子忽然满地打滚,仿佛承受着什么不能忍受之痛。它原本就红得晶莹的眼珠子如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宴千秋才将果子艰难地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固定好,就见到这样骇人的场景。暗骂坑爹,也来不及将脖子上的果子扯掉,直接撒丫子跑路了。   一时慌不择路,没发现自己正往原先的方向跑去。   她同时发现,有什么东西跟上了自己。   不是一只两只,光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一大群啊!!!她压根不敢回头看,只怕跑慢一点,没被吃了,也被踩扁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脖子上这串东西给闹的。   刚才害怕茎枝掉落而将它缠得老紧老紧了,现在的宴千秋后悔得恨不能往自己胸口插一刀。   她脑中灵光一闪,说不准这群动物要的应该是她的果子,茎枝取不下来,果子要摘下来可简单多了,说不准它们忙着抢果子,就没空来追她了。   聪明了一回的宴千秋以前所未有的敏捷绕到一个树后摘了一颗果子朝后面扔了出去,也不管后面什么反应接着狂奔。   她听着后面的声音,总算不只是跑步声了。   这招真的管用。   然而僧多粥少,那么一粒果子,只分散了部分动物的注意力,还是有不少紧紧地跟着宴千秋。   可恨这些动物跟得太紧,宴千秋每次停下来,都没有足够的时间一次性将果子全摘了去。只是时不时扔出去一颗,慢慢拉远了距离。   还剩下两颗了!   很快就能摆脱这些凶猛吃货了!   杀生丸泡在雾月湖中,猛地站起来,露出白皙精壮地上半身,眼里朝着云雾森林的东南方向。他从这边的空气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一股十分精纯的妖力的味道。不是属于妖兽身上沾染了妖兽气息的妖力,而是十分干净清新的,来自于天地之间,集荟萃而凝结的妖灵之力。   从妖兽身上是可以用秘法吸取妖力的,但是这样吸取的妖力不到妖兽原本妖力的十之二三不说,且还需要吸收者费心思消除压制异源妖力的驳杂气息,否则日久年深,极易受到反噬。   更别说,这种修炼方法并非正统,杀生丸一向不屑。   但是这种天地灵果却是不同。这种妖力是可以直接吸收且无任何副作用的,遇到一颗都是机缘。   杀生丸快速的穿好衣服,化作一道光影离去。   ……   杀生丸虽然战斗起来不要命,但不代表他会蠢到去送死。   整个云雾森林都暴动了,他要做的不是将觊觎灵果的妖兽统统杀光——目前为止这很难,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而是将灵果抢了之后掩藏灵果的气息。别的妖或许没办法,他只要将灵果往储物空间一放就可以了。储物空间无论大小,都是异于这个世界外的一个小世界,当然可以隔绝灵果的所有气息。   只是搜寻起来有点困难。杀生丸发现,灵果的味道不止一处。好在总有一处是最浓烈的。   空气中越发浑浊驳杂的各种妖兽的味道,让嗅觉灵敏的杀生丸蹙起了精致长挑的眉。   俯瞰森林,他金色的瞳孔映照着被一群大小妖兽紧追不放的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是方才从火云兽肚子里爬出来的那只狐狸?运气不错。   怪不得灵气的方向四面八方,原来是这只狐狸将灵果一颗颗摘了抛出去做诱饵了。倒不算太蠢。   这想法不过转瞬,杀生丸降低了高度,伸出食指,发出一道光亮柔软仿若实质的光束,直直取向宴千秋脖子间剩下的两颗果子。   却没料到,果子是捞着了,然而附带了一只小狐狸。   杀生丸有些诧异,这果实他竟然摘不下来?并且,他锋利的指甲也无法划断那看似脆弱的根茎。   那这小狐狸又是怎么做到的?   “灵果给我。”   见到熟人(?),宴千秋就差没痛哭流涕了,听到他说人话,更是惊喜,二话不说献了果子。好歹这是跟她第二次见面,还碰巧救了她两次且看着对她没杀意的妖怪。宴千秋只差用救世主的眼神看他了,哪里在意他的态度恶不恶劣冷不冷淡。对于这果子,她一点都不贪心啊!拿着就是招祸啊!吃又不敢吃!她是亲眼见到那只兔子吃了之后就发疯的。   同时她的另一只爪子紧紧揪着眼前这个妖怪挂在肩膀上毛绒绒的皮草(?),可怜巴巴地求救:“大哥,救命。”   发出来的还是吱吱声,只不过她所有的情绪从眼睛里明明白白的透出来了,杀生丸一望便知。   杀生丸满意宴千秋的实相,因得了灵果,心情正好,难得的没有将人利用完就抛到一边。将灵果放进储物空间之后,食指射出一道光束,卷着小狐狸身上唯一干净一点的绿色茎枝,化作一道光影离开。   云雾森林里的几大妖兽尽数倾巢而出,原本皆为寻找妖力最密集之出而来,却不想顿时失了踪迹,迷茫了一阵之后,又换了目标,争夺起那散在的灵果。   整个云雾森林表面的祥和宁静仿佛破镜碎裂,吼声震天,血腥弥漫,更加刺激了妖兽的掠夺本能。   这样的异动,身为管理西国的犬大将不可能无动于衷,很快派了几个下属前来查探。   恰巧遇到了刚出云雾森林的杀生丸和宴千秋。   当下抱拳下跪,“殿下。”   “嗯。”杀生丸点点头,略一想,就知道他们来此处的目的,道:“灵果出世,妖兽□□。”   提点了下属两句话后,杀生丸就自个儿离开了,只留下宴千秋与一干人大眼瞪小眼。      ☆、暂居   虽然只有短短那么几分钟的相处,宴千秋却已然对那个金瞳银发的妖怪生出了依赖之心,却不想他走的时候,连半句话也不留,一个招呼也不打。   看着那仿佛流星一样转瞬不见的身影,宴千秋嘴巴微张,纵是想说些什么,也只得偃旗息鼓了。   虽然难掩失落,但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人家已经救了自己一命了,总不能让人还要负责自己的下半生。   待杀生丸走后,那几个跪地的妖怪也站起身,商量着再将这里妖兽的情形打探明白了,然后回去复命。   方才他们一见到杀生丸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只小狐狸了。殿下的性格,说好听点是清冷,直白一点就是目无下尘,也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这只看着弱小的白狐狸会被殿下从暴、乱的云雾森林里带出来保住小命,只怕不可能是因为殿下一时恻隐,而是这小狐狸不知在什么事上帮了殿下一点忙。说不得,是与这灵果有关。   他们几个犬大将的亲信,平日里跟杀生丸的接触并不算少,对于杀生丸的冷漠甚至冷酷的性情是有所了解的   这么一猜,倒是八、九不离十。   领头的尤加,对这只懵懂的狐狸做出了处理。   叫出队伍里的源生,让他将这只小狐狸带回城里找只狐狸跟她沟通沟通,看能问出什么事来,问不出来也不要紧,不用逼得太紧,放了就是。   ——至于他们自己为什么不现在就问了,自然是因为语言不通,而这只队伍里也恰好没有狐狸。   百兽之间,语言并不相通。除非同族之间,或者能化作人形,才以人类的语言相互沟通。   如此这般吩咐之后,尤加带着一班人马进入了云雾森林,只留下源生和宴千秋,面面相觑。   源生有一点儿郁闷。刚才尤加大人吩咐了,要对这只小狐狸客气一点。如果这只小狐狸会说话,那么他就可以用礼貌的语言请求她协助调查了。可是如今,他害怕自己一靠近,小狐狸误会自己要做什么坏事跑了。   源生看着宴千秋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试探地像前走了一步,略停了停。   宴千秋注意到他的动作,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转身就跑。   妖怪,她自然还是是畏惧的。但她又觉得,跟救命恩人一起的妖怪,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   宴千秋一向是个神经粗不爱多想的,无形中,她就已经单方面十分信任那个金瞳妖怪了,连带这对他认识的妖怪也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而且她对着这些妖怪胆子比较大,也是因为他们都比较接近人形,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虽然瞳色发色有些不同,有的身上比正常人类多了各种各样的奇怪器官,有点奇怪,但还是能看,不会跟恐怖片似的。   源生化作人形,是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跟正常人几乎没有两样,让接连遇到妖怪追杀的宴千秋感到十分亲切。   在看到他手足无措之后,又是温和地朝她笑,又是小心翼翼地释放善意,宴千秋便没有对他的接近觉得害怕。   等到源生将她抱起来,她也没有挣扎。一是源生的动作很温柔,她觉察不到恶意,二是她也想知道源生会将她带到哪儿去。现在她可是不会路的,万一又走到没人的地方,那她不是饿死也有可能被这个世界凶残的妖怪们当作食物吃了。   想来想去,现在跟着源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源生并没有杀生丸那样凌空飞行的本事,不过他的速度并不慢,也十分平稳,宴千秋并不觉得颠簸。   很快,源生带着宴千秋进了城。   门口的守卫是牛头人身的妖怪,显然是认得源生的面孔,也没有检查他的令牌,十分痛快地放行。   回了本家之后,源生命令妖仆去寻一只化形的狐狸过来。那妖仆领命之后就下去办事了。   而源生带着宴千秋一路进了自己的书房,将它放在榻榻米上,随手给它顺了顺毛,然后便将她丢在一边,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事务来。   宴千秋肚子早就饿了,见这个妖怪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便爬到他脚边,扯了扯他的裤子。   源生一愣,低头看向宴千秋。   宴千秋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便仰躺在地上,用爪子碰了碰肚子,“肚子饿了。”   源生没明白宴千秋在说什么,但见到她摸肚子的动作,猜测道:“你要吃东西?”   宴千秋见他听懂了,将身子翻回来,冲着他点头。   源生顿时看这只小狐狸的眼神有点儿不一样了。   一般来说,没化形的妖怪,即便可能有几分灵性,对旁人的情绪敏感些,但也谈不上听的懂别的人说话。   而至于能化形的妖怪,化形到什么程度,又有说头。化形得与人类越肖似,代表着妖力和灵性越高。   妖力是可以靠后天修炼而至强大的,但是由于先天禀赋的影响,修炼的速度,以及修炼的瓶颈,各有不同。普通动物不用说了,千万年来血脉的妖兽血统已经稀释得近乎没有了,寿命也有有限。而低等血脉的妖怪,哪怕能比普通动物多活个二三十年的,但是终其一生,若非有大机缘,连灵智都无法开启,更别提化形了。   普通的妖怪,自出生起,就有吸收天地灵气以修炼的本能,待得三五十年到百年不等,积蓄了足够的妖力,就会在经历雷劫之后,开始化形。血脉越高等的妖怪,化形之后,长相越近于人。若是低等一些的,还会保留身为妖兽时的某些特征。——当然,也有些妖怪会因为个人爱好,会在化形时特意保留某些特征。   若说妖力可以修炼,那么,灵性便是不可修炼的。何为灵性?简单的说,就是有些妖怪即使化形了,他的脑瓜子仍然十分简单,骨子里会有对高等血脉的服从,但是也仅仅知道服从命令,不给他们章程叫他们自己做事,压根是没有办法的。   灵性越高的妖兽,意味着血统越高贵。   源生虽然有这些猜测,却没有打算对这只小狐狸做什么。纵使吞食了高等妖兽的血肉能够纯化自身血脉,但源生天性厚道善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只是不免对这只聪明外露的小狐狸有几分担忧罢了。   宴千秋自己才不觉得她听的懂妖怪说话是聪明外露呢。既然妖怪之间都能讲话了,她听得懂又有什么稀奇?   源生招了妖仆给小狐狸准备食物。   宴千秋笑眯了眼,见食物问题得到解决,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后,又觉得浑身不舒服了。想她身上还沾着那只会喷火的妖兽的胃液呢,恶心死了。   只是这事不好表达。   宴千秋想了想,又去拉源生的衣服,引起他的注意之后,跳上榻榻米上摆着的矮矮的方桌,把杯子里的水泼在身上,然后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源生。   源生略猜到几分,问:“你想洗澡?”   宴千秋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那模样憨态可掬,很是可爱。   源生被这只聪明的小狐狸逗得只想笑,又是可怜又是叹息,声音十分温柔,道:“小狐狸这么聪明,以后可要小心些,好好修炼到化形,别被其他妖怪给吃了。”   宴千秋听他说话,一开始还没明白,等消化完他话中的意思,不由瞪大了眼睛。      ☆、争执   口胡!   宴千秋才意识到,她现在进入的是妖怪世界啊!尽管在城里的这些妖怪都化作了人形说着人话,跟人一样交流买卖,本质上还是妖怪啊!她怎么就以为自己安全了呢?   对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妖兽这种生物还有人吗?有吗有吗!?   见到宴千秋被吓得浑身僵直的模样,源生有些不忍,连忙安抚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城里有规定,不能随便杀生的。你平日里别显得太聪明引人注意就好。唔…一般来说,大家都不会吃已经开始修炼的妖怪的,毕竟有违天和,对修炼没有益处。”   妖兽的修炼,在为化形之前,一是吸收月光之灵气,二是通过战斗,在生死一念间往往能获得力量的进化,三是通过吞噬吸收其他妖兽来吸收妖力。   前两者是较为稳妥的方法,吸收的灵气中正平和,但一是缓慢,一是危险。至于最后者,看似快捷,但是吸收妖力驳杂难驯不说,在化形之际,雷劫往往会特别厉害,稍有不慎,就是灰飞烟灭。   当然,吞噬妖兽不可为,与妖兽打斗却是无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是天道之理。   至于化形之后,修炼的方法也差不多,只是这时候吞噬妖兽,若无秘法辅助,是无法吞噬妖力的。   所以,只要宴千秋不要显露出她的聪明,让人联想觊觎起她的血脉,就没有太大妨碍。   这一些,源生都细细与宴千秋说了,才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   宴千秋也是个心大的,得知自己只要老老实实扮蠢,生命安全就基本可以得到基本保障以后,便转而想起其他问题了。   听源生说的,她附身的这具身体,貌似血统还蛮高级的,这意味着她可以比一般的妖兽更早化形!   真是立马觉得前途光明生活有盼头了。   这个时候,给宴千秋备的吃食送了进来,而妖仆也传话说,找到了能传话的狐狸。   源生看着蹦在桌子上对着烧鸡好一阵饕餮的宴千秋有些无奈。   算了,也差不了这么一点时间。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大概饿坏了,就让它先吃顿饱饭吧。   宴千秋战斗力强大,短短几分钟时间,将一只整鸡啃得只剩下骨头,躺在桌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朝源生示意自己饱了。   在源生眼中,这只吃饱喝足的小狐狸仰躺着露出肚皮餍足的样子,以及那个满足的小眼神儿,直让人忍不住就想去逗弄逗弄。   源生想着,便帮宴千秋揉按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小狐狸,吃饱了吧?我问你点事情好不好?”   宴千秋舒服得想要呻、吟,她才知道原来动物被人按摩肚子感觉这么好。   源生见宴千秋没有反对,便让妖仆带了那只狐狸过来,然后交代了他一番要问的事情。   宴千秋对这个源生简直不要太感激,把她所知道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源生让妖仆带宴千秋去清洗,自己把资料整理起来,送往尤加大人那边。   ……   云雾森林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原本该放宴千秋走的。但是宴千秋觉得源生这人简直是最完美的主家了。性格温和,对她还十分耐心,又足够有钱养得起她。   这么一来,无处可去的宴千秋就死皮赖脸地想留下来。   源生问明白她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身份后,不忍她在外流浪,也就答应她在自己家里住下了。   源生真是个好人!!   宴千秋进了这个新环境,还是有些怕生的,故而她总是有事没事地跟在源生后面。   源生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跟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于是,宫本家族里上至主人,下至妖仆,都认识了这只小狐狸。   小狐狸可漂亮了,毛色纯白光亮,浑身小小的,胖乎乎的,眼睛黑溜溜的,特别干净清澈。跟它对视的时候,能看到自己的身影倒影在它的眼中,叫人心里忍不住柔软下来。   宫本源生的姐姐对宴千秋也十分喜爱。   源生在宫本家中行二,上头有一个姐姐,叫宫本里奈。他们两是一母同胞,但是性格却相差很大。源生为人温和谦虚,宽厚善良,而宫本里奈的性格要强势得多,泼辣张扬,好胜冲动。   宫本里奈自己是个急性子,见着弟弟温吞的模样总是忍不住要教训几句,偶尔还会发发脾气。   今日用晚膳的时候,他们的父亲宫本秀一郎说了一件事,犬大将要招收家臣,宫本家这个不大不小的家族得了一个名额,他决定让宫本水泽去应承这个差事。   一听到这个消息,宫本里奈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只是她在父亲大人面前不敢放肆,便指望着源生提出反对她好跟着附和几句。谁知她频频向弟弟使眼色,弟弟就像没事人一样。好不容易才忍着气胡乱吃完饭,及跟着源生来到他的院子。   “刚才我对你使眼色你怎么不理?对父亲大人今天提到的差事你就一点儿也不上心吗?那本该是属于你的。你才是宫本家的嫡长子!怎么能叫那贱胚子骑到我们头上来?”   宫本水泽行三,却是继室所生,从小被骄纵,养成了一幅骄傲自大的性格,和源生的相处不咸不淡,但一直与宫本里奈冲突颇多。只是在父亲面前,宫本水泽却又是另一幅面孔。风趣幽默,语言讨巧,再加上宫本水泽十分疼爱现在这个继室,故而,宫本水泽十分得宫本秀一郎的喜爱。   难免的,对前头妻子所生的两个孩子就有点忽略了。   并且,妖怪化形之后,只要有足够的灵草,平时是不需要按照人类那般日食三餐的,往往只有家主有大事宣布的时候,才会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膳。   因这个缘故,一大家子的感情就更加淡薄一些。   有娘的和没娘的待遇,自然差很多。   宫本里奈好强,从小就与宫本水泽争宠,奈何她是女儿身,总会外嫁,而且资质算不得很好,脾气太急,偶尔还会被继室算计,故而随着年龄渐大,也不大能讨宫本秀一郎的喜欢。   自己这个弟弟倒是有能力一争的,可他的性格既温吞又执拗得厉害,好说歹说都不愿在父亲大人面前讨巧卖乖。舍了点面子就能得实惠的好事,他偏生不愿做。再说,向父亲大人低头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真不明白弟弟在抗拒什么。   对比起宫本里奈义愤填膺的样子,源生平静多了,还安慰道:“姐姐,你别生气…..”   话说到一半就本宫本里奈打断:“你叫我怎么不生气?都被欺负到头上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反抗?凭什么那么好的差事就拱手让给他了?那个贱种,妖力不如你,灵性不如你,足足晚了你几年才化形,那资质跟你比差到天边去了。但人家就生了一颗玲珑心,天天在父亲面前露脸讨巧,父亲大人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了他,倒把我们给扔在一边,是不是真要等到父亲大人把整个宫本家都送给那个贱种了,你才能明白过来?真到那时,晚了!”   源生老老实实听宫本里奈说完,一点火气也没有,回道:“我现在在尤加大人手下做事,没什么不好的,不需要争那个家臣的位置。”   “你个榆木脑袋,尤加大人能和犬大将比吗?”   源生很认真地看着姐姐,说:“我觉着挺好的,姐姐,你不用替我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仇家   这个家臣,说真的,宫本源生并不稀罕。   其实就是当个家臣,这个优劣程度也能排个号。像他们这样不上不下的家族,纵使争得了一个家臣的名额,也不是时时能在犬大将面前露脸的。倒不如他在尤加大人手下做事,能学到的东西更多。尤加大人是犬大将的亲信,若是能在尤加大人眼里有个好印象,又愁什么以后?   不过这一些想法,源生并不敢对姐姐说,因为姐姐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怕他这边刚一跟她说完,转头她就向宫本水泽炫耀去了。到时候又多生事端,他实在不愿意和家里人算计来算计去。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多修炼,增强实力。   宫本里奈看着源生的神态更是一肚子火,可她明白自己说不了弟弟,又不甘心那家臣的位置这么拱手让人,僵着脸不说话,只跪坐着,不肯离开。   宫本里奈一直对源生非常好,他见到姐姐这个样子,十分犹豫,要不要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但转念,还是决定不说,便打算转移话题。   而一边蹲着身子听他们说话的宴千秋见到场面僵持下来,决定救场。   她爬到宫本里奈面前,跳上她的大腿,身子立起来,两只爪子抓着她的一点衣服,睁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卖萌,“吱吱吱吱…..”   宴千秋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   宫本里奈对出现在弟弟身边的这只小狐狸关注颇多,每次来源生这里,都忍不住要东摸摸西捏捏地揉搓这只小狐狸。这时与小狐狸四目相对,她仿佛从这双黑亮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安慰。   见到宫本里奈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宴千秋换了姿势,仰躺着露出肚皮,小爪子碰了碰她的手。   宫本里奈下意识地将手伸到它的肚皮帮她揉按。   宴千秋一副十分惬意的模样。   见此情景,源生皱了皱眉头,有点生气。   他知道宴千秋是为了缓和气氛,但是他并不需要她暴露她的聪明来帮他什么。这样太危险了,在宫本家族,他一向不大说得上话,更是掌控不了什么。万一有人看中了这只小狐狸硬要夺走,他很难护着她。   让宴千秋这么一搅和,宫本里奈地尴尬愤怒少了大半。她的脾气本来也就是夏日风雨来得快去得快,这时倒先说上话了:“你这小狐狸,可比你聪明多了。”却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   源生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回了一句:“哪里聪明了,倒是被我惯坏了,上次它吃撑了肚子,我给它按了几下,结果它现在动不动就拉着人给它挠肚子。”   “这小狐狸可比你强,族里但凡见到它的,每一个说不喜欢的。就连那个贱种也是看着眼馋的。不过,咱们小狐狸可不能跟他玩在一块。”后一句话,是看着小狐狸说的,脸上笑眯眯的。   看到宫本里奈并没有怀疑什么,源生松了口气。   小狐狸人见人爱,源生与有荣焉,真真切切地露了个笑:“小狐狸笨是笨了点,好在还有几分可爱。”   宫本里奈听到源生难得高兴松快而不是平静如死水地温和语气,朝他看了一眼,说:“你还真是宠这小狐狸。”   源生但笑不语。   ……   天气晴好。   屋前的院子有专门为宴千秋安置的长榻,她却没有闲情逸致享受午后慵懒的阳光,反而像失了水分的花朵般蔫巴蔫巴的。   又失败了!   宴千秋郁闷地跳上长榻,从头滚到尾,又滚回去。这张榻足够大,让她滚得十分舒服,好歹缓解了一下郁闷之情。   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让宴千秋越发圆滚滚了。   并不是她没事可做。   自从知道自己也可以修炼成人形之后,宴千秋很积极的想要修炼。然而悲催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修炼!!!   每个种族的修炼方法都是依靠血脉传承的,生而知之,根本就不用学。   可宴千秋这个半道插队的,没有半点关于修炼的知识。   源生找了只狐狸让他跟宴千秋说说狐族的修炼方法,可宴千秋照着做了,却不管用。   源生很大方的说出自己的修炼方法,但是宴千秋照着学,也同样压根就无法吸收灵气。   这下两只妖怪都犯了糊涂。   坑爹呢!不就是吸收天地灵气嘛,大家方法统一不好吗?弄这么复杂。   看着源生自己有一堆事务还要为她操心,她十分过意不去,也就装作不那么热衷修炼,只等源生不在家的时候才进行各种尝试。   然而十天过去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偶尔她会想起那个救了她两次的男妖。   什么时候,她才能变得像他一样强大呢?   唉……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是一定要修炼成人类的。虽然做宠物可以不愁吃喝,她也还是想做自食其力的人类。她本来就是人,她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   宴千秋决定仍旧要振作起来,不能让自己因为短短十天的失败而变得颓废。   要是一直灰心丧气下去,肯定没有化形的可能。   每种方法都试试看,反正她现在用的是妖怪的身体,有很长的寿命,说不准哪天就成了。   据源生所说,血脉越高等的妖兽,修炼的方法好像是越接近的。低等一些的方法她用不了,可要到哪里问出高等的修炼功法呢?   虽然还想不出要怎么才能获得高级功法,但宴千秋是坐不住了。   蓬松的长尾巴一甩,宴千秋跳下了榻,往外面走去。   因为源生嘱咐过让她别乱跑,所以她也没打算走多远,就在附近遛一圈,散散连日以来的郁气。   宴千秋可不知道,今天不是出门的好日子。   才没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被宫本里奈恨得牙痒痒的宫本水泽。      ☆、囚禁   宫本家这一代的基因很不错。宫本水泽和宫本源生都是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化形的,宫本里奈差一点,但也是在七十六虽那年成功化形,并且没有多出其他奇怪的器官。这个水平,在新生的一代里也算得上是中上水平,让宫本秀一郎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一般来说,妖力越强大,化形后的样貌也越好。以宴千秋的审美来看,宫本水泽虽然比不上源生,但长得也算不错,只可惜脾气太差,让那张颜打了折扣。   宴千秋见来者不善,赶紧溜号,默默希望宫本水泽没看到她。   可惜宫本水泽眼尖得很,老远就见到了那白绒绒的一团。不得不说,他对这只白色的小狐狸也是很喜欢的,尤其是它是宫本源生的爱宠,他更加对它势在必得。可惜的是宫本源生平时看得紧,让他没机会下手。这时候趁着宫本源生跟着尤加大人出任务,他就带着两个妖仆过来抓狐狸了。   原本宫本水泽还想先好好诱哄一番,让小狐狸心甘情愿跟着他走。却不料这小狐狸见了他居然转身就跑,真是不识抬举!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宴千秋知道自己打不过,想都没想就放弃了战斗,只一个劲的跑。院门口有妖仆,听命于源生,应该能抵挡一阵。   其实宴千秋纵使是逃回了宫本源生的院子也无济于事,主人不在,这个屋子根本无法庇佑她,她只是下意识地往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逃离而已。   妖界的等级制度也是十分森严的,源生的两个妖仆用尽了所有胆气,也只敢和宫本水泽带来的两个妖仆动手,而不敢对上宫本水泽。   宫本水泽或许速度和灵活不如宴千秋,但他有宫本秀一郎给的法器。催动八宝罗帕,就冲着宴千秋的方向而去,将她兜头罩进去,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宫本水泽提着那方罗帕,笑得志得意满:“蠢东西,白费我一番功夫。”   他手下的两名妖仆见主人得手了,便停了手,随宫本水泽离开。   源生的妖仆十分着急,不敢对宫本水泽如何,跪在他前面的道路不肯起来。   “滚开。”   宫本水泽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脚踹远了,大步走回自己的院子。   十分得意,随口问两旁的妖仆:“你说这狐狸要怎么养?”   “听说这狐狸好像喜欢吃鸡。”   “说的对。狐狸可不就是喜欢吃鸡么。”宫本水泽哈哈一笑,说:“要是乖乖的,天天给你吃鸡管够;要是不听话,哼!”   “吱吱吱…吱吱吱…”宴千秋简直要气死了,谁稀罕他给的东西!早听宫本里奈说过宫本水泽的坏话和对源生的欺压,宴千秋对宫本水泽的印象一直很坏。更何况现在是被强制禁锢,宴千秋才不可能为了几口吃的屈服。   宫本水泽皱皱眉头,回了院子就将宴千秋关进了笼子里。   进了笼子,宴千秋才第一次那么深切地感觉到自己身为动物的身不由己和羞辱。她是人,不是被人豢养的宠物!凭什么把她关在笼子里!   弱者的愤怒是无济于事的。宫本水泽看着桀骜不听话地宴千秋冷笑一声,吩咐妖仆不许给宴千秋进食,只能每天给她一杯水,“……什么时候听话了,什么时候有肉吃。”   “是,三公子。”   宫本水泽可不晓得宴千秋能听的懂什么,只认为对付一直畜牲,只要管着吃喝,早晚也能驯服。   在宴千秋被抓走之后,源生的妖仆匆匆去找宫本里奈支援。   宫本里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果然暴怒,就要去找宫本水泽算账,却被身旁的妖仆劝了下来。   “小姐不是一直担心二公子不肯硬气吗?如果这次的事情叫二公子知道了,二公子总不会再向三公子妥协退让了。而且,小姐如果伤了三公子,晚上家主问起来,倒显得小姐大惊小怪无事生非了,毕竟三公子也没说要将小狐狸如何,只是抓去逗弄几天。”   听了这番话,宫本里奈迟疑了。   “可是弟弟临走前要我好好照看小狐狸。”   “小姐也是为了二公子着想。一只狐狸的情谊,哪里比得上嫡亲的血缘关系?纵使二公子一时生气,日后也能体谅小姐的一片苦心。”   宫本里奈想一想,宫本水泽好像对小狐狸挺喜欢的,应该不至于对它做什么事。如果小狐狸吃点苦头,能激起弟弟的斗志,那也不枉弟弟养了小狐狸一场。   再说,宫本水泽在父亲大人面前一直都扮演着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应该不至于杀了小狐狸,自毁长城。   宫本里奈给自己找了许多个理由,把心里的一点不安给压下,终于什么都没有做。   ……   宫本水泽将宴千秋饿了四天,天天都得不到宴千秋一个好脸。   小狐狸一开始还很精神地瞪着他看,后来两天没精神了,干脆闭着眼睛不看他。   连续四天只喝了水的宴千秋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连素来光滑水亮的皮毛也黯淡了许多。   宫本水泽阴沉着脸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打从一开始,他就意在驯服这只狐狸,让它心甘情愿认他做主,好膈应膈应宫本源生。   可他还真不敢把这只小狐狸给饿死。回头要是宫本源生找他算账,会给他添许多麻烦,若是源生告诉了父亲大人,他也不好交待。   “没眼色的小畜牲!”   宫本水泽让妖仆准备了一只烤鸡。   宴千秋的鼻子已经闻到了烤鸡的香味,但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因为这几日宫本水泽也是见天拿着烤鸡在她眼前晃着,她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了。   却不料这一次,宫本水泽把她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宴千秋疑惑的睁开眼,咋一见到摆在眼前的烤鸡,双眼冒着光。   宫本水泽得意地笑了笑,一手拿着鸡腿在宴千秋眼前晃荡,看着宴千秋的眼睛随着转溜,逗了好一会,却又见宴千秋黑溜溜地眼睛与他对视一眼,然后闭上眼转了头。   他仿佛从那双眼里看到了鄙夷不屑?   什么东西?敢这样看他堂堂宫本家的三公子!   顿时什么得意的心思都没了,紧咬着牙关死瞪着宴千秋。   宫本水泽自小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瘪,不想在一只灵智未开的的畜牲面前丢了脸面。   即便已是差不多百岁了,但若是换算做人类的计法,他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龄。少年心性一上来,什么后果也不顾,一心要让这不识抬举的狐狸好看。   “把它给我剁碎了喂狗!”   “三公子,这毕竟是二……”   宫本水泽扇了他一巴掌。   “这畜牲自己走丢了,关本公子什么事?”   宴千秋出离愤怒了!   她想不到这个宫本水泽竟然真的如此恶毒。原本她是打算忍着几天,只要等到宫本源生回来,她就能获救。却不想如今,宫本水泽真的要杀了她。   即便如此,宴千秋也绝不低头。   趁着妖仆还没来抓她,宴千秋猛一蓄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宫本水泽的方向扑过去,嘴巴一张,死死地摇着宫本水泽的脖子。   “啊!”   宫本水泽在剧痛之下,两手动作,撑着宴千秋的嘴,力道之大,让宴千秋的一颗生生被拔了出来,流了满嘴的血,沾了他一手。   好不容易挣开宴千秋,宫本水泽用力将它往地上一甩。   宴千秋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震得发麻,天旋地转地,看啥也不清晰了。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惊呼:“小狐!”   宴千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知道自己得救了。连日未进饮食,又大量失血,此刻心神一松,宴千秋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又听到妖仆声音恐惧:“三公子!”   那边宫本水泽亦不知为何突然陷入昏迷!   源生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匆匆抱着小狐狸离开。   他一定会找宫本水泽算账的,但不是现在。眼下,救小狐狸要紧。      ☆、再会   西国的物产并不丰富,制药师这一行没有什么前途。而且妖兽自愈能力也很强,一般除非大伤,也用不到疗伤的药。   宫本源生自己并没有准备丹药,但他知道父亲大人那里是有药的,急匆匆抱着小狐去找宫本秀一郎。   却不想,宫本秀一郎倒是先派了妖仆来请他过去。   源生觉察到不对劲了。   妖仆的眼神。那种疯狂的欲望和热度,是冲着他怀里的小狐狸的。   源生猛然醒悟。   小狐满嘴的血,临走时妖仆那一声“三公子”。   一联想起来,宫本水泽必定是误打误撞喝了小狐狸的血,在进化血脉的时候昏迷了。妖仆们害怕出事,报给了宫本秀一郎。结果,发现宫本水泽不是失血过多而昏迷,而是血脉正在发生进化。一听说当时的情况,就能明白,血脉进化的原因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这只小狐狸。   如果现在抱着小狐狸去父亲大人那里,可能它连尸骨都无法留存。   现在该怎么办?   一定要逃!   妖仆们显然想不到宫本源生已经猜到了一切,没留神竟让他给跑了。   当下,一部分妖仆追了上去,留下一个去给宫本秀一郎报信。   源生知道高等血脉对宫本秀一郎的诱惑有多大,他无论逃到哪里,宫本秀一郎都绝不会放弃。   当务之急,是要给小狐疗伤。   想来想去,他能想到的求助对象,就是尤加大人了。   门卫见是熟面孔,看他神色焦急,很快去通报了。   源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被放行,一路进了尤加的卧室。   才一进门,就跪在地上,焦急但十分恭敬地请求:“尤加大人,请赐我伤药,小狐快不行了。”   一起出外办事的时候,源生时不时就要提上小狐几回,同行的人都知道这么一只小狐狸的存在。   尤加看源生一身狼狈,穿的还是今天白天的衣服,心里就有了疑惑,但见一向温和平静的源生如此失控,便暂时并不多问,叫了妖仆速去取伤药。   待给宴千秋喂过药止了血,源生才真正松了口气。   恭敬地给尤加施了一礼,道:“尤加大人,属下今日失礼了。”为了一只小狐狸,冒昧打扰劳累了多日的尤加大人,确实有些不妥。但是源生也是没办法了。   “嗯。”尤加素日对源生颇有几分看重,并没有多加责备,说道:“我记得,年前的时候,犬大将曾经赐下一瓶疗伤圣药给宫本秀一郎,为何不问你父亲?”   在来之前,源生其实已经想好要将事情和盘托出了,已经走到这一步,由不得他隐瞒。   源生隐去了他一早猜测到小狐狸可能具有高等血脉的事情,其他的并没有多做隐瞒。   “……事情便是如此了。父亲大人一定不会放过小狐,但属下实在不忍心小狐无辜失去性命。只盼着犬大将能看得上小狐的潜力。小狐如果真有高等血脉,日后长成了,必定是西国的栋梁。”   源生很舍不得小狐。   今天随尤加大人办完事,一身疲惫地回家,他还在心里高兴地想着,大概能见到小狐狸蹲在院门口撒着欢迎接他回家呢。   却总也料不到,祸福就在旦夕。   以他自己的能力,是护不住小狐的了。他打算将小狐交给犬大将,因为犬大将自身就是高等血脉,应该不至于需要融合小狐的血脉。而若是犬大将看中了小狐的潜力想要培养它,那么小狐的安全就有了保障。或许连它的修炼问题也一并可以解决了。   他并不担心尤加会私自霸占了小狐。一来,他信任尤加的为人,对犬大将忠心耿耿,遇上这样的大事,他必定会上报给犬大将,等候处理。二来,他一路上来到尤加这里,并没有掩藏行迹,父亲大人肯定能查得到。若是尤加大人想独占小狐,父亲大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宫本家族虽然不足为惧,但若是宫本家的人豁出去把小狐的事情四处张扬,尤加一定落不了好。   “这事,我明日会上报与犬大将。”   源生疲惫又放松地笑了笑。尤加大人果然值得信赖。   “不早了,想必你回去又是一番折腾。这个任务做了那么些天,你也累了,今天就留在府上休息吧。”尤加不等源生拒绝,就开口唤了妖仆进来吩咐了一番。   “多谢尤加大人。”源生犹豫了一会,道:“可否让小狐和我一起?”   尤加略微思索,点了点头,“去吧。”   源生身心俱疲,想着即将到来的分别,却无法入睡,看着沉沉昏睡的小狐狸,直到天明。期间,宴千秋一直都在昏睡。   第二日一早,就有妖仆来敲门,说是尤加大人吩咐,让源生给自己和小狐打理一番,一同去见犬大将。   源生不由心生感激。   他也想亲自看看,犬大将会做什么决定。   ……   犬大将已经活了很多年了,他的容貌看起来依旧年轻,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透出洞明世事的沧桑成熟。   修为如他这般,对于天道已经有了一点模糊的感应。   这只小狐狸给他的感觉很特别。   是以听完尤加和源生所言,便决定留下这只小狐狸了。   决定了小狐狸的去留,犬大将又问:“你叫源生?宫本家的嫡长子?”   “是。”   “可愿跟着我身边做事?”   源生顿时十分感动,哽咽道:“属下愿意!”   实际上,源生把小狐狸私自带走的这一行为,虽然从他私心来讲,并不算错。但在宫本秀一郎眼里,就是极大的伤害了宫本家的利益。毕竟,高等血脉的妖兽,还是幼生期的,能给家族带来的利益是巨大而无法想象的。一直希望宫本家能更进一步的宫本秀一郎眼看着煮熟的鸭子这么飞了,活吞了宫本源生的心思都有了。   犬大将这一番动作,就是向宫本家表态,对宫本源生的行为表示赞许。若是宫本秀一郎对宫本源生进行处罚,就是对犬大将的决定表示质疑和反抗。宫本秀一郎自然不敢。   这么一来,宫本源生的处境会好很多。并且如今在犬大将面前挂上了号,前途无量,宫本家也无法阻碍他的前途,说不得以后就要仰仗他,更是不敢得罪他。   也就怪不得源生如此感动。   待尤加和源生退下后,犬大将倒是对这只小狐狸以后的安排一时有些犹疑。   正巧这时候,有人通报,杀生丸过来了。      ☆、托付   杀生丸上次从宴千秋那里得了两个灵果,一回到城里,就去后山闭关,刚一出来,就往父亲这边报信来了。   还没进殿,他又闻到了一阵略有些熟悉的味道。   “父亲。”同时,他的眼睛看了一眼那只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小狐狸。看得出来,这只小狐狸现在很虚弱。   见到小狐狸三次,没有哪一次它是好好的。   犬大将大量了杀生丸一番,道:“修为长进了不少。”   杀生丸下意识地又看了宴千秋一眼,然后回答:“上次的两枚灵果灵气充裕。近来一段时间,还要巩固修为。”   犬大将知道杀生丸几乎没有什么好奇心,难得见他对这只小狐狸多看了两眼,随口问道:“你认识这只小狐狸?”   想不到杀生丸居然点头:“见过两次。”   居然已经见过两次了?莫非,这小狐狸与他家族的机缘,会应在杀生丸身上?   犬大将好奇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上次去云雾森林杀了火云兽,它从火云兽的肚子里钻出来;后来它找到了灵果,引发了妖兽暴动。我拿了灵果,将它带出了森林。”   犬大将笑道:“这么说来,你救了它两次。正好,这小狐狸就交给你照看了。”   杀生丸皱眉:“父亲,为什么?”   在他看来,父亲这一举动简直荒谬可笑。   犬大将很了解杀生丸的性格。   杀生丸无疑是优秀的,但是他的人格有一个极大的缺陷。他太过骄傲且不近人情,他不畏惧任何事,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命运,一旦认定目标,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达成。但哪怕是神也不是万能的。犬大将担心的是,或许哪一天,杀生丸会折在他的这种性格上。   弱者存于这个世界,并非只是强者的垫脚石。有时候,他们反而能活得更长久。   只是犬大将知道,自己的这一番对于杀生丸的论断,杀生丸可能会认同,但绝对不会改变,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性格有什么不好。于是,犬大将道:“你有没有兴趣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这只小狐狸,大概有上古神兽的血统,若是长成了,只怕我也敌不过它。”   犬大将知道杀生丸对于力量的追求,这基本上就是杀生丸自懂事以来唯一在做的事。   ......   杀生丸将宴千秋安排在自己寝宫内的一间厢房住下了。   他并没有质疑父亲所说,宴千秋具有上古神兽血统这一事。   他不认为父亲有那么无聊,在这事上欺骗他。虽然他觉得父亲对这只小狐狸应该还有别的什么打算,但就父亲对他解释所说的理由,他很乐意接受。   上古神兽已经是久远得仿佛神话一般的存在,近千万年来,都没有出现过。他倒是非常期待,这只小狐狸能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   在杀生丸思考着对这只狐狸的处置的时候,昏睡了一天的宴千秋终于悠悠转醒。   她立刻想到了昏迷前的所有事情。   猛地四肢立直起身,却因失血过多外而一下子头晕目眩地倒了下去。   杀生丸看了它一眼,了解到它还是意识清醒,只是太过虚弱,便开口道:“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你的任务是养好身体,十天之后,我会告诉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源生向犬大将交代了,宴千秋听的懂他们说话。   在杀生丸接收了宴千秋之后,犬大将也把小狐狸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最后交代,小狐狸如今还很弱,是因为失血和几日未曾进食,让他看着办。   杀生丸一向对弱者没有什么耐心,但看在宴千秋血统的份上,会勉强做出一点让步。   现在看宴千秋醒过来,一副孱弱的模样,知道它近期应该无法训练,便打算把这小狐狸暂时交给妖仆养好身子,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宴千秋能听到杀生丸说的每一个字,但是她现在又饿又晕,脑子也变得有点迟钝,好半天才消化完这话里的意思。这个时候,杀生丸已经走到门口了。   宴千秋还有很多东西没明白,那日的事情后续是什么?源生怎么了,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一等!”   宴千秋一时忘了,眼下她还说不出人言。   杀生丸知道宴千秋或许有许多疑问,但他并没有停下来再多解释什么。他已经交代好了一切,宴千秋只要照做就行。尽管这只小狐狸未来可能会很强,但那也是不知多久以后的事了。现阶段,它还不值得他浪费太多时间。   宴千秋看着那个披着一头银白华发的背影,跟脑中某个人影的印象重叠起来,忽然又觉得方才的声音又几分熟悉,顿时恍然:那是救了她两次的那个妖!   这时,杀生丸已经不见了踪影。   宴千秋郁闷得不行,但是又觉得救命恩人说的对,无论她想做什么,确实首先得养好身体。   宴千秋就把方桌上为她准备的东西一股脑地吞进肚子里了。   好在妖兽的身体比人类强大的多,几日没吃东西,骤然大量饮食,也没让宴千秋觉得身体不适。   宴千秋吃饱之后,感到十分困倦,身上也仍旧没有力气,忍不住又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她的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她的身边多了两个妖仆。一个叫香织,一个叫美纱。   这两个妖怪明显就是知道她听的懂她们说话的。每次都会主动问她,要不要吃饭,要不要洗澡,等她答复了才去做事。   那个金瞳银发的妖怪也是直接跟她说话,似乎认定了她能听懂。之前源生还让她不要在人前显露出这一点呢,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不过这样也好。装做听不懂也蛮辛苦的,她是很想跟人,哪怕妖,有正常的交流。   宴千秋用爪子沾了点水,在桌子上用写道:“给我纸和笔。”   写的不是中文,而是这个时代的文字。宴千秋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写,反正她的记忆里就是储存了这些东西。   香织和美纱都没有显得很惊讶,很快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了。   “你们知道宫本源生吗?”   宴千秋是病急乱投医,想不到这两个妖怪倒真是知道。   香织说:“宫本大人昨日新调到犬大将身边做家臣了,听说犬大将很器重宫本大人呢。”   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在宫廷里传得很快。   宴千秋一听就放心了。   “这里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等……犬大将?这名儿怎么这么熟?   金瞳银发?   天啊!   可不要告诉她救命恩人叫杀生丸!      ☆、好虐   宴千秋唰唰几笔写道:“犬大将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香织和美纱有些奇怪,西国居然还有妖怪不知道杀生丸大人的?   “杀生丸大人是犬大将的儿子,也是我们西国第一的勇士,是西国历史上最厉害的太子殿下。”两人谈起杀生丸来,语气那叫一个崇拜狂热。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起杀生丸的光辉事迹。   事实上,香织和美纱说这话很应该脸红。西国是犬大将率领一众妖怪反抗了豹猫一族的统治之后才建立起来的,也就统共那么一个太子殿下。   不管宴千秋对这些清不清楚,她都已经没有心思理会她们俩了。   她现在满脑门都是一件事——她居然穿越到高中时看的动漫里了!!   书中的世界被她强行插入了不会崩溃掉吗?不兼容的话她会不会被那啥所谓天道给抹杀掉?   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宴千秋神经再粗也冷静不了啊!!   好像得了狂躁症一样,不停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根本就停不下来!!   香织和美纱过完了嘴瘾停下来,见到宴千秋的状态,觉得有些不对,“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杀生丸大人吩咐过一定要照顾好这只狐狸的,对于杀生丸大人的命令,香织和美纱都要求自己务必要做到最好。现在一见到小狐狸有半点不妥,都十分担心。   由于杀生丸大人从来没有对哪个妖怪正眼相看过,这是第一回让一个如此弱小的妖怪住在自己的寝宫,香织认为杀生丸大人对小狐狸应该是看重的。这会儿,就想着去向杀生丸大人汇报宴千秋的情况。   “殿下,小狐狸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杀生丸眉头都没动一下,也没问哪儿不对劲,说:“病了就去御医监,我不是医师。除非那只狐狸死了或者身体完全好了,其他的事情,不用禀报。”   “是,奴婢告退。”   香织退下之后,心中是满满的高兴。虽然杀生丸大人一个好脸都没有,但是几百年了,杀生丸大人脸上一直少有表情。好歹她今天跟杀生丸大人说上话了。杀生丸大人长得好看,妖力强大,连声音都那么好听。真不愧是杀生丸大人!   ……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宴千秋在香织和美纱的精心照料之下,一身皮毛恢复了以往的油光水亮,瞧着特别柔软漂亮,让人一眼看了就想去摸一摸感受一把。   香织禀报完,就听见上方传来的动静,眼皮稍上一抬,看到杀生丸起身举步的样子。   大着胆子又问一句:“殿下要去看看宴姬吗?宴姬刚才用完早膳……”   “闭嘴。”   杀生丸很不喜欢别人在他耳边没完没了地说废话。   香织扁扁嘴,在身后摇得正欢的尾巴耷拉下来,不敢再发出声音惹怒杀生丸大人。   西国所有的妖怪都知道,宁可违抗犬大将,也千万不要违背杀生丸大人的话,否则是死是残就不好说了。   这边,宴千秋的心情十分忐忑。   今天是她来到杀生丸寝宫的第十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杀生丸会过来。   一想到要与杀生丸见面,宴千秋的心情十分复杂。   想当初高中看这部动漫的时候,对于这个一出场就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而滥杀无辜的妖怪,大部分观众都对他很没好感。但是,之后他在犬夜叉身上屡屡受挫,又在落魄之际与玲相遇,在漫长的旅途中逐渐学习感情,成功被高桥大人洗白,人气飙高,风头直逼主角。宴千秋也是由一开始的反感而后变成了杀生丸的粉丝啊!!   可是二次元的世界跟三次元完全不同,她必须得承认自己对着杀生丸有那么点叶公好龙的意思。即便知道杀生丸日后会变得内心柔软,可现在他还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妖怪。要面对他实在压力巨大。   杀生丸和香织走路都没有脚步声,宴千秋一直紧绷着神经看着门口。   一见到俊美得亮瞎人眼的杀生丸,宴千秋下意识地浑身一紧,挺直腰板蹲坐着。她蓬松柔软的长尾巴刚才还焦躁地动来动去,这个时候也垂在榻上不敢再晃了。   杀生丸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在二次元世界让宴千秋心折倾慕不已,换到如今真正面对的时候,她除了感到自惭形秽之外就是大气不敢喘的害怕。   在不知道杀生丸的身份前,她还脑洞大开地想过,那救过她两次的金瞳妖怪,说不准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妖呢。现在她可完全不敢这么想了。   眼睛时不时快速眨动着,等着杀生丸发话。   杀生丸向来不喜废话,直接进入主题,“你的血脉是什么?”   “吱吱吱……”   啊!   宴千秋紧张得脑子有点迟钝,差点忘了自己还不能口头人言,赶紧从旁边抽了一张纸提笔要写。   杀生丸看着那张纸上“不知道”的答案,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又问:“你没有修炼功法?”   宴千秋又写道:“没有。”   其实宴千秋对于自己是否有所谓神兽血统的事情一直存有疑虑。之前源生下这个判断,无非是因为她听的懂人话而已,然而她自己知道,有她的灵魂做主宰,无论这具身体的血统如何,都会表现出灵性。   之前她一直回避这个问题,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是可以通过修炼很快化形的。可如今被人这么正经一问,她倒不敢含糊或者欺骗。   于是她十分忐忑地写道:“其实我也只是比较灵性而已,”宴千秋写这句话的时候措辞有点谨慎,按照他们的说法,给自己安了个“聪明”的形容词,“你们说功法是由血脉传承的,可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东西,或许我只是普通的动物?”   她不想别人对她期望太高,万一到时候让人失望了,会不会被拿来泄愤?   在这个阶段的杀生丸眼里,人命和妖命都是一样不值钱。   杀生丸一眼看完宴千秋写完的一长串句子,给宴千秋的性格下了一个“懦弱”的定义。   她并没有变强的欲望。   这个性格如果不改变,杀生丸可以预见宴千秋没有成长为真正的上古神兽的可能。   “宫本水泽血脉进化的消息现在无人不知。如果你希望自己的价值就是用血肉来提升其他妖兽的血脉,你可以不努力修炼。”   杀生丸天生感情淡薄,况且目前宴千秋的分量还够不上牵动他的情绪。他这一番话并没有或讽刺或激励又或者痛心疾首的语气,他只是非常平静的摆出事实。这事实让宴千秋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生死问题当前,再笨的人脑子都会闪闪灵光。   杀生丸这一番话算得上是好消息和坏消息并存。   切实拥有神兽血统,那么意味着她化形指日可待;然而目前她太弱小,怀璧其罪,要想平安活下去……目前只有托庇于强大的妖兽。   宴千秋凭着从动漫中对杀生丸的了解,知道他会做无用的事,也不会无缘无故来理会她这只妖怪。   宴千秋又提笔写道:“如果我好好修炼,你会保护我么?”   保护?杀生丸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词。   “可笑。”杀生丸道:“我没有太多的耐性。十年内,你如果还不能化形,我就杀了你。”   要让一只身具神兽血统的妖怪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血脉进化的诱惑足以让无数妖怪疯狂。如果宴千秋没有让他看到她的努力,他不会在她身上浪费太多功夫。   以十年为期,是因为杀生丸自己是在二十岁那年化形的。宴千秋有着上古神兽的血统,理应会更早。   杀生丸并没有想到过要给宴千秋提供什么帮助。修炼这一事,只能依靠自己。他这次与宴千秋谈话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她的潜力。得出的结果并不让他满意,看在她具有神兽血统的份上,他会跟她提点两句,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她自己不珍惜,那么,就去死吧。      ☆、强者   宴千秋知道杀生丸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原本还因为妖生漫长且多次失败而有些态度散漫,现在她不得不重新提起劲头。   她知道化形的前提条件是妖力的积累。而这也是她目前最大的问题。   如果没有修炼功法,自然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极其缓慢,要想在十年内成功化形根本是天方夜谭。   源生曾提到过,血脉越高等,修炼的功夫会有相通之处。杀生丸她是不敢想了,她打的杀生丸他爹犬大将的主意。   之前宴千秋已经问过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她是在咬了宫本水泽的第二天被送进宫里进献给犬大将的,后来被犬大将转手交给杀生丸。既然犬大将愿意接收她,那么,应该会愿意见见她吧?   虽然犬大将在原著中出场的次数有限,但是也足以看出,他是一个有着慈悲之心的强者。她去问一问,就算得不到答案,也不会被怎么样…吧?   不管怎么样,有一丝希望都得试试看。   她问香织:“我可以去见犬大将吗?”   香织想了想,说:“奴婢去问一问。”   当然不是去问杀生丸,香织现在可不敢借着宴千秋的名头去随意打扰杀生丸。她是打算去犬大将的寝宫问一问守卫,让他们代为转达宴千秋的意愿。   犬大将对这只小狐狸颇有些好奇,没多久后就抽了个时间与她见面。   香织和美纱跟着宴千秋进来了。   犬大将发现跟在宴千秋身后的两个妖仆似乎在笑,不禁有些好奇。   很快他也跟着笑起来。   宴千秋进来之后,香织把手中拿着的一张纸交给宴千秋。   宴千秋两只爪子抓着那张纸,上面写道:“犬大将您好,我叫宴千秋。”   那字写得不怎么好看,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宴千秋自己写的。   犬大将招手让小狐狸凑近一点,语气很温和:“最近过得还习惯吗?”   宴千秋被犬大将春风般温暖的表情语气给感动得不行。原著中对犬大将着墨不多,年深日久,她也对这个角色印象并不深刻。之前还想着犬大将毕竟是一方之主,再温和慈悲也有限,只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硬着头皮求见。想不到犬大将居然这么平易近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教出杀生丸那样性格的儿子的。   不过宴千秋转眼又为犬大将开脱。有时候人的性格就是生来就定下的,犬大将死后对两个儿子的种种安排,最后都促使他们得到了真正的成长,完全尽到了作为父亲的责任。   宴千秋默默想到,要是她是在剧情完结之后才穿过来,那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得多。   嘤嘤嘤,累不爱。   宴千秋大吐苦水:“犬大将,您的儿子说,如果我在十年内不能化形就要杀了我!可是我连修炼功法都不知道,怎么办啊?”   宴千秋将写好的纸递给犬大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真是一只爱撒娇的小狐狸。犬大将这么想着。   “你想我怎么帮你?”   宴千秋不是很敢直接问犬大将他的修炼功法,毕竟这样还是太冒犯了,她想了想,写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统的妖怪,有什么书会记录我的功法吗?”   犬大将说:“约莫是九尾狐吧。但是血脉的纯净度有多少,我便不清楚了……”   犬大将话说到一半,突然见到宴千秋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吱吱吱吱…”什么东西?   宴千秋看着从自己脸上拍下来的奇怪生物,又看了看犬大将,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人名:冥加!   “小狐狸太不礼貌了。”纸片一样掉在地上的冥加弹起来恢复的形状,说:“各族的修炼方法都是记忆传承,生而就有,没有记录的必要,所以没有人会想到专门把这写下来。小狐狸,要找到修炼方法只能够靠你自己去激发血脉传承了。”   冥加活的时间比犬大将还要长许多,在这种事上,他更有发言权。犬大将便只是在一旁听着冥加说话。   宴千秋一脸茫然。   “血脉传承怎么激发?”   “具体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总的来说都是一个意思。在生与死的边缘,血脉才有可能激发。”   宴千秋问:“生与死的边缘是什么意思?”   冥加爷爷身子一跳一跳地说道:“意思就是最大限度的耗尽你的身体能量,在极限的压迫中,血脉中的进化因子会在瞬间发生改变,就可以激发你的血脉啦。不过对小狐狸来说有点残忍。”   “没有其他办法吗?”   冥加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宴千秋可怜兮兮地看向犬大将,希冀这个慈爱的长者能够说些什么。   鲜少被人撒娇的犬大将这会儿看宴千秋一副懵懂无助地模样,倒觉得有了那么一点养女儿的意思。   他将小狐狸抱起来放在膝头,温声道:“小狐狸,你现在太弱了。这个世界很危险。而弱者能够争取生存空间,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努力。你一直是这样逃避偷懒的心态,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他会不择手段逼迫着宴千秋快速长大。或许有些残酷,但弱肉强食才是妖族世界的法则。   灵智未开的蒙昧时代,他们曾在原始的残杀中角逐,败者沦为食物,胜者持续另一场生死较量,脚步永不停歇。   直到化形后,饕食血肉已无法增长妖力,然而血腥的弱肉强食的法则,实际上并没有改变。   生存进化的资源一直是有限的。胜者,更进一步,弱者,作为踏脚石。   就如同豹猫族对其治下的制度。化形后灵智和妖力依旧低下的妖兽,被压迫着用所有的时间种植供妖兽平日增长妖力的植物,或者被派往灵矿挖取灵石。妖力不得寸进,只能以寻常动物为食,维持生命。   妖族的世界并没有多少的温情,像冰冷的刀锋,锐利,坚硬,冷酷。   杀生丸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法则,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天生一副冷硬的心肠,心中只有对于强者之路的探寻。   犬大将却并不是这样。修炼的年月越长,游历旅途中走过的路越多,他的情感丰沛复杂,越与人类相似,怜悯而多情。他曾见到过人类世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一派祥和满足,越发不忍看到妖族世界低级妖兽在矿洞里麻木没有半点光彩的脸,缚灵环将他们几十年几百年的生命困在同一片土地或者矿地上,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只有劳作。   这个世界太冰冷了。他想改变它。   所以他统治着一众妖怪,反抗了豹猫族。然这只是开始,而路还很长。   习惯了接受供奉的高等妖怪不会放弃他们剥削低等妖兽的权利,他所希望实行的政策十分艰难。纵使他实力强大,也无法与整个妖族世界抗衡。他只能采用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地办法。   所以,他希望杀生丸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宴千秋,是他几百年来看到的唯一希望。      ☆、战斗   宴千秋不知道犬大将已经想得这么远了,她只回想着自穿越后三番几次陷入险境,不得不承认犬大将说得一点没错。若不是她运气好,恐怕早已死了。   默默看了犬大将一眼,耷拉下脑袋,点了点头。   如果现在不拿命来拼,不管身为妖兽能有多长的生命,首先十年后就准保没命了。   就算杀生丸不对她下手,外面有的是觊觎她的妖怪。   犬大将揉了揉宴千秋毛绒绒的脑袋,说:“这件事我会和杀生丸说一说,你以后的训练他会亲自负责。”   宴千秋有些疑惑,杀生丸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最多叫其他下属来负责她的训练,怎么也谈不到“亲自”吧?   而且,如果杀生丸亲自来教,那绝壁是恐怖效果。   宴千秋想说随便找个人来训练她就好了,但是犬大将虽然笑得温和,于这一点却十分坚决。   宴千秋只得作罢。   默默希望不要被虐得太惨。   一想到以后的悲惨生活简直快要活不下去了!   临走之前,宴千秋又提了另一个要求:“我可不可以见一见源生?”在她身体没有养好之前,香织和美纱都又是跪又是求的不想她外出,所以她一直没能和源生道谢和道别。趁着这时候便提了。   犬大将答应了。   宴千秋离开之后,冥加对犬大将说:“小狐狸太弱了,性格又这么磨叽,你就不怕万一杀生丸不耐烦把她弄死了?”   “强者都是从弱者走过来的。”犬大将说,“杀生丸一直都在追寻着最强大的力量,难得撞见了一只有可能成长为神兽的妖兽,他不会轻易放弃。他虽然说了在小狐狸十年之后不能化形就杀了她的话,未尝不是在逼迫小狐狸努力。而且,他的话不是还隐含着另一个意思么?想来只要小狐狸在这十年间没有做出放弃逃避的模样,杀生丸就会对她有足够的容忍。”   顿了顿,又道:“一旦认定目标,哪怕不惜一切也会完成。杀生丸,是最适合也会是最尽心促进小狐狸成长的人。”   而且,小狐狸虽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但是从她对待宫本水泽和宫本源生的态度,就能看出她倔犟重情的本性。他很期待,小狐狸会给天生冷酷感情淡薄的杀生丸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这一事毕,犬大将又说起豹猫族的事情来。   五十年前犬大将打败了猫又,使得豹猫一族群龙无首,只得含恨让出领土,隐匿山林。但是最近,据说豹猫一族开始有所动作了。他们好像在寻找某种物品,可以极致的提高妖力。若果真如此,那么,西国必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的刀吗?”犬大将微笑道,“十年之内,小狐狸化形了,我就把刀交给你。”   “好。”   “不许弄死了。”   “可以。”   杀生丸回答得很干脆。   他一直没有找到比他父亲更好的刀。这个交易,他很满意。   比起等待一只脆弱的幼生期妖兽成长为神兽,这个交易能获得的利益是绝对的。杀生丸不相信他做不到。   犬大将希望杀生丸能够好好培养宴千秋,并没有给他派什么事务。前不久吃得灵果让他的修为提升了一定的境界,现在要巩固修为,倒不必急着修炼。   是以最近这一段时间,杀生丸算得上比较清闲。   但杀生丸通常不会让自己清闲下来,所以宴千秋的苦日子就来了。   要想成为强者,光是修为不够,心理素质、战斗经验同样重要。杀生丸的做法就是,将宴千秋带进云雾森林,划了一圈结界,挑了一些妖怪扔进去,袖手看她。   “要么战斗,要么死。”   宴千秋是亲眼见着杀生丸命令妖仆将一个一个怪物放进结界里的。那么多的妖兽,一人咬她一口都不够分啊!   她心里打颤,觉得就算战斗也是死,而且还觉得会死得无比难看。   “妖怪太多了。可不可以减少一点,那个…循序渐进…”面对气场十分强大的杀生丸,宴千秋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讨价还价。   小狐狸蜷着身子仰着头,一双黑亮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的水色,湿漉漉的样子,十分可怜。   杀生丸双手抱胸,往后一跃跳上了树枝,居高临下看着宴千秋,说:“我会在一旁看着。不过,除非你要死了,我不会出手。不要心怀侥幸。主动战斗,虽然无法避免受伤,但你能有所得。当然,你可以选择逃避,如果你想重复被群妖打得濒临死亡的话。现在,战斗开始。”   杀生丸收回威压,结界内一众的妖怪都恢复了行动能力。   杀生丸在宴千秋身上撒了能吸引妖怪的引妖粉,引妖粉的原料是妖灵草,而妖灵草是所有妖兽的钟爱的食物。   也就是说,现在的宴千秋是结界内所有妖兽眼中的美食。   宴千秋仿佛听到了不远处妖兽的兴奋吼声和大地的微微颤动。   这是一场无可逃避的战斗。   她相信杀生丸会说到做到,她,要么战斗,要么死。   在行动之前,她忽然看了那枝桠之上笔直站着的杀生丸一眼。   不管是出于原著中对杀生丸力量的信任,还是那两次救命之恩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象,宴千秋都相信,有强大的杀生丸在,如果她能坚持战斗,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是她一个人的战场,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她足够的幸运,因为她的成长不需要以生命做代价。   现在,只要她愿意努力,就能获得帮助。   或许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虽然她的力量依旧弱小,但此刻,她有一颗无所畏惧的心。   看着精神状态忽然一变的先狐狸,杀生丸心情稍好。这只小狐狸虽然本性懦弱,但并非无可救药。      ☆、眼睛   宴千秋开始估计形势。   杀生丸圈起来的结界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抓了二十五只妖怪。她并没有战斗的经验,她的爪子不够锋利,唯有两颗尖利的獠牙——大概是幼生期的缘故,她那颗被拔掉的牙齿很快长出来了,且锋利依旧。这让宴千秋十分庆幸。   若是一点武器都没有,简直太悲惨了。   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幸好杀生丸圈起来的结界是森林,还有树木做障碍物,否则在空地上二十多只妖怪一同围上来,她就只有被生啃的份了。   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嗅觉灵敏的妖兽们很快就会蜂拥而来。树木可以阻挡他们的速度,却无法作为她的掩护。   虽然没有战斗经验,但宴千秋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如果顺利的话,最好能先找到实力较弱一点的妖怪下手,提升经验的同时对自己的实力做一个估量。   说实在的,自己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宴千秋并不清楚。   云雾森林里的树木虽然间距有些大,但是它们长得十分茂盛,枝桠交错。宴千秋想了想,爬上了树。   她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在树下太危险,遇到围攻她难有还手之力。在树上的话,便于她转移和观察情况。而且她一直移动,也会影响妖怪的行走路线,不至于让妖怪一股脑地往一个方向移动,造成合围之势。   如果她现在是人形,她会把沾了引妖粉的衣服撕下几道,挂在不同的地方,将妖兽分散开来。可是她现在是狐狸,只能依靠不停移动这个累一点的方法。   宴千秋不知道她第一只对上的妖怪的谁,但心里隐隐有猜测。   不多时,宴千秋遇到了第一只妖怪。   它浑身乌黑,却有着通红如血的三只眼睛。是三眼血鸦。果然是它。   它是第一个找到宴千秋的妖怪,这并不出奇,因为它会飞。是二十五只妖怪中唯一具有飞行能力的兽。   宴千秋只看了一眼,马上将视线转移到三眼血鸦的其他地方。反常即为妖,宴千秋虽然不知道三眼血鸦的能力是什么,但单看它比寻常生物多出来的一只眼,下意识的觉得危险。   宴千秋紧紧盯着三眼血鸦,一步步后退。越高的地方,枝桠越细。待会近身搏斗,她需要更大一点的空间。树下的空间当然更大,但万一打架的时候,其他妖怪纷纷赶来,她未必能就近爬到树上脱身。所以,她仍旧决定在树上作战。   所幸这里的树木都已经存在了许多年,枝桠足够粗,以宴千秋一只成年猫的身形,蹲在上面完全有余。即便在战斗时不慎摔下去,她也不会受多大的伤害。她经常上窜下跳,对于自己的平衡能力有一定的自信。她像猫一样,在降落的时候可以通过调整尾巴的角度来使自己所受的伤害降到最低。   这一切的考量,在宴千秋还没遇到三眼血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这时候,她并不显得很慌乱,只是有着第一次主动战斗的紧张。   她目前只能选择近身作战,打算是以静制动。   在几息的时间之后,紧盯着猎物的三眼血鸦动了。它展开了黑色的翅膀,滑翔一般,尖利的鸟嘴直直对着宴千秋的眼睛。   据说乌鸦喜欢吃死人的眼珠。这只三眼血鸦,对活物的眼珠同样有很大的兴趣。   宴千秋急急侧身避开,在树枝之间灵活的跳动逃跑。   如此二三回,宴千秋对三眼血鸦的速度有了大致的了解。   再一次,三眼血鸦迎面而来的时候,宴千秋并不急着动,直让三眼血鸦到了近前,才猛地错开身子。她打算着,无法在瞬时改变方向的三眼血鸦,会直直撞上她身后的枝桠,行动受限,那么,她就可以趁着这个空档将三眼血鸦解决掉。   却没有料到,三眼血鸦额头上的那只眼忽然喷出一阵血雾,宴千秋紧紧闭气,却仍旧感觉到了一点眩晕,连带着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对战经验几乎为零的宴千秋因为计划失算,本就紧张,而对着那无限接近的尖利的鸟嘴,直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全身血液仿佛被冻住,让她动弹不能。   时间只有那么一瞬,又似乎被无限拉长,宴千秋瞳孔中映照着的可怖鸟嘴,变成了一道仿若实质的绿色光束。   她刚才真的感觉到那鸟嘴清凉冷厉的触感了,但是那只三眼血鸦已经被一鞭子抽到了一边,似乎   晕了过去。   当真是好险。   这个时候,她居然不是埋怨杀生丸差点让她失去一只眼睛,而是为他精准的控制力感到叹服。   杀生丸看宴千秋呆愣地看他,开口提醒:“继续。”   杀生丸站在另一棵树上,此时,宴千秋因为站得高的缘故,正与他平视。   这个视角让她无端非常欢喜。她不喜欢杀生丸一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听到杀生丸说话,她点点头。这个时候,她没有再脱口而出她的狐狸语言。她想着,下一次开口,一定得是她能正常说话的时候。   宴千秋现在并很深刻地意识到,方才那映在眼里的一道道绿色的光束,就像柔柔软软的蔓藤,将她的心一股一股慢慢缠绕着。   这一次,宴千秋的战意,更加坚定了。      ☆、继续   那只三眼血鸦已经在短暂的昏迷中醒了过来。   宴千秋仍旧没有放弃她刚才的计划,只是更多了算计和谨慎。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三眼血鸦的攻击之后,那一时无法掉转方向的三眼血鸦,直直撞上了宴千秋身后粗壮的枝桠,鸟嘴深深嵌了进去。机不可失,宴千秋来不及感慨它的鸟嘴之尖利,也顾不得恶心,当即用她身上唯一可以作为武器的尖利的獠牙,咬破了三眼血鸦的喉咙。汩汩的腥臭之血流了宴千秋满口。   大概是那血太恶心了,宴千秋刚才的眩晕感消失了七七八八,并不很影响她的正常行动。   宴千秋将三眼血鸦的尸体□□扔在地上,自己迅速离开了。三眼血鸦的一身血腥味大概能为她吸引其中一些妖兽的注意力。   她根本没有时间喘口气舒缓一下第一次成功杀敌的心情,很快就遇到了另外三只妖兽。   三只,不好办。但是宴千秋没有想着逃,迟早会对上的。而且,时间越久,妖怪集结的数量会越多,那时会更危险。   一只兔子,一只蜘蛛,还有一条蛇。   宴千秋也不知道能不能以这些名字来称呼他们,因为这三个妖怪跟她在现代所见到的实在差别太多。虽然基本的形状还在,但是都大了几个号。那只白兔子的浑身白毛跟刺猬一般竖起,门牙长长的伸出来,是尖利的三角形,能轻易地划开皮肤。   那只蜘蛛尤其恶心,通体黑色,长着细绒的毛,整个身体不算上爪子,足有一个篮球大小,从上往下看,能看到它的身体隐隐有反光。那个质地,应该有一定的坚硬度。它有八只腿,长在眼睛附近的两只腿是跟螃蟹一样的钳子。而且蜘蛛应该都会吐丝,这很难办。弱点,暂时没有找到,但看它的形体构造,可能不能爬树算一个。或许她可以留下它最后再攻击,不过必须注意到它吐丝的高度。   那条蛇是枯草的颜色,大概有成年女子的小腿粗,以S形移动,速度很快,但是比不上刚才的三眼血鸦。牙齿,估计有毒。   这些妖兽并不是合作关系,但互相之间并不打起来,是因为目前为止,宴千秋对他们的吸引力是最大的。   它们似乎有些迷茫,味道最浓郁就是在这里了,可是它们找不到目标。但也是迟早的事。   三个一起来她肯定打不过,必须逐个击破。   这三只妖怪,要论起近身攻击来说,宴千秋都没有优势。她浑身都是柔软的皮毛,无法遮挡攻击,但是无论是兔子还是蜘蛛,他们身体表面阻挡了宴千秋的攻击手段,要说脆弱的地方,只有眼睛和嘴巴。如果能够用树枝插入它们的眼睛,捅深一点,或许能顺便破坏它们的大脑结构,应该能让它们死亡。   宴千秋现在最怕的就是远程攻击,所以她决定先试探那只蜘蛛的实力。   她尽量往高处站,折下一根树枝扔在蜘蛛的头上。   那只蜘蛛很快发起了攻势,迅速突出白色的细丝,那高度比宴千秋想象中还要长,宴千秋一一小心避开了。   在蜘蛛有所动作的时候,蛇和兔子也注意到了宴千秋的所在。   宴千秋又跳高了一些,她的关注点仍然是蜘蛛,只用余光注视着蛇和兔子的行动。   说不准它的丝还能喷射得更高。   宴千秋的方法,也只能对付一些只有单纯进食本能的动物,对于稍有灵智的妖怪,就很难了。   只是料不到,此刻对她威胁最大的竟是那只兔子。它不会爬树,但是它也根本用不着爬。它能跳得很高,并且速度很快,远远超越了那条蛇。   宴千秋迅速改变作战计划,不再试探蜘蛛,而是直接往相邻的树木枝桠跳去。   兔子在后面穷追不舍,地上那只蜘蛛也跟了过来。同时,它的嘴里还吐着丝。那丝似乎有着很强的腐蚀性,被沾上的树枝,若是稍细一点,会直接被溶断。   情况并不乐观,但好歹现在对手少了一只。   宴千秋知道,自己必须迅速想个办法解开目前的僵局。她的体力有限,并且还有很多只妖怪需要对付。在这么下去,体力消耗极大不说,还很有可能迎面撞上其他妖怪。   这个时候,宴千秋已经大概了解到了蜘蛛吐丝的高度,她要做的是找到更高的树,站在上面与兔子先决一胜负。   至于解决兔子的办法,碍于兔子的坚硬皮包,直接上嘴啃是行不通的,该按刚才想的办法,用树枝捅它的眼睛。   宴千秋渐渐感觉四肢酸软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合适施展战术的地方。   她绕着树干走了一圈,顺手折下一根树枝,恰好掐着时间绕到兔子的身后。那兔子十分警醒的转头跳开,让想着它转头时对准它眼睛下手的宴千秋十分遗憾。   那兔子看了宴千秋手上的武器,并不忌惮,又跳回来举起它的拳头往宴千秋砸来。   它的力气很大,宴千秋脑袋旁大腿粗的树木主干被撞得凹了下去。它一拳不中,继续发难,拳打脚踢,速度非常快,宴千秋躲得十分狼狈,而因为这个高度的树枝太细,她匆忙躲避时有时甚至站不稳身子,差点被下面虎视眈眈的蜘蛛喷两口丝给腐蚀掉。   宴千秋有一个堪称惊喜的发现。刚才兔子那疾风骤雨一般地快拳砸在她身上,她虽然觉得很疼,却并没有感觉到五脏受伤的痕迹。要知道她刚才是亲眼看到树干上那深深的凹陷的。   或许她的身体强度比她想象中更强!   这个时候,宴千秋不急于和兔子纠缠了,而是绕着周围跑,在她想明白之前,她要先拖延一点时间。   她想起了她最初穿越到这里就遇到的那只火云兽。当时没注意,现在回忆起来,似乎她是被咬了一口,但当时也只是觉得疼,而完全没有流血受伤。这只兔子的牙齿,可比不上火云兽的尖利。   这个发现让宴千秋兴奋无比,只觉得这坑爹的上古神兽血统总算有了点好处,没把她坑死。   方才不敢对兔子刺猬一样的皮毛下手,束手束脚,这会儿她试探一击,发现虽然有些刺痛,但是这些皮毛果然无法刺破她的皮肤。宴千秋现在是宁愿痛一点,也不惜要把这只兔子给迅速解决。   这兔子的战斗方式十分简单,就是力气极大的拳脚功夫,以及牙齿。现在宴千秋有一身看似柔软实则坚硬的保护外皮,兔子对她来说已经造不成威胁了,很快,战斗结束。宴千秋将兔子的尸体远远抛开,在树上直喘粗气。   好累。她必须得休息一会。   但战斗,还将继续。      ☆、血脉   宴千秋得在白天尽可能的多杀妖怪。因为她对于森林的夜晚极其陌生,占不了半点优势。就比方说,今日如果没有月亮,她什么也看不到,而那些妖怪却能循着味道找到她,悄悄接近她,把她吃了!   宴千秋思考着,当初火云兽的胃液也没对她造成伤害,就不知道这蜘蛛丝的腐蚀程度是如何的。   但就算能近身靠近蜘蛛,她也很难破开它的防御。   她并不知道蜘蛛的钳子和牙齿,比起她的皮毛来说,谁更厉害些,所以她不能轻易冒险。她想,既然这蜘蛛不会爬树,她或许可以将它留到后面一些再杀。总之,现在先把能对付的对付了。   宴千秋停在高枝上,虽然知道树下有只形容恐怖的蜘蛛,还一直吐着怎么也够不到她身上的蛛丝,倒也不是很怕,反正它既不能上树,远程攻击的距离又有限,暂时威胁不到她。   说来,在亲手干掉两只妖怪后,宴千秋那些原本对于蜘蛛虫蛇天然惧怕的心,已经淡了许多。   只是,在宴千秋没有在意的时候,那只浑身灰黑有着细绒毛的蜘蛛,那豆大的黑色眼珠闪着诡谲贪婪的幽光。   她还在想着,蜘蛛的体型在这树木丛生的地方速度有所减缓,估摸一下自己的速度,只要加把劲,要将蜘蛛甩开并不是很难。   宴千秋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离开,却不想,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她所依附的枝桠在瞬间全部断裂,宴千秋的应变能力经过方才三眼血鸦那一次已是进步了不少,在失去平衡的那一刻并没有慌张,而是使劲地瞪着脚下刚呈下落之势的树枝,想借力远跳。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附近的枝桠毫无例外,已全部被蜘蛛方才看似杂乱无章的吐丝给腐蚀了。   宴千秋无可抵抗,无法避免的下落了几分。那蜘蛛瞬发数十条蛛丝,紧紧缠绕在宴千秋的身上。   宴千秋只觉得一阵剧痛,遍布了全身,同时,她的鼻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这蛛丝的腐蚀性竟然比火云兽的胃液还要强上许多!并且,这柔韧性强得让宴千秋根本无法挣脱。   黑蜘蛛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好香,好香,好想吃……   黑蜘蛛拼命地吐着丝,一圈一圈的缠绕着挣扎的猎物。它要将她化成一滩血水,融为它的一部分。它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血液的沸腾。   宴千秋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种痛苦,仿佛被千万把锋利的刀子一直不停割着她全身的肌肤,她觉得自己的肉好像轻轻抖一抖,就要一块一块的掉下来了。或许,过不了多久,她整个身体会变得七零八落,连全尸都找不到。   为什么杀生丸还不来救她?她已经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该死的蜘蛛,真想一把火把这蛛丝烧个干净!去死!去死!   好疼……妈妈……   杀生丸一直冷眼看着那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蛛丝逐渐将宴千秋覆盖,却迟迟没有出手。他在等。等待着宴千秋能否在极致的痛苦中激发她的血脉力量。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出手。   在这种时刻,生死只是一念。挺过去了,就能成功,挺不过去,就是沦为食物的命运。   宴千秋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口中发出细弱模糊的声音。   杀生丸挥手,将蜘蛛绞杀。   这只蜘蛛已经吸收了宴千秋的部分血肉,再过不久就能进化,而宴千秋目前的情况将她灭杀,为除后患,杀生丸自己动了手。   黑蜘蛛死后,那些缠绕在宴千秋身上的蛛丝却仍然没有消失。   而杀生丸感觉到宴千秋的生机在缓慢流失。   蛛丝的腐蚀性固然强烈,但是宴千秋乃是神兽,即便现在只是幼生期,也不该因为这些蛛丝而殒命。   或许是因为这只狐狸因为受不住剧痛,正主动放弃她的生命。   “狐狸,醒来。”杀生丸说,“神兽的身体不至于如此孱弱。”   在这种时刻,宴千秋更需要保持神志,坚持得很久,对她的灵魂强度越有好处。   在极度的痛苦中,宴千秋无意间屏蔽了自己的感官,对周围一切地感觉逐渐变淡。而所有的光、声、色,也逐一变得模糊,它的意识世界里越来越灰暗,越来越空寂。   她仿佛一直在下沉,下沉,可是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失去重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她的身体和灵魂正在逐渐分离。她感觉到自己在逐渐的消失,这是一种极度恐怖的感觉,她手脚挥舞着想要攀爬,想要抓住什么,可是都做不到。只觉得越来越空,越来越空。   忽然,她模模糊糊听到了什么声音。   在这样的意识空间里,连声音也仿佛成了实质,那是能让她抓得住的东西。   她的感觉和神经都变得迟钝近似于无,她的灵魂也淡化了,她分辨不出长长的句子是什么意思。她努力去想她听到了什么。   想了许久,她终于明白了她听到的是什么,“狐狸,醒来。”   她想起来,她现在是狐狸,而有一个熟悉的十分好听的声音,让她醒来。   原来她在睡着吗?她为什么要睡?   突然她打了个寒战,她竟然怕得灵魂也在发抖,她记得那是无边的剧痛。算了,她还是不想醒来。这样也挺好的。   但是她一这么想,她才抓到手心的那么一点实质的声音好像在流失。   不,绝不能!这是唯一能让她感觉到踏实的东西!   这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被白色的蛛丝裹成的一团骤然亮出耀目的光,那光里蕴含着绝对的热度,以疾风之势迅速扩大,所过之处,尽数化为虚无,只余渺渺翻涌的热浪。   离得最近的杀生丸不得不闭上眼睛避开这灼眼的光。   虽然看不到是什么情况,但从有序的妖力波动来看,很显然,是好事。      ☆、企图   宴千秋并不知道自己造成了什么样的破坏力。她缓缓醒来,看到了站在她身旁一步开外的杀生丸,想起了刚才那种无边空寂中所抓到的唯一的实质,心中溢满了莫名的情绪,   “谢谢你。”   是的,她能说话了。就在刚才醒来的那一刻,无数记忆涌进了她的脑海。这说话的能力,自然而然就有了。   杀生丸道:“能说话了?不错。”   这一句也勉强算得上是称赞,朴素得很,但却是宴千秋头一次从杀生丸嘴里听到了肯定,直教她兴奋得比大夏天灌一口冰汽水还要舒爽,献宝一般说:“不只是能说话了,我还知道怎么修炼了。”她还没有细细查看,但是脑子里已经有了修炼的概念。   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比星星还要明亮的光。   “恩。”杀生丸表示明白,转身,“走了。”   既然宴千秋这一次战斗已经有了实质的进展,那么,有没有将结界内所有妖怪斩杀,已经不重要了。何况,在刚才那一阵热浪之后,那些妖怪连灰都没剩下。   杀生丸走在前面,突然听到后面“哎呦”一声。   侧身一看,宴千秋还待在原地。   宴千秋见杀生丸看过来却不说话,明显等着她解释,讪讪道:“不知怎么回事,全身没力。”她脑袋里的记忆传承其实还只是一部分,很多自身的问题,她仍旧无法解释。   杀生丸的食指甩出一条绿色光束,缠绕在宴千秋身上,打算直接这么带着她走。   刚才被蜘蛛丝捆缚的阴影还留存着,宴千秋一下子打了个寒颤,弱弱的抗议:“杀生丸大人,能不能不要用这个缠着我啊?不舒服……要不,抱着我走也好,你看我这么小就知道我很轻的嘛。”   宴千秋自己并没有意识到,面对杀生丸,她的胆子好像大了一些。或许是因为自身力量的提升让她对自己多了自信,也或许是因为方才在虚空幻境中手中留存的唯一实质发酵而成的缱绻。她说的这句话里有那么一点撒娇的意思。   面对挑三拣四的宴千秋,杀生丸一开始的好心情没有了,也没有想到要顾忌着宴千秋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自信心,面无表情道:“获得了传承之后就开始得意忘形了吗?愚蠢,这只是开始而已。现在,还不到你命令我的时候。”   杀生丸并不喜欢与人亲近接触,并且,他的手是用来战斗的,而非用来做这种无谓的事情。   宴千秋觉得委屈极了。她只是小小提一个要求而已,又没有强逼着杀生丸答应,更别提什么得意忘形。   听着杀生丸漂亮的薄唇里吐出这么侮辱人的话来,宴千秋感到既难堪又羞愧,同时也突然觉得自己是在作死。她明知道杀生丸耐心有限,也不喜欢别人违抗他,只信奉强者为尊压根不讲理,干什么就不能忍一下?杀生丸能带着她走就很好了,她还挑剔什么不舒服呢?   宴千秋一边觉得自己错了,可另一边,被杀生丸的言语所刺伤而燃起的心火却始终不能平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格外容忍不了杀生丸的蔑视,最终她还是脱口而出道:“什么叫得意忘形?我好不容易有点进步高兴高兴碍着你什么了?你以为我稀罕你抱吗?要不是因为我刚进化全身没力气,我宁愿走着回去也不会求你!”   话音刚落,宴千秋觉得自己身上某处一痛,接着身体抛高,狠狠撞到结界边缘,摔在地上。   “我可以容忍你的这一次不敬,但不会有下次。”   宴千秋看着头也不回渐渐远离的杀生丸,喊了一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承认我的实力!”   杀生丸不知是不是嘲讽的语气传来:“那真是令人期待。”   在杀生丸离开之后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宴千秋才感觉到力气慢慢恢复。虽说她并不识路,但是沿着杀生丸的脚印一步步走,宴千秋最终在天黑之前离开了云雾森林,而守在出口的竟然是宫本源生。   她颇有些感觉不是滋味。   森林里的路不至于烂软到让人一步一个脚印,很显然那是杀生丸特地踩出来给她指路的。   这难道是典型的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吗?可她竟然还是觉得受用。起码刚才想狠狠剁了杀生丸的感觉没有了。   她必须得努力修炼,否则什么时候杀生丸才能正眼看一看她呢?她实在是不喜欢杀生丸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她,太让人难受了。   不过,见到宫本源生,宴千秋还是很高兴的,很快就把莫名的情绪抛开,问道:“源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秋,你会说话了?”快走几步上前,把宴千秋抱起来,高兴道:“杀生丸大人让我来的。犬大将之前就和我提过你想见见我,正好,我送你回城,免得你不留神给别的妖怪拐跑了。”   “杀生丸大人?”宴千秋想到临别前的那一场争吵,不免有些疑惑。结合那指引方向的脚印,以及眼前护送她回城的源生,莫名觉得,杀生丸对她的耐性和容忍度,好像比她想象中要高一些。   真是怪事。她还记得当初看动漫的一个情节。杀生丸有一次经过某个地方,恰好遇见战场,从不知道让路的杀生丸自然是叫那些士兵们让路的,未果,便不耐烦地将他们全灭了,也由此无意解救了一个城池,并收获少女心一颗。   其实那部《犬夜叉》的很多情节,宴千秋都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只因为那时特别喜欢杀生丸这个人物,这情节又事关杀生丸的绯闻,宴千秋的印象才特别深刻。   这么一回想,宴千秋再一次意识到杀生丸某些被她偶尔忽略掉的恶劣性格:杀生丸不仅目中无人,面对一切弱小的东西,他都不放在眼里。这性格,狂妄霸道得真的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实在一点儿都不讨喜。   她才不信杀生丸无缘无故的会对她容忍,还这么贴心的让源生来接她回城。   想了想,除了她的神兽血统,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觊觎了。   难不成杀生丸想把她养熟了再吃?大概不可能。杀生丸虽然性格很讨厌,但是他有自己的骄傲,对这样旁门左道从来不屑一顾。想想四魂之玉多大的诱惑,他一样不放在眼中。   出于对源生的信任,她问得也很直接:“源生,杀生丸大人脾气那么坏,但是我觉得有时候他对我还蛮容忍的,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呃……你不知道吗?”   “咦?听你的口气,你还真是知道啊?快和我说说!” 宴千秋原本也只是随便问问,想不到似乎有惊喜?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犬大将的请托。千秋,日后你要是变得强大了,对西国的重要性是不可估量的,或许杀生丸大人也是为了西国着想。”   宴千秋有些不敢想她有朝一日变得能和杀生丸一样强大的样子,但是又觉得全身血液因兴奋而隐隐躁动。   源生见宴千秋不出声,也无法从她毛绒绒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只能按着以往对她的了解猜测着,她约莫是觉得压力有些大?毕竟小狐狸一直都是懒洋洋爱撒娇心无大志的模样。   源生温柔地安慰道:“就算不是为着这个,千秋这么可爱,谁都会对你好的,慢慢长大也没有关系。”   宴千秋看着源生温暖的笑容,心里暖呼呼的。   她其实知道,自己的存在,搅乱了源生的平静生活,或许他在犬大将面前是受到重用了,但他肯定不会得到宫本家族的谅解。说起来,她真的亏欠他良多,然而他不但不怪她,还一如既往地温柔以待,她何德何能?   “源生,对不起。”   源生一愣,“为何要说对不起?”   “原本事情没有这么复杂的。要是当初我不要这么倔,等到你回来,什么事也不会有。你这段日子在家里不好过吧?”   源生没有做声,一边走着,一边抚顺着宴千秋背上越显柔软光泽的毛发。一会之后,才幽幽叹了口气。   “千秋,你拥有高贵的血统,本就不必低头。你也无须自责,在宫本家,从前我是怎么过的,现在依旧怎么过。他们并不敢真正对我动手,不过是偶尔受些冷言冷语,我并不在乎。父亲娶了继室后并不大管我们,我与父亲的关系一直十分淡薄,说起来,现今他理会我的时候更多了些,不过是话不大好听罢了。”   宴千秋靠在源生宽广的怀中,感受着他淡淡的体温,听他轻声温柔地劝慰,忽然就觉得十分安宁。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放松下来,她有点儿昏昏欲睡,她刚刚激发了部分传承,正是该调息修整的时候,但她又舍不得这么快睡去。等回了宫,源生要去上班,她会被杀生丸监督着训练,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故而又强撑着精神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对了,你姐姐最近好吗?那个宫本水泽现在怎么了?听说他进化了?”   “宫本水泽自上次之后,一直在闭关,我不大清楚他的情况。至于我姐姐……”源生说到这儿,有些踌躇。   宴千秋一甩头,打起精神问:“你姐姐怎么了?”   源生反问:“你在宫中这段时日,可见过青木凉?”   “没有。”宴千秋摇头,顺便抱怨:“之前我受伤那几日,香织和美纱都不让我出门,我在那宫里都快闷死了。后来伤好了,杀生丸就带我出来训练,我都没时间见外人。不过,香织倒和我提过这个名字,我没仔细问她。怎么突然说起她来?”   “我离开之前,曾委托姐姐帮忙照看你。但是后来,纲井跟我说,他那日曾向姐姐求救,但姐姐并没有出手帮忙。我细问之下觉得不对,后来暗地里查了查,才知道,我姐姐身旁的婢女是被青木凉收买了,要给你下绊子,不能让你好过。上次的事,就是她挑拨的,我姐姐耳根子软,又一心为我着想,想着利用你被欺侮一事激起我的反抗,这才着了道。”   这一番话听得宴千秋瞠目结舌,第一反应却是不相信。   “可别是搞错了吧?我连青木凉是谁都不知晓,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害我。”   这时候,源生才开始向宴千秋介绍青木凉:“当初在攻打豹猫一族的时候,青木凉的父亲是犬大将的得力下属之一,为犬大将挡了一剑,受了重伤,不久后就去世了,只留下当时只有三十岁大刚刚化形的青木凉。犬大将将青木凉养在宫中,虽对她十分体恤,但那时正是开国之际,他事务繁多,对青木凉的照顾总不能面面俱到。”   源生说到这里,略有些叹惋:“我那时也见过青木凉几次,刚进宫那会,她见着人还笑得十分腼腆乖巧,身子圆圆地,白白胖胖,像个人类小孩一样,扎着总角,额上垂下明艳艳的红宝石,十分可爱讨喜。宫里有妖仆眼红犬大将给青木凉那份优厚的修炼资源,又见犬大将无暇照顾她,便明里暗里抢夺她的东西,青木凉虽然资质不错,但是年岁尚小妖力不高,常常被欺侮,并且告状无门。许是那时候起,她的性子才慢慢变得现在这样敏感冷酷偏激。”   “宫里的妖仆这也太大胆了点吧。犬大将一时忙过了,肯定要秋后算帐的,他们真的敢?”   “掠夺和弱肉强食,是妖怪的天性,很多时候,妖怪都是单纯的,他们会选择遵从本能,而不是权衡利弊。作为妖仆的低等妖怪,更是如此。等犬大将忙过了那段时日,再看青木凉的已经被扭转的性子,后悔已晚,一直对她多有纵容。”   “哦…那说了这么多,跟她害我有什么关系?”   “杀生丸大人曾经偶然遇到妖仆欺侮青木凉,并为她解了围……”   “打住!”宴千秋打断源生,“杀生丸什么时候会多管闲事了?他要是见了青木凉被欺负,没落井下石说弱者活该被欺负就不错了,会去解围?这个…我可想象无能。”   源生一愣,他的消息都是后来打听到的,虽大体上没差,但毕竟过了这么久,一些细节与真相有些出入也是正常。宴千秋的话倒是也提醒了他,照他对杀生丸的了解和印象,杀生丸确实不像是会理会这种事的人。哪怕按常理来说,他身为犬大将的儿子,有义务照拂为国捐躯者的遗孤。   “当时的情况我并不清楚,反正结果,确实是杀生丸大人帮助青木凉。自那以后,青木凉便对杀生丸大人十分执着,任何企图靠近杀生丸大人的女妖,都会被青木凉打击报复。开始有人向犬大将告状,犬大将也劝过她,但她总是不改,并且手段越来越隐晦。犬大将毕竟心中有愧,见事情没有闹到面前,便也不理会了。至于杀生丸大人……”   “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宴千秋没注意到自己的口气有些酸溜溜的,“就他那德行,说不定还要感谢青木凉帮他解决一堆烂桃花呢。”   “呃…杀生丸大人确实不曾理会过。”   宴千秋又想了想,觉得有哪里不对,“在你家的时候,我好像没怎么跟杀生丸接触过吧?也就是他碰巧救了我一次,可我也没跟人说啊?那时青木凉怎么就要对我下手了?”   “你方才不是也说了,杀生丸大人从不多管闲事么?那日我们虽没有亲见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杀生丸大人将你从妖兽暴动的云雾森林里带出来,就是救了你,我们都猜得到大概。当时,青木凉就在那群人之中。想是当时,她就恨上了。”源生其实也有些难以理解青木凉对杀生丸强烈到有些变态的占有欲,但调查的结果,就是这样。   最后,源生说道:“总之日后,你见了她,定要小心。”      ☆、坑爹   源生将宴千秋送到杀生丸的宫殿后就回到犬大将身边了。   宴千秋一进房间,就准备解读自己关于修炼的那一部分记忆。虽然说她现在是获得了部分的血脉传承,但是那些记忆就像是裹起来的纸团,需要自己一个个去打开,之前的情况并不适宜让她静下心来查看,,现在待在房间,才开始细细研究起来。   她也顾不得肚子饿,直接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然而半小时后,宴千秋睁开眼睛,简直要大骂一声坑爹!   她可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之前怎么都无法修炼了,原来不是姿势的问题,也不是什么修炼功夫的问题,而是她目前根本就无法修炼!   是,她这具身体确实是神兽血统,而且还是百分之百的纯血种。但问题是,她附身的狐狸,是鼎鼎大名的,九尾狐!   在□□,上至老下至小,有哪几个人没听过褒姒妲己的大名。那可是史书上大批特批迷惑君王、祸乱朝纲、红颜祸水的典范。重点是,相传她们都是九尾狐幻化而成的!   什么?问□□的九尾狐跟西国的九尾狐有什么关系?呵呵。   关于神兽这种动物,每一只在全天下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与天地共存,永远不会死亡。但是,这句话说的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永生不死,而是指,死了一只九尾狐,在经过一定年岁的滋养后,天地间又会出现另一只新的九尾狐,它们拥有着前代九尾狐的记忆,但是却有自己的感情个性,每一只都是独立的个体。   而脑中的记忆告诉宴千秋,当初被姜子牙追杀的九尾狐在中国逼得无处逃生,死后重生此处,继续重操旧业,魅惑君王,结果又是一场悲剧。直到现在,九尾狐再次重生,却由于害人太多,遭到了天道的打压。虽然天道无法灭杀九尾狐,却能压制她的妖力增长,使得她永远无法化形,便不能魅惑为害苍生。   也即是说,宴千秋虽为神兽,却只继承了神兽比一般妖兽强悍一些的身体,其他妖力法术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她光知道口诀,无法增长妖力,根本无从施展。   这下可好,人家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到她这儿就成了什么是前人挖坑,后人掉坑了。   好不容易才有了要强大的决心,结果告诉她这么一个不能修炼的事实,绝对不能接受!   她已经没办法坐视自己的弱小。一则,她的血肉仍旧是妖兽的大补之物,不强大,只有死。二则,她不想让杀生丸瞧不起!她说了,总有一天要让他承认她的实力,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宴千秋冷静下来,再细细的查看以前的记忆,试图从中找到解决方法。   首先,她不能修炼是因为天道的打压,而天道要打压她,无非就是怕她再作恶。   要她不作恶,那简直太简单不过了。她可没有魅惑君王做红颜祸水的志向。   不过又一想,这个不作恶的意思是什么?她今天杀了那几个妖怪,该不会也算是作恶吧……无故杀生,好像不能不算……那这么说,吃肉算不算作恶,践踏花花草草算不算?照理说天地万物皆有灵,那她以后不是连走路都要担心有没踩死蚂蚁了?   不能这么坑爹!一定是她思考的方式不对。   郁闷,前任闯下的祸凭什么要让她来承受恶果?她明明好好的在家里睡觉呢。虽然父母在她上大学的时候意外过世,但是她对那个世界还是很喜欢的,根本也不稀罕穿越。偏偏怎么就让她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呢?   宴千秋的小爪子敲敲脑袋,算了,多想无益,还是继续想法子修炼。   可好半天过去了,宴千秋一点头绪也没有。   到了晚上,宴千秋不死心的对着月光修炼。然而她发现,她的身体果真没有办法储存妖力。她现在能够感觉到妖力进入身体,但是又会以同样的速度流失。   若是正常情况,九尾狐的修炼压根就是逆天的,任何时候,一呼一吸之间,都能吸收天地灵气化为妖力,不过晚上晒月光睡觉,效果会翻倍。   宴千秋现在的情况,就好比手握金山花不出去,还得时刻担心被人谋财害命,死无全尸,真是感觉糟糕透了。   宴千秋挠心挖肝的没法自己把这问题解决了,犹豫着要不要去问问犬大将。他们活得场,见多识广,说不准会有办法。但是昨天听源生说,犬大将是看重她的资质,希望她以后能为西国做贡献的。万一知道她没法修炼,会不会嫌弃她,然后索性直接将她分尸了利益最大化?   宴千秋都不敢想。太可怕了。   虽然说犬大将看着很温柔,杀生丸也很骄傲不屑于用旁门左道来提升力量。但是,宴千秋被前世看得许多言情宫斗小说给荼毒了,总觉得犬大将作为一个领导者,有时候为了国家稳定,是不吝于做必要的牺牲的。犬大将未必不会做出将她给下属分食的事来。而杀生丸自己虽不屑于吃她,但并不代表他会阻止别人这么做。宴千秋其实觉得,她在他们眼中,除了一个神兽光环,她本人一点儿也不重要。哪怕犬大将真的看起来很慈祥宽厚。   唉。   她不敢拿命去赌一个“相信”。   她想,如果不能修炼,她对西国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食物了吧。   ……以上,其实是宴千秋想多了。   源生所了解到的事实并不是全部。打从一开始,犬大将收留她只是因为察觉到她将会对西国造成一定的好的影响。那时候知道她无法修炼,对于此事根本没有报什么希望,并非指望着她真能成长为多么强大的妖兽。当然,能长成就更好了。总之,就是顺其自然的意思。   但宴千秋此时的不安也并非没有理由。   一个没有本事的人,除非没心没肺到一定程度,哪怕再厚的脸皮,在别人家白吃白喝白住,也会心虚不安。   况且这个世界如此陌生而危险,她又处于一个食物的地位。   宴千秋本性并不是一个贴心温驯怯懦的人。在现代的时候,她的性格说不上活泼,但也是开朗的,她并不体贴,有点大大咧咧的,有时候急上来也爱发脾气,性格有些迟钝但很矛盾的容易冲动。   但是作为一只狐狸的时候,她从不放任自己的脾气,她小心翼翼的撒娇,小心翼翼地讨好,虽然源生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妖怪,但她心里的不安从来就没有减少过。在杀生丸和犬大将面前,她因害怕而过分小心的谈话,总是显得怯懦。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讨厌,可她真的不敢理直气壮地大声讲话。他们都是一个指头就能杀死自己的人。   所以,她不能对他们说她现在即使得了记忆传承还是无法修炼的事情。   哪怕只拖个几天,说不准就有办法了。她得再好好想一想法子。   宴千秋打算将事情暂时隐瞒。但很多时候,你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往往总会在有意无意间暴露。   更何况杀生丸目前对宴千秋的修炼看得这么紧,宴千秋又怎么可能隐瞒的了多久?   第二日一早,杀生丸就命妖仆带宴千秋过去问话了。      ☆、可违   宴千秋一夜没睡,好在她一张狐狸脸也看不出憔悴。   “昨日修炼如何?”   宴千秋故作镇定:“嗯,还行。”   杀生丸的感觉一直十分敏锐。   从宴千秋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她似乎跟平常有些不同。以前她的眼里总是有着小心翼翼,让人瞧着不爽。但昨日激发血脉之后,她竟然敢大着胆子跟他闹脾气。他虽然不喜她的冒犯,但对她的志气倒还有几分满意。   却不想,今天再见,她却是一副强撑着故作轻松的模样。   杀生丸想了想,今日一早妖仆来报过宴千秋的行动。自打从宫本源生一同回来之后,就满脸兴奋迫不及待地进了房间,到了晚上月亮出来,修炼了整整一晚上。   一看她这会儿的作态,不用想,肯定是修炼出了什么问题。   杀生丸倒算不上多失望,有问题解决就是了。于是平淡地问了一句:“修炼出了什么问题?”   宴千秋一惊,强笑道:“没,没有问题,挺好的。以前都感觉不到妖力,昨天都有感觉到的。月光晒到身上很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进了身体,然后……”   宴千秋蓦然住了嘴,顿了顿,说:“没什么问题。”   宴千秋话音刚落,突然就被一阵气浪掀翻,狠狠摔在宫殿的金色梁柱上,跌落在地。   杀生丸已经给了宴千秋一次机会了。他能容忍她对于修炼的无知,但绝不能容忍她的欺瞒。   “修炼了一晚上,你学会的就是用卑劣的谎言来欺骗我吗?很可惜,你的谎言漏洞百出。”   杀生丸不喜欢在地上铺毯子,黑色泛着琉璃光泽的大方砖十分冰凉,寒气一直钻往她的身体里钻,从骨头缝到心里,都是凉的,让她直打颤。   她这个时候怕的竟然不是杀生丸暴怒之下将她杀了——那样的结果她反倒觉得现下并不怎么畏惧。只是杀生丸打伤她之后就只是看着她,让她羞愧得恨不得能找个地缝将自己埋了。她这时候真希望自己是个聋子瞎子,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   但很奇怪的,同时她心里深处还有那么一丝轻松。   这样的谎言,总让她觉得自己十分卑劣。   她希望能够坦诚的做人,但是她也不想死。无奈撒这个谎,其实也只是想给自己留点时间,心里也知道,迟早会暴露。   她只是想活着而已,哪怕这个世界如此危险。   可听到杀生丸那嘲讽刻薄而又让她无可辩驳的话,让她觉得,哪怕为了苟活,撒谎这个事做的,也实在太蠢太不应该了。   现在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脸对着杀生丸。她想远远得逃离这里,不让眼前的人看见。哪怕是死,也比现在的情况好受百倍。   生命虽然如此可贵,但让她背着这么个包袱活着,背负着连自己都无法正视的污点活着,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局面不会再坏了。宴千秋想。她的眼神慢慢平静,也不再小心翼翼。   杀生丸漂亮的金色瞳孔反射着冰凉的光,看着宴千秋忽然一变的神态。   “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宴千秋的气息还算平稳。她的一身筋骨在昨日接受血脉传承的时候又有所进化,这时虽感觉痛,却并没受什么伤。她想,如果真的要死,即使她确实做错了事,她也得把她所有的想法说出来。不管能不能得到他的原谅,但是说出来总是遗憾少一些。   宴千秋从来都是坦荡的,她不希望背着包袱死去。   “且不说你在云雾森里就对我有几次救命之恩,在后来我被宫本一家人迫害,也是你们救了我。你们还教导我,要强大起来。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但这份好都是实打实的。但是,”宴千秋说到这里,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积压在心里好久好久无人诉说的彷徨恐慌在这一刻在这个人面前全部奔涌而出,她有点语无伦次。   “我好害怕,一直都好害怕。你们对我那么好,可是我却不能修炼,什么都帮不到你们。我这么没用…我不想骗你的…真的…我也不想让你们失望…我想自己想办法…我怕你们抛弃我…我有努力的…之前在宫本家的时候…我也有努力的…但是每一次都是失败…我不想源生跟着我一起失望…我都不敢在他面前修炼…可是我一直都有努力的…可是我做不到…”   杀生丸确实不能理解像宴千秋这样的弱者的想法。他从来不跟蠢货和弱者交流,对他们的心声也没有了解的兴趣。   遇上宴千秋这样他必须得调、教出成果来的又蠢又弱的妖怪,说实话让他有几分头疼。   他以百年难得一见的耐心听着宴千秋一抽一噎地说话,终于打断道:“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无能而怯懦的人才会把做不到挂在嘴边,乞求别人的谅解。有这个功夫哭诉,早把事情给解决了。直说吧,你的修炼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我无法理解你身为强者的想法,我也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底气和信心。你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宴千秋哭了一阵也慢慢停了,一字一句的措辞,反驳杀生丸的话,“我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只要我想做什么,就能成功。就像之前,我差点被宫本水泽杀了,可是我反抗不了,若不是你们,我早就死了。该做的努力,我会去做,但是始终都做不到的话,我会对自己失望,很难再继续坚持,哪怕有必须成功的理由。”   百折不挠这种品格,她见识少,也只在书上电视上见到过,从来不认为自己能有这么坚强。   最后,宴千秋才回答杀生丸的问题:“我是九尾狐,确实是上古神兽的血统。但是前几代的九尾狐作孽太多,轮到我这一带,被天道所压制,此后,都无法修炼。”   天道,不可违。   努力了这么久,却原来失败的结果是一早就注定的。      ☆、想法   宴千秋有几分怅然,说:“既然天命如此,我也不强求了。可惜我最蠢的是对你们说谎,辜负了你们对我的帮助教导。你们爱怎么处置我随便你们。反正说来,我这条命都是你们救的,算是我还你们了。就是,我还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如果真的要吃掉我的话,能不能等我死透了再吃?我怕痛…我也不想亲眼看着自己被分尸。”她的血肉应该不至于要活着吃才对妖怪有效吧?   顿了顿,又道:“你能原谅我吗?我觉得很愧疚。能不能让我死前也了了遗憾?”   宴千秋觉得自己前些日子实在是被悬在脑袋上的利剑逼得太紧了,做出的事她都不敢相信。昨日斩杀那几只妖怪的事现在浮上心头,她都不知道连蟑螂老鼠都怕得要命的她是怎么有勇气战斗的。   更让她无法面对的,就是她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而撒谎。这一点让她想一想都觉得万分难堪。   杀生丸看了宴千秋一眼,又垂下长长的眼睫。   “聒噪。”   宴千秋顿时有些讪讪,闭嘴不敢说话。   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宴千秋抬眼看了看杀生丸。   杀生丸低垂着睫毛,神色莫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宴千秋对自己的命运已有了最坏的打算,这时候,面对杀生丸比以前大胆得多。   之前她都不怎么敢直视杀生丸,现在她由着自己的心却不错眼地盯着他看。   她脑子里甚至天马行空的想着,如果她又相机的话,那她一定要给杀生丸照个几百张的照片,然后贴满自己的屋子,以后天天吃饭的时候都看两眼,那就可以饱了,不用为减肥而苦恼了。   唉…想想她不过才穿了一个多月而已,前世的生活仿佛已经那么遥远了。她从一个天天看小说动漫,因为长期不运动而长膘的宅女,变成了如今的所谓神兽;她的问题烦恼,也从抱怨作者不更文身体瘦不下,而变成了如何为保住性命而修炼。   如果她死了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好了。那么,这也算是一场很好的磨练了。她会记得自己曾经很努力的为生命奋斗过,记得自己曾经见识过站在这异世界顶端的强者。她会摆脱晚睡早起不健康的作息,摆脱看似无忧无愁实则迷茫的颓丧生活,珍惜自己的又一次再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无愧于心。   杀生丸沉默半晌,又开口道:“你确定,不能修炼,是因为你的前世罪恶太多?”   咦?宴千秋一愣。   她还以为,杀生丸正想着怎么处置她使得利益最大化呢。   却原来,杀生丸还在想着帮她解决修炼问题?他……还没放弃她?   她自己都已经放弃了……   宴千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虽然感激杀生丸的几次救命之恩,但心里不是没有腹诽和畏惧过他的冷酷不近人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杀生丸会因为她的事如此用心。简直叫她受宠若惊了。   她的心脏狠狠地跳动着,强调着自己的存在感。   “没错,是这样的。”宴千秋强忍着让自己的声音没有一点儿异样。   她歪头看着杀生丸,眼里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炽热光芒。   她之前总是在想,她穿越的时间不凑巧,没有遇到那个经历了种种历练之后怀有仁慈之心的冷酷中带着温柔的杀生丸,而要时常忍受他的毒舌,和动不动的生命威胁,粗暴冷淡的态度。   但是现在,她想,哪怕杀生丸的性格确实存在种种的缺陷,比如目无下尘,清冷自傲,毒舌冷酷等等…她依旧觉得,杀生丸充满了让人着迷的魅力。   他是如此的坚持,认真。即使横亘在前路的是天道命运,他也不低头,不放弃。   杀生丸得到了宴千秋肯定的答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是作孽太多,那你就从现在开始积累功德,只要能抵消从前的因果,或许可以修炼。”   宴千秋眼睛又是一亮,崇拜地看着杀生丸:“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杀生丸不客气地说:“因为你愚蠢又怯懦。”   “……”   毒舌的杀生丸太讨厌了!   虽然他说的也没错……但是被看扁了真讨厌!   宴千秋感觉自己在杀生丸眼里的印象已经差得没边了。   十分郁闷。   “你看着吧,这回,我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   宴千秋总算又有了点信心,振作起来。   杀生丸的坦率总是不给人留半点情面:“类似的大话我昨日已经听够了。”   宴千秋扁扁嘴。决定以实际行动证明她即将做出努力。   想到积累功德这个问题上,有点犯难,问:“我的前面几代人都是些祸害君王几乎导致别人国家覆灭的角色,她们直接间接造成的危害杀孽难以估量。我现在能力有限,要积累足够的功德,可能一时半会的有点困难。”   她现在可不愿逞强,把问题都遮掩着自己解决。她要正视自己见识短少的问题,有不懂的就请教。她算是看明白了,杀生丸哪怕总是一个嫌弃不待见她的样子,但是只要谈到修炼正事,他对她有足够的耐心。   一辈子没做过几次好人好事的杀生丸倒也一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若说功德,大者,可以国君励精图治,建立太平盛世,小者,帮他人摆脱困境。但这些,显然都不是一只弱小的狐狸可以胜任的。以她现在的能力,对别人最大的贡献,就是舍出她的一身血肉了。   杀生丸实在不知,如此弱者不修炼以图强大的话,还能做什么事。或许这个问题问父亲会更合适。   想到此,杀生丸也不耽搁,起身去找犬大将。   宴千秋一看杀生丸要走,忙问:“你去哪儿?”   杀生丸没回头,道:“跟上。”   “哦。”   小狐狸跳下榻,一步一步地跟着前方高大挺拔的男人,小尾巴欢快地一摇一摇。      ☆、豹猫   宴千秋跟着杀生丸来到犬大将处,却有妖怪急忙来报,豹猫一族正向西国东方边境逼近!   豹猫族要攻打西国了!   犬大将紧急召开朝会。   事有从权,有这么个国家大事在,宴千秋个人修炼的问题便被暂时搁置一边了。   如果说这是剧情中的事,宴千秋说不准记起点什么就能帮点忙,但是现在明显还没有到《犬夜叉》剧情开始的时间,宴千秋并不能做什么。但是见没人赶她走,她想了想就跟过去旁听了。杀生丸和犬大将都不是粗心的人,既然没有说她什么,那么她留下应该也不碍事。   其实,宴千秋不知道的是,犬大将是有意让她参与朝会的。   他感应到宴千秋对杀生丸会产生某种未知的影响,有意让她对西国更加了解。至于这个举措是否合理?犬大将自然不会落人口实。凭借着宴千秋高贵的神兽血统,即便她仍处于幼生期,她就有资格。   犬大将杀生丸还有一班西国的官员,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对策。   这么着,宴千秋也听出了点事来。   五十年前,犬大将带领一群妖怪,反抗了残酷的豹猫一族的统治,才建立了西国。当时只是将豹猫一族打得退隐而不是全灭,是因为当时豹猫一族的实力也很强横,犬大将这方人马好不容易将其打退,已是损失惨重,即便说是胜,也是惨胜。双方都经不起再次交锋,便暂时偃旗息鼓,修身养息。   之前一段时间,已有收到风声,豹猫一族正寻找着某种神秘的东西,据说可以极致的提升妖力。在此半个月前,他们都还没有收到豹猫族内有什么异动,而现在他们突然的出战,说不准,就是已经获得了那股力量。   原本,经过这些年的安定生活,西国也有不少的发展,若是对上豹猫一族,哪怕不能取得压倒性胜利,但是绝对也是没有问题的。可看豹猫一族这一次来势迅猛,说不准是握了什么底牌。   但他们连豹猫一族寻找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然而他们不能不将此事弄明白。所有人都隐约得出了一个判断,这个东西,将是这场战争的关键。   宴千秋听到这里,突然就想到了《犬夜叉》里最主要的道具——四魂之玉。   眼看偌大的宫殿一时安静下来,宴千秋犹豫着,还是轻轻地走向杀生丸。   却不想,她还没走到杀生丸身边,就听到下面一声喝斥:“哪里来的东西?为何出现在长和殿?莫不是豹猫族派来的奸细不成?”   长和殿建得十分恢弘,殿内又设有两米高的平台,平台周缘有围栏围绕。平日上朝时,犬大将拾级而上坐在平台上设的御座上,杀生丸站在旁边。   方才因为角度的问题,下面的大臣没有看到宴千秋。然而她一动,就从围栏的缝隙里透出身影来。   宫本秀一郎这话一出,底下的妖怪纷纷有意见了。随随便便一个妖怪怎么能有资格出现在长和殿?   宴千秋吓了一跳,往下一看,就见许多妖怪往她这儿看过来,其中一人特别眼熟。俨然就是宫本家主宫本秀一郎。他的眼神里充满着贪婪狂热,还有憎恨。   怪不得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原来还真是“熟人”。   宴千秋反驳道:“我不是奸细。”   虽然宫本秀一郎的话纯属胡诌陷害,但是宴千秋并非朝臣,出现在开朝会的长和殿里,总得给个解释。一时之间,宴千秋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怎么能出现在这里。难道要说是犬大将和杀生丸默许的吗?   杀生丸朝他看一眼,道:“脑子忘记带了么?她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长和殿不是说废话的地方。”   杀生丸的一句嘲讽解了众妖的疑惑。联想到近日纷纷扬扬的传闻,众妖恍然:原来这就是宫本家献上的神兽啊!   然这话一出,令宫本秀一郎的脸色青白红黑交替变幻。按年龄算,他好歹算的上杀生丸的长辈,然而杀生丸说话毫无顾忌,将他的脸面全撕了按在地上让每个人都踩了一脚。   但是他心虚不敢反驳。   这只在他家里生活了一个多月的神兽,他很清楚是怎么才到犬大将手下的。若不是宫本源生那个叛族的逆子,这只狐狸应该早已融于他的血肉,促成他的进化。原本,他可以从此呼风唤雨!但他现在只能忍!忍!忍!   且不说宫本秀一郎内心如何难堪隐忍,前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神兽此时吸引了大部分妖怪的心神。   变强,是刻在每个妖怪灵魂和血脉之中永恒的信念。   眼馋的,狂热的,贪婪的,各种各样的视线,更加热烈地集中在宴千秋身上,危险且不加掩饰。   若是目光有实质,宴千秋都认为自己会被这些炙热的视线给变成烤狐狸肉了。   这些杀生丸并不理会。宴千秋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刻意隐瞒,也隐瞒不了,他甚至认为,宴千秋这种没有上进心又贪生怕死的小妖怪,就该在危机四伏的生存环境中,才能得到最大的进步。他没有认真想过,宴千秋有没有可能会一不小心死去。   当然,若是真的死了,此时的他,并不会太在意就是。   对宴千秋颇为看重的犬大将也不在意这些危险。他希望宴千秋能尽快的成长,压力大一些并不是坏事。他也自信,他目前能够掌控局面,不至于让宴千秋真的遭到毒手。   “你要说什么?”杀生丸并不理会下面的骚动,看向宴千秋。   他知道宴千秋这只狐狸,胆子小的很,要不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绝不敢在这种场合这么露脸。   宴千秋见杀生丸这么给力的护着她,不等再发生什么变故,赶紧说道:“我觉得,豹猫族寻找的那东西有可能是四魂之玉。”      ☆、成长   底下的妖怪们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疑惑地重复:“四魂之玉?”   四魂之玉的名气之所以不大,是因为它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偶尔从一些口口相传的故事里才能窥得一丝半点。但好歹还是有人知道的。宴千秋只是抛砖引玉,不等她绞尽脑汁地回想四魂之玉的由来和用途,底下就已有朝臣洋洋洒洒地发挥口才了。   宴千秋见状,又爬回原地方旁听。她将小身子严严实实地藏在围栏后面,遮挡着下面那些让她浑身鸡皮疙瘩的恐怖视线。早知道就不这么冲动,等朝会结束再跟杀生丸说好了。   虽是懊恼,但宴千秋也知道自己就这么个性子,一激动起来就不顾后果,要改也不容易。   朝会暂时告一段落,犬大将派了妖怪去确定四魂之玉的消息。   得到的结果是肯定的。   这个答案让人纠结。好的一方面,终于能确定豹猫一族的底牌。然而令人头疼的是四魂之玉的力量。那个朝臣已经将有关四魂之玉的事迹都说了遍,可以证实,四魂之玉确实有极致提升妖力的用途。   举国上下,也就犬大将的妖力是最强大的。   当年他能够险胜豹猫首领猫又,但如今猫又得到了四魂之玉的辅助,却是胜负难料。   这时,又听到了一个消息:豹猫一族正在秘密筹备一个祭坛,据说,能够召唤来自异世界的神兽。   他们手头上收集到的关于现在豹猫族的资料中,其实是有这个关于祭坛的资料的。但是以前豹猫族统治这片土地的时候,也设有同样的祭坛,可从来不见真的召唤出什么神兽来,所以这个问题一直没有被重视。   可现在这个消息,却让众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豹猫的意图。   虽说有可能是猫又为了分散犬大将的精力而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但是他们不敢赌——万一这是真的呢?他们该怎么办?   “我去会一会猫又。”犬大将对杀生丸说,“祭坛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母亲后日出关,西国交给她,你就在那时出发吧。”   自从宴千秋被默许听政之后,她每天醒来都往犬大将这边跑,时刻关注着西国的局势。   这时候听他们提到阵法,回想了一下脑中关于阵法的记忆,还真找出了几个。   毕竟是储存了几代神兽成千上万年的记忆,虽然为了避免对她原本识海造成破坏而被压缩隐藏,不能一下子全部都吸收,但是只要一触到关键词,宴千秋总能想起些东西。   她觉得,别的妖怪因为时代久远的问题而无从了解的东西,她或许能帮上忙。   难得觉得自己能发挥作用,宴千秋非常高兴。   便说:“我的传承记忆里有一些关于阵法的知识,你们带我去看看,说不准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将那个祭坛的全貌弄清楚,但是豹猫一族对这个祭坛看得十分严,几次派去的人马都有去无回。   不想再无谓的浪费人力,这才派了杀生丸过去。   犬大将虽然认为杀生丸的性格还不足以完美的胜任一个国家的首领,但是对他的办事能力是十分有信心的。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冷静,敏锐,洞察,妖力强大。派他去,再适合不过。   只是对于宴千秋提出要跟随的要求,让他有些为难。   换作平时,犬大将乐得小狐狸和杀生丸多多相处。但小狐狸实在太弱了,而这一次的任务,又极其危险,让宴千秋跟着察看可能更省时间,能够赢得部分战机,但也有可能会拖累杀生丸。   而且,这一次豹猫一族的入侵虽说来势汹汹,但是,他有预感,西国并不会灭亡于此。他并不打算让宴千秋介入这次的事件,陷入危险之中。为安全计,小狐狸还是留下的好,他会择一秘密之处,让她闭关修炼,也让凌月仙姬帮忙照看一二。   然而犬大将未料到,杀生丸竟然点头答应了。   就是宴千秋自己也没想到杀生丸居然会接受她的帮忙。她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却也认为,素来狂妄的杀生丸不会稀罕接受他眼中她这个弱者的帮忙。   只能说宴千秋对杀生丸的了解太少。   杀生丸只是一向认定,只要他想做的事,哪怕不惜一切,也要做到,也能做到。这性子固然狂妄自傲了些,可他也从未觉得自己是万能的。他的行事准则一向是不择手段达成目的,自然不会拒绝帮助,无论这帮助来自何人。当然,更多的时候,“帮助”这个词未免带点平等色彩,用“利用”这个词,会更加恰当。   犬大将当即皱眉反对:“千秋太弱了。”   他一向不喜儿子这点性格,利用完他人的价值之后毫不留情的抛弃,从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这一次,他依旧是用以前的心态猜测杀生丸的想法。   杀生丸说:“她还有用,我不会让她死。父亲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犬大将顿时愣了会神。   “不,”犬大将很快微笑道,“我当然相信你。”   犬大将在连日里的劳累中终于有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喜意轻松。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他的儿子,总算开始产生了自己的意识,去保护着什么。   如今的杀生丸,就像一柄未淬火的刀,刚强有余,柔韧不足。一旦他克服了自己的性格障碍,他将成为守护西国最完美的刀。   哪怕,目前的对象仅限于小狐狸。哪怕,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起码有了开始。   他对儿子两百多年的担忧,如今总算有了可以解决的影子。   未来,实在让人期待。   只是这样一来,犬大将对宴千秋的安全更加重视了。   “这次的事很危险,千秋还是留下的好。”   不等杀生丸皱眉说什么,宴千秋十分认真诚恳地说:“犬大将,我相信杀生丸大人,我不怕危险,我愿意跟着他去。这么久以来都是麻烦你们照顾我,难得我能做些什么,我不想放弃。”   犬大将从宴千秋的眼里看到了勇敢和坚定。   这让他的微笑更加疏朗。   他想,这两个孩子,正在互相影响着,向他所希望的那样成长。实在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宴千秋确实不想袖手旁观。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活在二十一世纪天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减肥的宅女了,她几次游走在生死边缘,懂得了生命的可贵,也有着对活下去的强烈意识。哪怕她知道此次任务必定艰险,她却没有半点不情愿,甚至可以说,她是有一些开心的。   宴千秋忽然被自己的内心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杀生丸一眼。   她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实——她,好像喜欢上杀生丸了!      ☆、让步   宴千秋上辈子宅得要命,连基本的交际都少有,更别说谈恋爱了。可没谈过恋爱,看的言情小说却不少,称得上理论经验丰富。这会儿她都能为一个人连死都不怎么怕了,这还不是喜欢是什么?   但这个事实让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怎么就喜欢杀生丸了呢?难道她的身体有隐藏的M属性,别人越虐她越喜欢?   得知自己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动不动就对自己喊打喊杀的人,宴千秋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心里不正常了,前世还听说过一个叫做什么斯德哥尔摩症的,说不准她就是得了那个病。   宴千秋虽然不知道自己这病该怎么治,但是她认为,起码应该先远离杀生丸这个“病原体”。   可偏偏她之前十分英勇无畏地坚决要求跟着杀生丸出去做任务,打死她也不敢反悔!   而且真说要她反悔,她其实大概也不怎么乐意的。   病是要治的,但也不急在这一时。犬大将和杀生丸帮助过她这个事实是无可否认的,宫本源生也曾经待她很好,现在西国有难,她能尽一份力,就不想退缩。   这么一来,她又觉得,其实自己这次这么勇敢,完全是因为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跟杀生丸没什么关系,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两天的时间在宴千秋反复纠结的心理中过去了。   犬大将去找豹猫族的老大挑战去了。凌月仙姬出关,和杀生丸见了一面。   杀生丸三言两语将西国的事情交代了一番,最后说出了犬大将的安排:“……父亲大人去抵抗猫又,让我去察看祭坛,西国政务就交给您安排。”   更具体的事情,会有下属告诉凌月仙姬,杀生丸就不多说了。   “唔…”凌月仙姬听完后,并没有显出一副凝重的样子,甚至有几分懒洋洋地模样,看了宴千秋一眼,问:“你这只狐狸打哪儿来的?”   “母亲大人没有别的事要问了吗?我告辞了。”   凌月仙姬瞟了杀生丸一眼,说:“杀生丸,对母亲应该尊重一点。”   杀生丸又用他那独特的带着些微嘲讽地语气说:“这是当然的,如果母亲大人不要在这种时刻有多余的好奇心。”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对吧,小狐狸?”   “恩?呵呵…”宴千秋在这两大BOSS面前根本插不上话,却没想到凌月仙姬居然对着她说话了,顿时就有点紧张。   而且这话也不好答啊。她说对和不对都不好,就只好呵呵两声了。   这时,凌月仙姬又眉眼弯弯地笑道:“小狐狸,杀生丸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宴千秋心想,她哪里有能力照顾杀生丸?口中只道:“只要不给杀生丸大人添麻烦就好……啊——”   话未说完,宴千秋突然感到一阵失重感,猝不及防间失声叫了出来。   “吵死了。”杀生丸皱眉斥了一句,又看向凌月仙姬,“母亲大人在做什么?”   “闭关了这么久,想考验你的实力。”凌月仙姬笑道,“不错,反应很快。”   宴千秋看着原先站着的地方那三枚冰凌锥子咽了咽口水,对这个笑容满面的貌美妇人也不由升起一丝敬而远之的意思。挪了几步,躲在杀生丸身后。   其实凌月仙姬在出关的时候,就已经从犬大将的留下的妖仆口中了解了事情大概,叫杀生丸过来,不过是好奇于犬大将提及的那只能对杀生丸产生影响的小狐狸罢了。她已经习惯了儿子的冷心冷性,竟没有办法想象杀生丸也可能会有柔软的时候。   而且,对象还是这么一只除了神兽血统其他地方并不出挑的小狐狸。虽然看着,那小小的身子背着个大包袱的滑稽模样,是有那么几分可爱的。   毕竟事情紧急,儿子看着也就快失去耐心了,凌月仙姬纵使还有许多疑惑,也没打算在这时候一一探究。   “小狐狸,过来。”   宴千秋有些不情愿,从杀生丸后面探出头看向凌月仙姬。   “胆子真小。”凌月仙姬挑眉,也没多要求,直接扔了个东西过去,道:“这个送你了,算是给你压惊。好了,你们走吧。”   杀生丸连句招呼都没打,“嗖”的一下就卷着宴千秋离开了。   宴千秋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喊声,默默腹诽,杀生丸对待母亲这个态度真的没有问题吗?不过话说回来,她总感觉凌月仙姬也没有一个长辈的样子,刚才就好像是故意在逗杀生丸生气一样。   真是大胆极了。   不过宴千秋有点不厚道地想,难得见到杀生丸吃瘪,其实…感觉还蛮爽的。嗯…好吧,她觉得她的爽点是有些奇怪。   宴千秋将凌月仙姬给她的东西握在手心,却没来得及研究研究,心里十分好奇。可眼下想要研究,难度非常大。   杀生丸这人好像极不喜欢别人碰到他,每次带着她走都是直接变幻出一束恍若实质的光束将她束缚着。之前宴千秋反抗过一次,却惹起了杀生丸的怒火,这以后,宴千秋都不敢有怨言了。   杀生丸好像不会累一样,带着她飞了半天。她感受的太阳升得越来越高,自己的肚子也越来越空,有心想叫杀生丸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又害怕杀生丸嫌弃她事儿妈,希望杀生丸能主动停下来休息。   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拖着时间,宴千秋的身子越发麻得厉害。她虽然能忍一忍腹中饥饿,却控制不了身体的僵麻感,害怕手心里的东西掉了,也顾不上许多,挣了挣身子道:“杀生丸大人,我身体发麻了,您母亲给我的东西我快抓不住了。”   好在杀生丸的身子挡在前面,否则她一张嘴就是满口的西北风,啥话也说不出来。   宴千秋才说完,就感觉手中的东西被拿走了。   虽然她是不担心杀生丸会黑了她的东西,但是她还是非常的郁闷。她鼓起勇气叫杀生丸,怕东西   掉了是一方面,她肚子饿这个问题也希望得到解决啊!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她已经饿了一天了!一天啊!一滴水一口饭都没有吃啊!   好歹看在她这次难得勇敢的献身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也得让她好过点吧?她要求真的很低的,有吃有喝就够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宴千秋不得不弱弱地再次开口:“杀生丸大人,我肚子饿了。”   杀生丸差点问出“你还要吃饭?”这样的蠢话来。   他已经上百年没有吃饭这个概念了。妖兽化形之后,是不不需要吃饭的,他们需要的是能够补充妖力的灵植。杀生丸上次从宴千秋那儿得到的灵果还没有被吸收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需要再进食灵植,理所当然地,他并没有想过,宴千秋是一只还没化形需要进食的幼生期妖兽。   杀生丸习惯了独来独往,从来没有过所谓的同伴,更不要说,还要替同伴考虑什么了。要不是宴千秋警醒,自备了水和干粮,她一准得饿肚子。   杀生丸一直认为,带上宴千秋最大的麻烦,就是保障她的生命安全,但这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   可他怎么也料不到,真正最大的麻烦,其实是要顾及宴千秋的吃、喝、拉、撒!   杀生丸在漫长的生涯中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后悔这种情绪。   宴千秋顶着杀生丸一张黑得出水的冷脸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香织给她准备的美味烤鸡,心里还委屈呢。   她真不觉得自己吃个饭还有错了,杀生丸干什么摆脸子给她看啊?   她今天被捆绑着一天,浑身僵麻,她可都没抱怨一句呢。   宴千秋在心里骂了几句。然后突然又高兴起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得那什么斯德哥尔摩症的,瞧瞧现在,她心里骂他骂得这么欢。   宴千秋喝了一杯水,然后想去解决生理问题。   她已经预料到当她提出她的要求,杀生丸的脸会有多么黑了。   这时候她居然很变态得生出一丝喜意。   被杀生丸恐吓了这么多次,难得能恶心恶心他,总算可以收点利息了。   反正杀生丸早就和犬大将说过,会保护她的,他自己怎么也不会因为不耐烦一巴掌拍死她。   宴千秋不敢在杀生丸面前显出太得意的样子,依旧摆出怯懦的模样,道:“杀生丸大人,我想方便一下。”   杀生丸斜了宴千秋一眼。   没反应?   宴千秋想了想,估计杀生丸不懂她说的“方便”是什么意思,便道:“我想上茅房。”   “憋着!”   “憋不住啊!”   很快,宴千秋就被丢到一个湖泊旁边。   “你最好给我干干净净的,否则,哼。”   宴千秋嘴角抽抽。   吃喝拉撒真的是很正常的生理需求,感情他没化形前就没有这方面的需要?啧,被这么嫌弃真是不爽。   ——自从宴千秋发现自己有喜欢上杀生丸的苗头之后,她总爱在心里找着杀生丸的缺点来吐槽。她觉得,这样的吐槽,有利于治病。   且不说宴千秋是否真的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她这个办法,着实是给她带来了几分好处,最起码一点,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战战兢兢,总担心一个不小心惹的杀生丸不高兴被他灭了。以前对着杀生丸,她是打从心里的惧怕他,差不多将他当神一样尊敬崇拜了。但是现在,她发现,杀生丸离神可差远了。她才不觉得,哪个神仙有像杀生丸一样脾气坏。   用五分钟解决了生理问题,十分钟冲了个澡——说是冲澡,其实也就是在水里泡了十分钟。其实她觉得不至于要这么久。但是她泡在水里的时候,一有要起来的意思,杀生丸的眼睛就望过来,她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待着了。   要是以往,她肯定就是跟个木头人一样不敢乱动。但是现在,心境变了,对着杀生丸,她更加自在起来,优哉游哉地,甚至在水里愉快地游泳。   宴千秋以前是不会游泳的,但是这只狐狸的身体好像天生精通这个技能。她觉得,在水里的感觉还真不赖。   宴千秋正玩得十分开心,被杀生丸拎了出来,话也不说一句,直接就启程了。   这一次,宴千秋的待遇更差了,一身油光水量的银白色毛发被吹得乱七八糟,那因为杀生丸速度过快而刮起的狂风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宴千秋想,杀生丸绝对是蓄意报复!   这种做法真是太幼稚了!   不过这也证明刚才她真的成功让杀生丸心里不爽了,哈哈哈!   ——宴千秋也不想一想,要是杀生丸用的是“不幼稚”的做法,她现在还能有命在?   杀生丸并非没有察觉到宴千秋自以为隐秘的挑衅,只是他并不很在意,甚至是有些乐见其成的。他并不希望宴千秋的性格一直怯懦下去,这会极大地阻碍她的成长。不过,他的尊严不容冒犯,略施惩罚,还是有必要的。   杀生丸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有生以来难得地宽容和让步。   至于宴千秋?她还在得意于自己有恃无恐的小聪明呢。      ☆、第 24 章   杀生丸带着宴千秋用了五天的时间,来到了冰瀑森林的外围。   自从被迫从西国逃亡之后,豹猫一族的首领猫又率残部在西国以西千里之外的冰瀑森林里重修王国,定居下来。   冰瀑森林虽然有不少的妖兽部落,但是在社会发展上远远不及隔水相望的云雾森林。连同妖兽的总体实力,也是弱了不少。不过两年的时间,豹猫一族就收拢了冰瀑森林的各方势力,成为冰瀑森林的统领,建立了它新的王国。   猫又延续着他一贯的统治风格,残暴,压榨,若有不服,则血腥镇压。   这里的户籍查得十分严格,每个月都有妖怪来巡视。一旦发现陌生的妖兽出现,则受压监狱审问。   犬大将并没有放弃对豹猫一族的监视,但是所能查探的消息并不多。   虽然能够确定,祭坛就在冰瀑森林里豹猫一族的居住之地,但是更具体的消息,竟是没有半点。   杀生丸的时间并不多。他必须在猫又和犬大将决出胜负之前,将这事弄明白,大概有十五的时间。但是期间来回,已去了十日光景,所以,统共也就只剩那么五天。   他在之前已经将所有关于豹猫族的资料反复看了许多遍,试图从中寻找线索。   其中确实有和祭坛挨得上边的信息。   豹猫族新的王国,外围是九个部族,中心是豹猫族及其残部的宫殿住所。   这八个部族,各有一个祭坛,供奉着猫又的雕像。每隔五年的七月十五,就会杀掉一批妖兽,献祭他们全身的血液。   到如今,再过三天,就是第九个七月十五了。   或许古怪就在这里,但是杀生丸并不能确定,这个豹猫族一直没有遮掩过痕迹的祭坛究竟是不是障眼法。   无论如何,这是目前仅有的一点线索,必须去查看。   一进入冰瀑森林,宴千秋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这个森林给她一种十分邪门的感觉,跟处在云雾森林的感觉完全不同。这座森林,更加阴暗,阴冷地气息仿佛能侵入人的骨子里。原本该悦耳的鸟鸣,一声声凄厉如杜鹃啼血。   “好冷。”宴千秋说,“这里绝对有古怪。”   这是显而易见的。   杀生丸带着宴千秋抵达了第一个村落,直接在祭坛处停下。   这里竟然没有妖兽看守。   宴千秋围着这个祭坛观察起来。   这个祭坛建在高出地面两米的平台上,呈圆柱形,中间竖立着一只妖兽,它长着一张猫脸,却是人形,通体乌黑,张开着巨大的黑色羽翼。虽然这只是一座石雕,但那眼神活灵活现,诡异而阴冷。   宴千秋跳上圆台,一股冲鼻浓郁的血腥之气扑了满脸,她赶紧跳下来。   太恶心了。   这个圆台里仿佛能够锁住以往积攒的所有血腥之气,在这么开阔空气流通的地方,竟然无法散去。   宴千秋往杀生丸那边看了一眼,说:“这是猫又。”她想了想脑中妖兽的形象,强调,“我说的不是现在豹猫族的首领猫又,而是上古神兽之一,死神的宠物,猫又。”   “死神?”杀生丸站在祭坛的平台之下,看着被灼伤却无法如往常一样复原的手指。他只是轻轻触碰了石阶旁的围栏而已,若是收手再慢一些,被灼烧的,就是他的灵魂。   他曾想过,最坏的情况,如果真的找不到祭坛所在,那么就费一点功夫,将这片王国夷为平地,如此,那个祭坛,自然不复存在。但是,现在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   宴千秋没有注意到杀生丸的异常,只一股脑儿说着她所读取到的记忆:“对。死神。关于死神我了解得不多,但是这只猫又,我知道的不少。在上古神兽大战的时候,这只猫又挑战了那时的九尾狐,差点被打死,后来被它的主人救走了。它最喜欢吸食灵魂,当灵魂不够的时候,就会杀生取得怨灵。”   说到这里,宴千秋想到了方才冲鼻的血腥味,不由心底发毛。这该是杀死了多少的生物,才会有这样浓郁的味道?   宴千秋继续说道:“它的能力是可以随意召唤死者的灵魂为自己战斗,并且可以从冥界召唤异界魔物。也即是说,如果豹猫族召唤的真的是这么一个上古神兽,那么,你们的敌人就不是多了一个两个了——猫又可以操控部分冥界的力量。”   杀生丸抽出别在腰间的刀,注入妖力,一挥之下,却没有撼动祭坛半分,甚至,那部分逸散的妖力,竟好似水入大海,被完全吸收了,还不留半点波澜。   杀生丸问:“如何能毁了这祭坛?”   宴千秋睁着乌黑圆溜地眼睛看着他,反问:“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交给你来做吗?”   她自己什么水平,大家都知道。来这里,就是只打算出脑子不出体力的。   杀生丸将失去灵性而变得晦暗的刀扔在地下,语气仍旧平静,只是所说的话透露出他的不耐:“你的眼睛瞎了吗?这个祭坛无法用寻常的力量破坏。用你那唯一具有价值的脑袋想清楚,这个祭坛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为何能对灵魂造成直接伤害?”   宴千秋被一通讽刺,腹诽道,心情不好就拿人来出气,这好不讲理的霸道性子,真是太讨厌了!   但这也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宴千秋认命地继续搜寻着脑中的记忆。对灵魂能造成直接伤害的东西?   宴千秋想得很仔细。   其实搜寻记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脑中的记忆有点像百度,有时候输入一个词条,就能出现千上万条信息,她需要一一排查。   杀生丸倒没在这时候催促她。   他站在祭坛下,注视着这个猫又的形象。   与当初豹猫族所建立的祭坛,形象并没有差别,就连那诡异阴冷的眼神,也是如出一辙。只不过,当初象征着豹猫族统治的祭坛早已随着豹猫族的败退而被毁坏;这次的祭坛,却仍旧披着神秘的外衣,教人看不明白,也轻易无法毁灭。   分布在九个部族的八个祭坛,之间又有何联系?   每隔五年的七月十五,是鬼门大开之日,豹猫族已经连续八次完成了献祭仪式,到三日后,便是逢九之数。   猫又挑着这个时间进攻西国,必定有原因。或许秘密,就在于这个祭坛。   杀生丸隐隐感觉到,风雨欲来。   没有时间了,三天之内,必须将祭坛的问题解决,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只是眼下,只能看这只狐狸了。   上古神兽时代已太过久远,流传到后世的信息,只有一星半点,饶是杀生丸平日里涉猎颇多,也了解有限。   趁着宴千秋还在挣扎思考的时间,杀生丸在祭坛周围布下了结界,独自探寻这片土地。   他心中有一点想法需要证明。      ☆、祭坛   等到杀生丸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从日落到天黑了。   宴千秋浑身汗如雨下,如同刚从水里捞起来了一样,蔫巴蔫巴,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杀生丸有足够的耐心。   又一会儿,宴千秋总算挣扎着打开了眼睛。   方才那一番高速大量的信息搜索,如同一部老旧的电脑进行了超出它能力的运算,让她头脑发热,差点死机崩溃。   原本她认为这个祭坛应当是使用异世界的矿物建筑的,所以现世的力量才无法对它造成伤害。但是异世界的材料何其多,哪里想得过来?而且这石头长得一点特色都没有。   后来她换了个思考方向,异世界的东西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并且数量还这么多,那更是难上加难?那么,或许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因为一些原因,才沾染了异世界的气息呢?顺着这个思路,果然有了线索。   首先,在聚集了足够死灵之气或者怨灵之气的地方,可以滋养出幽冥之石。若是妖怪或人类沾染了,灵魂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吞噬,进入冥界。   又或者,在极北之地的死之森,埋葬着上古猫又没能带走的肉身,那片土地,经过日积月累的冥界血肉的侵染,早已具有了冥界之气。   宴千秋就把她的想法都是说了,“…….也就是说,要是到时候猫又真的召唤了来自冥界的妖兽,那么普通的攻击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伤害。除非你们能保证,所使用的兵器在铸造过程中都加入了用死灵之气滋养超过千年的幽冥之石。啊,我突然想起来,犬大将是不是有一把天生牙?那把刀,也可以斩杀异世界的灵魂!或许可以用来破坏这个祭坛。”   “没有时间了。”光是赶来这里,就用了五天的时间。若是他现在离开,三天之后,神兽猫又十有□□已经召唤成功,到那时,纵使他能毁了祭坛,也无济于事。   杀生丸看着宴千秋,问:“为何这祭坛对你并无影响?”   宴千秋想了想,说:“我并不清楚。不过,有个猜测。九尾狐的属性是火,火是洁净,净化污秽的本源力量,对于这种阴邪之物,大概天生就是不惧怕的。”又叹息,“假如我有以前九尾狐的十分之一的力量,喷点火出来,这个祭坛马上烧成灰都不在话下。”   先辈们实在太牛掰,无奈作孽太多祸及后代,徒让她这个倒霉催的后人垂涎兴叹,捶胸顿足。   “那么,破坏祭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杀生丸说,“祭坛必有阵法。只要找出阵法破坏掉,这个召唤便不能成功。”   宴千秋顿时感觉亚历山大。   还不待她说什么,杀生丸忽然转移了话题:“如果杀了此地全部的妖兽,三日之后的祭祀没有祭品,一样不能成功,没错吧?”   宴千秋一愣,顺着他的思维回答:“没错,没有祭品,祭坛是无法发挥作用的。但是…”   “你想说这里的妖兽都是无辜的?”杀生丸冷笑着打断宴千秋的话,“收起你那虚伪而愚蠢的同情。上古猫又的实力,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吧?一旦猫又现世,他将杀害的妖兽,哪一个不无辜?如果你真的想充当救世主,可不是嘴上说两句就可以的。你该现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找出阵法破坏掉祭坛。对了,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无法成功破坏祭坛,这豹猫族王国的生灵孽债,就要落到你的头上了。”   宴千秋有方才还有些心虚没底气,被杀生丸的话一激,顿时什么犹豫的心情都没了,还趁着杀生丸这时候上不来祭坛无法伤害她,言语很不客气:“你说话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我又没说不干,你倒啰嗦了一堆。算了,懒得理你,省得你又觉得我说废话浪费时间。”   她真的相信杀生丸会因为她无法破坏祭坛而杀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的。不管是为了她多余的同情心,还是未来的修行,她都必须要成功。   杀生丸挑眉,看着宴千秋色厉内荏地说了几句强硬的话后开始认真研究起祭坛,便并不再说什么。   实际上,他刚才说要杀光豹猫一族的妖兽那些话,只是用来骗骗宴千秋而已。这只狐狸和他那仁慈的父亲一样,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多余的同情心。不只为了她自己,哪怕为了那些与她无关的生灵,她也会尽快排除掉无用的杂念,专心地破开阵法。   其实从一进入冰瀑森林起,感到的那种古怪不适之感,他一直不能理解从何而来,原因是什么。在后来接触到这个能够吸收生灵之力的祭坛,被差点灼烧了灵魂之后,他心中才恍惚有了猜测。   或许从他踏入冰瀑森林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阵法之中,体内的生灵之力就以极其缓慢的让人难以察觉的速度被这个阵法吸收。   这个祭坛的阵法,并不是每隔五年,才需要接受一次供奉的,而是每一时刻,都在吸收着生灵之力。方才他在这附近查探了一遍,那些妖兽一概是萎靡不振,目光呆滞的状态。这证实了他的猜想。   如果由他动手,将这些妖兽全部杀了,恐怕这个阵法不仅能将全部的生灵之气吸收,还能额外吸收这些妖兽因枉死而产生的怨灵之气。   但想来,即便他不动手,这些妖兽也撑不了多久了。   倒是好算计。   几十年没见面,猫又算是长了些脑子。   可惜运气太差。   杀生丸并不指望宴千秋可以独自的琢磨出什么来。那只狐狸虽然有着部分阵法的记忆,但是她自己对这些并不知晓,想在短时间内找出关窍,并不容易。   他断定这八个祭坛必定有联系,在宴千秋思考的时候,将那些祭坛都察看了一遍,并记录下方位。   但凡阵法,诡谲之处,离不了位置的排布。果然,祭坛之上,猫又的正面朝向,都不一样。   杀生丸不能近距离查看,所做有限。尽他所能查找到一切资料,交给了宴千秋。   “我视线所及,全部线索尽在此中。”杀生丸说,“你注意看猫又头像的底座和头部。”   “头部?咦,对了,我想起来,猫又的脑顶有第三只眼,据说一旦张开,死魂就会被吞噬。我倒忘了要去看看…”宴千秋得了提示,返回祭坛,跳上圆台,忍着冲鼻的血腥味,灵活地爬上了猫又的脑袋。   宴千秋十分惊喜,猫又的脑袋上真的刻画了一些图案。   只是这两条线,她也看不懂是什么。   赶忙跳下祭坛,跟杀生丸报告,“猫又的脑袋顶上画了线条,不过还不知道是什么。”   宴千秋现在已经能很熟练的用她的狐狸爪子抓笔了,就着杀生丸方才画的画,添上了她刚才看到的图案。   “我们去看看其他几个祭坛。”      ☆、决定   两人走了一轮,将猫又顶上的图案全部描绘在纸上。   “这是…九转聚灵唤生阵?”宴千秋一惊,继续解释道:“这个阵法是上古时候就有的,目的,也就是吸收足够生灵之力献祭,召唤异世界的妖兽。按八卦阵的方式将八个祭坛排列组合,再刻画上这些纹理,每隔五年,在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之日,献祭足够数量的妖兽。达到九数之后,在第九次,生灵之力达到顶峰,再辅以一高级妖兽的全身血肉和妖力的冲击,阵法启动,召唤开始。此地所有的生灵,都将作为最后的献祭。”   好狠毒。   宴千秋一边说,一边心惊。   这一部分的牺牲,还只是前奏。请神不易送神更难。在经过这般浩荡血腥才召唤出的神兽猫又,绝对不会轻易地在完成豹猫族的愿望后离去。那时候会造成的杀孽,将无法估计。   并且,在现今这片土地上,又有谁能敌得过已存在不知几万万年的上古神兽?   至于她这个曾经打败过猫又的九尾狐?   别开玩笑了。她这个状态,寻常妖兽都能弄死她。   当务之急,是要毁了这个阵法。   他们已经花了一天的时间。到后日的七月十五,月亮盈满之时,阵法正式启动,这看起来一片平静的土地,将变为危机四伏的战场,杀生丸根本无法抵抗。他是这个阵法中,最大,也是最重要的祭品。   而这个阵法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关闭了,除非破阵,否则,他们只能受困于此。   “这猫又简直丧心病狂了!把这神兽召唤出来,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控制。自己作死就算了,还要拉人陪葬。”宴千秋看杀生丸还是一贯的冷脸,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自己倒是越加激动,“你放心,不就是个破阵法么?我一定不会让你殒命在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杀生丸正整理着思绪。   原来如此。   他一直以来的疑惑,总算有了解释。   他之前一直奇怪,这祭坛存在了几十年,为何在近日,流言才沸沸扬扬。为何这祭坛如此重要,猫又却在关键时刻离开去找犬大将挑战。几波被派遣前来打探的妖兽,为何只要深入内部的,通通没了半点声息,带不会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来,目的就是为了引他过来。   他才豹猫族计划中最大的祭品。   他自然也想到了召唤神兽猫又可能带来的后果。   没礼貌又短见的蠢货,真是令人讨厌。   宴千秋眼睛都红了。   哪怕她总是吐槽着杀生丸的恶劣性格,但是,她从未想过,让他死。他那么强大的人,正当好年华,应该在未来持续大放光彩,让人敬仰,让人膜拜,怎么能埋骨在这无名之地?没有了杀生丸的《犬夜叉》,还有什么看头?   她很想帮助杀生丸,只是并没有把握。她的记忆传承中,只说了九转聚灵唤生阵的排布方法和恐怖之处,却并没有破解方法。   前面几代九尾狐,倒是有一代对阵法研究颇多,宴千秋也将她的心得一并继承了下来。只是,能否在两天内将那些知识完全消化并找出破解的方法,她心中没底,甚至,强行消化这些只是,她的识海有可能因为过度冲击而导致崩溃。   但她管不了这么多,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去尝试。   宴千秋说:“以我现在的能力,没有办法强行破坏阵法。我的脑子里有前代九尾狐留下的阵法心得,它的造诣极高,如果我能在这两天内将她的知识融会贯通,或许有破阵的方法。”   杀生丸并不相信宴千秋可以成功。   之前只是翻开一些记忆而已,宴千秋都十分吃力,更不要说消化这极其精微奥妙的阵法之学。   并没有顺着宴千秋的话,而是直接拎起她,一直到冰瀑森林的外围,将她丢了出去。   宴千秋愣愣的,不明白杀生丸是什么意思。   “这个阵法果然无法困住你。”杀生丸说,“听着,半日之后,尤加派的人也到了。你让他们将天生牙带来。”   “你不是说时间不够吗?两天之后,阵法就要开启了,那时就算天生牙带来了也没用啊。”   宴千秋爬起来想重新进入冰瀑森林,却迎头撞上了不知什么。   “听我的话!这里不需要你。”   宴千秋不管他,只问:“为什么我进不去?”   杀生丸自然不会说,是他设了结界。   宴千秋徒劳挣扎几番,隔着看不见的障碍看着杀生丸,感觉又回到了当初得知父母死讯的时候,心里撕扯般地痛,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我不要你死!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   “这两日,我会在这阵内布阵,拖延时间。只要过了七月十五,阵法的力量就会减弱。等到天生牙送过来之时,这冰瀑森林里阵法变幻,只有你可以穿行这里不受到阻碍。”   宴千秋只是摇头,不肯听杀生丸的安排:“这是上古大阵,不是什么随随便百年的阵法,你有什么办法能熬过这么久?”   “那么,你以为你留在这里,能够做什么?你有绝对的把握,能够破解阵法?”   宴千秋可以肯定地说,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却不敢说,她有绝对的把握。   沉默着,她也做了决定。   她不再否定杀生丸的提议。   “好,我答应你,留在这儿等尤加。但是,我坚持要接受阵法传承。在接受传承的过程,不能受到打扰。至于你让我转达尤加的话,我会写在纸上,他们能看到。到时候天生牙送来了,就让他们抱着我进来,想来受到的影响会小一些。若实在不行,那就直接把我弄醒。反正,我不会耽误你的事。”   “固执的家伙。”杀生丸不再费心思多说。宴千秋说的不错,上古大阵并不是那么容易抵抗的,时间对他来说,十分珍贵。反正这样,也算是符合了他的安排。   宴千秋看着杀生丸沉稳依旧的背影,远远地喊了一句:“你一定要活下来!”   杀生丸没有回头。   只低低自语:“蠢狐狸。”      ☆、联手   宴千秋给尤加留下信息之后,就闭目冥想。   消化阵法知识的难度,比她所预想的痛楚要强大千倍万倍。这根本是肉体的疼痛无法比拟的。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撞击得片片碎裂。   但是心中一直有一道执念,牵引着她的心神,凝聚她破碎的灵魂。   再睁开眼时,已是月圆之夜。   宴千秋一头扎进了冰瀑森林。   从她所传承的阵法知识中,她了解到,这个阵法根本不能限制她的出入,所以她很容易就猜到,之前她进不去,定是杀生丸设了结界的缘故。只稍微往旁边绕了段路,那层障碍便没了阻滞作用。   一进冰瀑森林,她就知道,阵法即将启动了。   月亮看着那么圆,其实已过了十五,现下是七月十六。   神兽猫又并没有召唤成功,杀生丸已经挺过了一天。已经将阵法知识完全掌握的宴千秋自然知道这九转聚灵唤生阵的威力,自然知道,杀生丸即使挺过了这一时,估计也是强弩之末了。   她并不急着去找杀生丸,因为她知道这毫无用处。   她现在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阵眼,然后用她的血来破坏阴冥之气。   宴千秋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穿越的是身具九尾狐血统的妖兽。要换了别的妖兽,进了这个阵法,也只有被当作补品的分。   寻找阵眼的过程顺利得让宴千秋有些不可置信。   她循着阴冥之气最盛的地方而去,到达了与周围村落的简陋残旧完全两样的高大宏伟的宫殿。   议事的殿内,属于豹猫族首领的座位后,是一只神色诡谲的神兽猫又的雕像。   就是这里了。   突然,宴千秋脸色一变。   没时间了,阵法启动了!   那杀生丸?   糟糕!   与此同时,杀生丸手中持刀,插在地面,撑着他无一处完好的身体。他金色的瞳孔依旧明亮迷人,血色为他俊美的脸添上几分妖异,那一身残破的衣衫,造就了如此凌乱而坚毅的美丽。   “要出来了吗?恶心的家伙。”   杀生丸能感受到体内中渐渐流失的妖力。   以他为中心,坚实的土地在瞬间变得溃烂,一点点下陷,房屋,树木,目光呆滞的妖兽,一切有生命和无生命的,都渐次融入这个熔炉,即将成为神兽猫又的养分。   “哼。”   杀生丸化为妖兽形态,转瞬间,如一道流光冲向那有如虚影般尚未完全凝实的猫又。   这边,宴千秋急速默念口诀,指甲划伤手臂,将血液滴在猫又顶上的第三只眼。   整个宫殿都在晃动。   宴千秋差点被甩出去。   快来不及了!必须得趁着猫又还没有完全吸收掉祭品的时候停止阵法!   宴千秋四肢紧紧巴着猫又的头像,心急如火燎,在一阵心脏剧烈的跳动中,她的眼珠子变得通红,浑身突然经过一阵强烈的麻痒疼痛。   她的体态变得更修长灵活,爪子变得更长更锋利!   宴千秋几乎是立刻感知到了身体的变化。   她指爪一展,划开其他两只腿脚,只余一只后肢牢牢扣进猫又的石像中固定身形,鲜血汩汩而流。   神兽九尾狐的血肉是一分一厘都是集天地之造化而成,聚集世间至纯粹之灵气,恰恰可克制来自冥界的阴凌之物。   一时间,仿佛水入油锅。   天地都在动摇,夜幕如同被撕裂,片片剥落,然后如墨水晕开。   铺天盖地的血色逐渐变淡,又变深,最后,恢复成夜的浓黑,月光的清冷温柔。   杀生丸若有所感,在这面对着猫又战斗的时刻,竟不知不觉露出一个笑。   “竟然成功了么?真是令人意外。”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猫又已经现世,必须将他送回异世界!   杀生丸已经感觉到身上妖力的变化,虽然失去的那部分没有回来,但也没有再继续流失,那一阵阵强烈的眩晕感也挺了下来。   猫又丑陋而狰狞的身子突然一震,仰天一啸,那啸声尖锐,直刺神魂!   杀生丸强忍不适,但在战斗过程中,他却发现,无论如何,他似乎无法真正伤害到猫又。   而猫又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它的一双眼里闪烁着得意邪恶的笑意,不再理会杀生丸的攻击,而是寻找的生灵之气作为他的妖力补给。   “被无视了吗?该死的畜生!”   杀生丸迎了上去。但是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猫又,而是猫又手上的祭品。   很显然,猫又现在需要更多的祭品来补充妖力,所以杀生丸的计划,就是从猫又手中救下一切生灵,停止它的妖力供给。   如此几番,猫又努力,终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杀生丸身上,誓要吞噬了他的血肉。   杀生丸无法伤害到猫又,但猫又身上的阴冥之气却能伤害到杀生丸。所幸的是,由于阵法中途被毁,它如今实力不济,且随着战斗的大量消耗,它能力会渐渐衰弱,直至陷入新的沉睡。   换句话说,杀生丸和猫又现在拼得就是妖力的强盛。   总有一个人会先倒下。   “成了!”   话音刚落,猫又的雕像轰然消失不见,只听“哐当”一声,地下出现了一柄通体乌黑,只剑身边缘透出朱红之色的剑。   宴千秋倒在地上,拖着残破的身躯,嘴一叼,衔着剑一路冲出开始崩塌的大殿,凭着嗅觉往杀生丸的方向赶。   她脚上未止住的伤口滴滴答答流了一路的鲜红的血,仿佛一路盛开的花。   断去生机的土地逐渐孕育出不一样的色泽。   那柄乌黑带着朱红的剑跌在地上,宴千秋大喊:“杀生丸,拿着这把剑去杀了猫又!”   杀生丸宴千秋的来到已有所感,听此一言,便要前来。然而那猫又也懂人言,缠住了杀生丸。   宴千秋只恨自己不能飞天遁地,要不她自己都可以拿剑杀了猫又。   这把凝聚了她鲜血的阴冥之剑,是这个世界克制猫又的唯一武器。   眼下她看得出来,杀生丸是没办法摆脱猫又的纠缠的。   那么,得她自己来想办法了。   宴千秋急切地思索办法,眼睛无意识的乱瞄。   突然,她眼睛一亮,跑向村中的妖怪屋里拿出了一把弓,以剑为箭,射向猫又。   之所以不给杀生丸,是因为猫又一定会阻止杀生丸得到这把剑。但若将剑射向猫又,则猫又势必会躲避,这一躲,以杀生丸的身手,将剑取到手绝不是问题。   宴千秋的力气在破阵之时又有增大,将阴冥之剑射出去后,弓箭应声崩断。   她远远望着杀生丸化作人性,趁着猫又躲避的时间,夺得剑了,然而他却又将剑往自己的方向扔了过来!?   宴千秋一惊,随即想到。那柄剑上仍旧有阴冥之气,这是会对杀生丸造成直接的灵魂伤害!   那么杀生丸把剑扔回给她的目的是什么?   电光火石间,宴千秋想通了杀生丸的打算。   果不其然,下一刻,杀生丸的身影已在眼前,她抓住了从空中飞来的阴冥之剑,道:“送我去猫又的头顶!”   杀生丸未出一言,但行动果决。   这时,他抱着宴千秋身形灵活地跳上了猫又的头顶。   宴千秋双手握剑,狠狠插入猫又的头顶。   “滚回地狱去吧!”      ☆、后续   猫又在不甘的凄厉叫唤之下消失在此界。   一妖一狐狸来不及庆贺他们的成功,双双脱力,自高空跌落。   宴千秋被杀生丸抱着,感到自己不断往下的时候,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相信杀生丸总不会让她摔死。   果真,在将要落地之时,杀生丸凌空借力,二人平安降落,靠着大树粗壮的树干。   宴千秋喘着粗气,觉得心肺有些刺痛,估计是刚才跑得太快了。但这时候也不影响她的兴奋心情。她仰头往后看杀生丸一眼,竟是有心思调侃起来,“你这样子好狼狈。”   不过这样狼狈的杀生丸,仍旧是那样一身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高贵俊美得令人心折。   杀生丸看了她一眼,抬手拎着她脖子上的软肉将她放在一边,丢了些东西给她,说:“把这吃了。”   说罢,然后自顾闭目修炼,回复妖力。   被杀生丸拎起来之后,宴千秋觉得原本隐约的眩晕越来越强,没听清杀生丸的话,便趴在地上问:“你说什么?”   杀生丸听出宴千秋声音不对劲,睁开眼,便见她的眼睛半闭,不甚清醒。   “我头晕,没听清。”宴千秋这时候想起自己刚才放了不少血,不晕才怪。   杀生丸伸手又将她拎过来,喂她吃了药。   宴千秋吞下药丸,问:“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让你不头晕的药。”杀生丸一拍宴千秋的脑袋,“别吵,睡你的觉。”   宴千秋慢慢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乎的,眼前的人影更模糊起来,在晕过去之前,喃喃道了一句:“我们活下来了,真好。”   杀生丸看着宴千秋半晌,待听见她悠长平稳的呼吸声,才恍然回神,眉头一凝,继续闭目凝神。   ……   宴千秋醒来的时候,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简直忘了今夕何夕。   要不是感觉到身体还有些微因为失血过多而致的眩晕,她几乎以为前几日的风雨波折只是一场梦境。   她跳起来,茫然四顾。   很快,透过床内的幔帐,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殿下,您醒了吗?”   这人是谁啊?声音听着很陌生,但好在没有恶意,甚至,还有一丝敬意?   宴千秋虽然疑惑,还是含糊地“恩”了一声。   “殿下可要吃些东西?”   她这么一说,宴千秋顿时觉得自己快饿扁了。   “要!要吃烤鸡!”宴千秋自己钻出了妨碍视线的幔帐。   宴千秋并不急着问她昏迷过后发生了什么事。反正看她眼下的待遇,总不会是坏事。既然如此,她就安心的等着吃烤鸡了。   没有等多长时间,刚才那个妖怪就过来轻声地说道,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就要过来抱宴千秋。正好宴千秋也不认得路,就由着她动手。早在以前,她就习惯了香织将她抱来抱去了。   这个妖怪行走的动作很快,但是却十分平稳轻柔,宴千秋没有感到半点不舒服。   到了餐桌正要开吃的时候,那妖怪又要上前喂她。   虽然有些时候被人伺候着感觉不错,但是吃东西的时候,宴千秋还是喜欢自己来,这样比较有满足感。   待吃饱喝足后,那妖怪又服侍宴千秋洗漱。   宴千秋这时候才提出她的许多问题。   “这是哪儿?”   “回殿下,这儿是冰瀑森林。”   豹猫族统治了这片土地之后,将它的国家命名为豹猫国。但这个名字,冰瀑森林里的原住居明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仍旧认定,冰瀑森林才是他们的家。   “杀生丸呢?”   “杀生丸大人正在摧毁村子里的祭坛。”   “哦…”这么说的话,尤加他们应该带着天生牙过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七月二十一了,殿下。”   居然睡了那么久,看来这次真的伤得不清。不过这么多天了,她竟也没饿死?神兽的身体果然是耐磋磨…   宴千秋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妖怪竟然十分激动的模样,直接跪下,道:“回殿下,我叫梨音。”   原来真不是宴千秋的错觉,这妖怪对她的态度确实是十分的恭敬,而且不是流于表面的恭敬,而是连眼神里都透露出恭敬感激。   宴千秋觉得蛮奇怪的,她好像没对着妖怪做过什么吧?   想了想,她最近要说做了什么好事,也就是解决了九转聚灵唤生阵这回事了,便问:“你知不知道那个祭坛……”   一提起祭坛,梨音的声音有些颤抖:“豹猫族那些该下地狱的恶鬼!梨音的父亲和哥哥,都生生被拿去献了祭!若不是殿下破了这个阵法,只怕梨音也没办法活下来,已随父亲和哥哥去了。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们冰瀑森林的妖怪,绝不敢忘。但凡殿下有需要,我们必定义不容辞。”   “我并没有做什么,你不必如此。快起来吧,别跪了。”宴千秋觉得自己担不起这样隆重的谢意,如果不是为了救杀生丸,她未必敢冒险,在短时间内消化掉那部分阵法传承。她想救的,只是杀生丸而已。说得冷血一点,这些人只是顺带。   梨音并不听,而是继续道:“杀生丸大人已经和我们说了,若不是殿下以自己的鲜血作引,破解了法阵,我们这些妖怪,必定在几日前,就没了性命。梨音恳请殿下告知姓名,让我们为您建立祠堂,铸造雕像。”   梨音是冰瀑森林里的独角兽族一支,曾经是冰瀑森林里其中一个妖族部落的酋长之女。后来因为豹猫族的侵略,不仅失去了往日尊荣,连最敬爱的父亲和哥哥都被残忍杀害,对豹猫族的人恨之入骨,却苦于没有办法报仇。宴千秋的到来,让夜夜锥心泣血的她在死亡的绝望中获得了救赎,她的感激自是难以言明。   梨音绝不是具有这个想法的唯一妖怪。被豹猫族压迫的冰瀑森林里的妖怪,无一不是对宴千秋感激涕零。立祠堂铸雕像的事,也是一群妖怪在被解救后的这几日商量好,才让近身伺候的梨音来提出来的。   宴千秋嘴角一抽,只觉得太过夸张。曾几何时,她不过是个小市民,如今居然有被人立雕像说要供起来的时候?   高兴没多少,主要是惊吓,觉得这待遇也太过了。   “你要真感谢我,雕像什么的就不必了,我受不起,给我多准备几只烤鸡就行。建一个祠堂,不能吃不能用,费钱多有没用处,真没有必要。”好么,她又不是真心在做好事,被人拜会折寿的,消受不起啊。   见梨音还想说什么,宴千秋连忙打断:“好了,不说了,带我去见杀生丸吧。”      ☆、离开   让宴千秋觉得略囧的是,在去找杀生丸的这一路上,但凡见到她的那些妖怪们,无一不是恭恭敬敬地停下手中的活计,弯腰直到她离开。   宴千秋心里一路不知什么滋味,直到见到杀生丸,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正好又毁掉了其中一个祭坛。那原先的猫又雕像被劈成了一堆碎石,看不出半点原先的模样。他的身旁还站着尤加和几个面熟但不知道名字的妖怪。   梨音向杀生丸行了礼。   杀生丸手提着尤加从西国送来的天生牙,淡淡地瞟了宴千秋一眼。   宴千秋马上说:“刚醒来吃了饭,就想过来看看你。你的伤还好吗?”   “嗯。”   宴千秋不明白他这个含混的单字是什么意思,只看他还有精力破坏祭坛,也估摸着他应该是没事了。毕竟妖兽的自愈能力是很强的。   咦,不对?   “你手上的伤还没好?”   宴千秋看到的,是杀生丸之前在触碰祭坛时,被阴冥之力灼烧的地方。这种伤口,妖力并不容易修复,只能等着慢慢恢复,或者找到特殊的药物敷治。   “小伤。”这么一点伤口,杀生丸自然不在意。反倒是他看宴千秋毛色黯淡,瞧着就是没休养过来的样子,道:“没事不要乱跑。”   杀生丸说罢,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这边的事情要赶紧收尾,父亲那边,猫又的事情还没有完结。   “诶……”宴千秋撅着嘴,她还想多说两句呢,人就跑了。   而在杀生丸离开后,尤加却并没有立刻紧随离去,而是在临走前,看了宴千秋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作为近臣,尤加对于犬大将关于这只狐狸的用意,自然也是了解的。原本他其实并不看好犬大将的做法,却没有料到,今日一看这下,杀生丸殿下对这狐狸的态度,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按照杀生丸目无下尘的性格,他压根不会正眼瞧一瞧他眼中的弱者,更别提这样几乎可以说是平等的交流了。   这三言两语看似平平无奇,但正因如此,尤加心中才越发震动。杀生丸虽称不上惜字如金,但是也绝不喜欢讲废话。刚才他竟然会有耐心回答宴千秋的问话,还没有半点不耐烦。   看来,犬大将果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尤加一直知道犬大将对于西国未来的规划,以及对杀生丸殿下的隐忧,如今见到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心里不由十分宽慰,连日紧绷的心神也得以片刻放松。   “殿下辛苦了。”尤加朝宴千秋略略欠身,后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宴千秋并没有察觉到尤加的态度变化,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就让梨音带她回去了。本来也有让梨音带着她四处走走看看的心思,但一来她确实有些精神不济,二来,周围那些崇拜的目光,实在让她有点吃不消,还是决定回宫殿躲躲的好。   宴千秋这一觉过去,又是两天。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从梨音哪里得知,杀生丸已经在前一天离开了。   宴千秋顿时就傻眼了,“他什么意思?怎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梨音见她着急,忙解释道:“殿下,您别急,杀生丸大人许是事务繁急,才匆匆离开的,现下还留了三位大人同您一起回去呢。”   宴千秋听了这个解释,勉强接受,但还是闷闷不乐。嘴里咕哝着:“走了也不打声招呼,真是的。”   梨音见宴千秋不开心,想了想,便问:“殿下可是觉得闷?要不,梨音带您四处走一走?”   宴千秋伸展着躺了多日快生锈的身子,说:“那好吧。先带我去认认人,我看看杀生丸给我留下了什么人。”   “是,殿下。”   因为没有什么急事,宴千秋一边走一边打量这个宫殿,时不时指出一两处让梨音解说解说。   “这么大的地方,竟然都空着,也太浪费了点。”宴千秋感叹道。   梨音并不出声。   猫又一族惯会享受,所住的宫殿建造得十分宏大。而当时猫又离开冰瀑森林之前,是想着祭坛定能成功祭祀出上古猫又的,所以才把嫡系部下全部带走了。是以,如今这偌大的宫殿,却空了许多间房子出来。   而冰瀑森林里的妖怪,并没有争着抢着要住进这个地方。   一来,当初建造这座华美的宫殿时,猫又一族的妖怪强逼着他们日夜不停地赶工,害得不少同族劳累而死,他们对这座宫殿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二来,虽然之前统治着猫又一族的妖怪走了,可现在来了更厉害的妖怪,这地方自然是归他们住的。   说话间,梨音已经带着宴千秋见到了杀生丸留下来的人马,为首的,竟然是尤加大人。   尤加可是犬大将手下的得力爱将,怎么屈尊在这个地方?明明事情已经是收尾阶段,理应没什么难事了。   “殿下。”尤加站起来,略欠了欠身。   宴千秋受宠若惊,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尤加对她的态度特别客气。   便道:“尤加大人,您太客气了。我就是来认认人的,如果有事,您可以先忙,不用管我。”   尤加先前与宴千秋交流并不多,见她的态度如此客气,不由有些讶异,但面上却是不显,只微笑道:“不过是小事,说不上忙。殿下住得可习惯?”   “哦,这儿挺好的,没什么不习惯。对了,杀生丸为什么这么急忙回去了,犬大将那边的事结束了吗?”   尤加没说话,而是看了梨音一眼。   梨音将宴千秋放下,退出殿外。   “殿下放心,虽说猫又有四魂之玉相助,但实力到底比犬大将稍逊一筹。只是这次他率领嫡系部队倾巢而出,我们这边预料不及,应付比较困难。如今杀生丸大人赶去支援,便无什么问题了。”   宴千秋想了想,尤加这个犬大将的一把手都淡定地坐在这儿了,犬大将确实不会有大危险,便放下心。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约莫半个月吧。待这边事了,便可启程。”   “祭坛不是都毁了吗?还能有什么事?”   尤加倒也不隐瞒,说:“冰瀑森林物产丰富,杀生丸大人临走前,命在下留在此地收拢势力。”   宴千秋没想到他们留下来是为着这个理由。想起梨音对猫又一族的憎恨,她不由疑惑:“他们愿意吗?我之前还听梨音说过,他们恨死了猫又,夺了他们的自由生活呢。我们这样做,不会引发□□吧?”这种国家大事,宴千秋知道自己没有置喙的余地,但一想到那些淳朴而崇敬的目光,还有梨音的殷勤备至,温柔体贴,她心里就有点儿不舒服,总感觉辜负了他们一般。   “这事说来,还是多亏了殿下。因着阵法被破,冰瀑森林里一众妖怪才免于一死,不少已生出归附之心。先前有他们已经商量好报到我这里来,要为殿下修一座祠堂,享受世代供奉。”   宴千秋听尤加语气轻松,又想到犬大将为人一向宽厚,他的亲信自然性子不会太差,便暂且放下了心。   但慢半拍想起他后半句话,不由一惊:“不是真要给我修什么祠堂吧?那太夸张了,我原本也不是为了他们,也就是顺带的。这么多人天天拜我,我会折寿的。还是别了,我受不起。”   “殿下,这是杀生丸大人的吩咐。祠堂在几日前已经动工,半个月后,就能开始接受供奉了。”   宴千秋郁闷,“他来凑什么热闹?”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宴千秋的疑惑都解了,便不好再打扰尤加办公,道:“好吧。那我也没什么好问的,先走了,您继续忙。对了,要是杀生丸那边有什么消息了,麻烦也跟我说一声,谢谢您了。”   “殿下慢走。”   待宴千秋离开之后,尤加才抬起头,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宴姬作为一只拥有高贵血统的神兽,还能对待他人秉持着谦厚有礼的态度,着实难得。      ☆、收拢   尤加的血统十分普通,能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靠着他自身比其他妖怪多了十倍的努力,以及天赐的机缘。但哪怕他实力不错,因着他十分普通的妖怪血统,在早年加入犬大将的阵营时,仍旧受到了不少妖怪的排挤与奚落。好在犬大将一直对他信任有加,才让他立下几次战功,有了今日的地位。   在犬大将手下这么多年,潜移默化之下,他也对现今西国,乃至整个妖界的统治感到忧虑。对比起人类世界,妖怪世界太过冰冷残酷了。犬大将即便有心也有能力改变这一局面,但他没有时间了。西国的未来,只能交托在杀生丸殿下手上。杀生丸殿下完全能引领西国走向更强大的地位,但是他不会认可犬大将的怀柔政策,而犬大将这些年来的一些布置,也将沦为废棋。   宴姬天性慈和宽容,若是能成为对杀生丸大人有所影响的人,那么,西国的未来,必定大不相同吧?犬大将的宏图野望,不知道他能否能见到实现的那天。   尤加在原地想了一会,心情颇好的继续办公了。   这边,一出了殿门,梨音就上前要抱她,被宴千秋拒绝了。   躺了这么些天,她也想运动运动。   “我想四处走走,你带个路吧。”宴千秋是打算着,既然人家真的打算弄个祠堂供奉她,好歹她得实实在在地为他们做点什么,这样也算是无愧于心了。   要是以前,宴千秋当然没有这样的底气。现在不管怎么说,脑子里多了许多记忆,随随便便的,总能给他们一些助益。   “是,殿下。”   宴千秋走了几步,遇到一波巡逻的护卫。   “殿下安,梨音小姐安。”   十来个人整齐划一,都在宴千秋面前跪下了。   宴千秋一愣,只道:“免礼。”   “谢殿下。”   护卫们起来后,却是恭敬地站着没动。   宴千秋想了想,说:“你们继续巡逻吧,我就是到处看看。”   “是,殿下。”这才告了退。   宴千秋随意跟梨音说着话:“前几日这儿一点人声都没有,这会儿倒有个宫殿的样子了,连宫殿巡逻的侍卫都安排好了。”尤加的办事效率还真高。   又问:“尤加大人是怎么安排其他妖怪的?”   梨音解释得十分详尽:“先前投靠了猫又族,帮着他们压制我们的那些妖怪都被尤加大人绑了,交给我们发落。这一时间,各个村落里妖怪的事务都没有太大变动,就是停止了一些宫殿房屋的建造,抽调了一些人到宫殿里巡逻。”   “我听说先前猫又一族十分残暴,对你们压迫压榨得厉害。如果工作照旧的话,会不会太辛苦了?”   在未曾亲眼见过妖怪世界的时候,宴千秋总是下意识的认为,妖怪都十分厉害,能够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地杀人。后来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妖怪世界也同人类世界一样,有能力强弱之分,等级高低之分,并且这种阶级更为森严残酷。就比如那些妖力低下并且智商低下的妖怪,通常都是被压迫的角色,被极致地压着劳力,种植灵植开采灵矿供奉给上级。   梨音笑道:“多谢殿下关心,尤加大人吩咐过了,虽说还是让我们照常干活,但是一些规定改了,每日有固定做活的时间和休息时间。并且,尤加大人还说了,以后收获的灵草,也会派发给我们,当作月俸。我们都很感激尤加大人。”   梨音这番话全是真心。   猫又一族凭恃强大的妖力,平日里都是压迫着冰瀑森林里的一众妖怪种植采集灵植灵矿,自己优哉游哉地享受着丰裕的资源,或修炼或享乐。不肯依附阿谀的妖怪们被分布到八个村落,由猫又的嫡系部队管理,动辄打骂不休,生死不论。这其中当然也有趋炎附势之辈,但是分得的供奉也只是勉强够用。   这几十年来,冰瀑森林里的一众妖怪都过得十分艰难,整体实力停滞不前。   梨音感叹道:“大家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也不求什么,只希望以后能够平静的修炼度日。杀生丸大人和殿下都十分宽厚,我们冰瀑森林的妖怪自愿追随,只是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对于仍旧要被统治一事,他们倒不是特别反感。冰瀑森林物产虽然丰富,但修炼资源也是有限,他们从前并不晓得,灵植竟然还可以自己种植。是以猫又一族没有入侵的时候,他们也总是要经过流血牺牲的争抢,才能获得修炼资源。而现在只要努力干活,就能分到灵植,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以后都会好的。”宴千秋听梨音的话中有几分惆怅,便安慰道:“这样吧,我们先回殿里。我教你们摆一个简单的阵法,以后修炼的时候,可以事半功倍。”   宴千秋之前的辛苦没白受,她现在满脑门都是阵法知识,弄个聚灵阵什么的,不过是小菜一碟。至于摆阵的材料什么的,也不会特别珍贵,让尤加帮忙收集也就是了。反正这一举措也算是顺便帮助西国收买人心了,也不愁尤加不答应。   “殿下!?”梨音惊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随即哽咽着,低下头,道:“多谢殿下。”   再多的感激的话,已经说得够了。他们一族,必定不忘殿下之恩。   ……   尤加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政令一道一道地发下去。   收拢冰瀑森林势力这件事,虽然不太难,可也不那么容易。而且,他希望这事能尽早完结,好回西国,稳定国内情况。   虽然说,有着猫又一族的残暴在前,他们的怀柔政策确实能够实施得比较顺利,但是矛盾并非不存在的。   冰瀑森林里的势力并非铁板一块。当初投靠了猫又一族的的妖怪们对他们的到来,可并不欢迎。这就是尤加一直最头疼的问题。毕竟,之前对猫又这边的势力一直了解不多,如果没有本地的妖怪配合,要把那些人揪出来,很是有些麻烦。   梨音的爷爷麻阳,那老头看着一副沧桑厚道的样子,实际上可狡猾着呢。他一直不作为,还不是打算着让猫又的残余势力和他们西国相抗,好从中得利?   却料不到,麻阳今日,竟是行动突然且迅速,号召了族人,将意图作乱的妖怪都抓了起来,送到他面前。   几番言语之后,尤加才明白,原来他这又是受了殿下的福泽,不由又是心中一番感慨。   因着这事,收拢冰瀑森林势力的速度之快,效率之高,大大出乎了尤加的预料。   不过十天,这边的事情彻底收尾,一行人总算到了离开的时候。      ☆、昏迷   尤加留了一部分人马继续守冰瀑森林,带着宴千秋离开。   临走前,梨音和麻阳领着一众族人来送行,顺便送了宴千秋一份礼物:一匹纯黑色的,头上长着金色独角的马,眼睛是一汪莹莹碧色。   宴千秋一眼看到这匹漂亮又拉风的马,就绕着它左左右右地转悠,喜欢极了,圆溜溜的黑色瞳孔溢满了高兴。   梨音解释道:“殿下,碧泽原本在我们族中,资质是顶好的,只是那可恨的猫又伤了他的根基,令他的灵识也一并受损,以后再无化形的可能。碧泽虽不够聪明,但是速度和耐力都是一流。殿下若不嫌弃,就请收下吧。”   宴千秋十分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他以前受了那么多苦,就叫他往后活得自在些吧。”   不料,这时梨音的爷爷麻阳倒开口了,“殿下勿怪。其实,将碧泽献与陛下,既是我们冰瀑森林一众妖怪的诚意,也是我和梨音的私心。碧泽这孩子,实在可惜了。若是叫他还在冰瀑森林里活着,日后难有造化,因为不得化形,也不能享受额外的资源,一切只能依靠他自己。以后若是跟着殿下,一来殿下出行方便,二来,这孩子走多了见多了,说不准有什么造化。恳请殿下收下碧泽。”说罢,深深弯腰鞠躬。   宴千秋连忙跳开,“不必如此,我收下就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宴千秋也只得收下,就当是雇佣了个司机。   打定了主意,宴千秋又仔细围着碧泽走了两圈,心里越发高兴起来。   “碧泽真漂亮,”   宴千秋是看童话故事长大的,但对比白马,她更喜欢拉风帅气的黑马。只可惜前世屌丝一名,寻常马都难见,更别说拥有一匹毛色纯净的黑马了。这时颇有儿时梦想终于得以实现的不真实感以及惊喜感。   梨音见到宴千秋喜欢,也很高兴:“殿下,您喜欢就好。碧泽很乖的,坐上去很稳当,不用当心摔下来。殿下现在要试试看吗?”   宴千秋忙不迭的点头。   碧泽十分通人性,纤细的前肢一曲,整个身子矮下来,是宴千秋能够翻身上去的高度。   宴千秋惊喜:“碧泽听的懂我们说话?”   梨音道:“是的,殿下,只是碧泽也听不懂太深太难的话,心智如孩童一般。”   碧泽的眼睛是绿汪汪的碧色,很漂亮,如湖水一般清澈,望着宴千秋,十分温驯的模样。   宴千秋恨不得化为人形,摸一摸它。   爬上了碧泽背上梨音安置好的座位,说了一声,“我坐稳了,碧泽碧泽,带我走几步看看。”   碧泽站起来,十分稳当地带着宴千秋飞了起来。   宴千秋在一开始的惊吓过后,惊喜地大声叫唤:“哇——碧泽还会飞!好厉害!碧泽,再飞快一点,再高一点!”   好一会儿,想到尤加还等着启程,宴千秋才让碧泽停下来。   自穿越以来,她难得玩得这么开心,简直是酣畅淋漓。   由于之前给他们弄了个聚灵阵,这会接受碧泽这份大礼也觉心安理得,并不推辞,只是道谢:“梨音,谢谢你。碧泽很好,我很喜欢。”   “能让殿下欢喜,是我族的荣幸。”   宴千秋总是不习惯梨音的肉麻,但也不去纠正了,只说:“以后有事的话,尽管给我来信,要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这是我族应该做的,殿下不用客气。”   尤加看了看天色,插话道:“殿下,时候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恩,好的。那么,再见了,梨音。麻阳爷爷,再见。”   “殿下慢走。”   ……   有了碧泽之后,宴千秋在回程路上舒服了许多。碧泽的背上安置的座位很稳当不说,还能挡风挡雨,舒服得紧,宴千秋在里面解决饭食毫无压力,节省了不少时间。   但回程的时候还遇到其他麻烦事——居然有妖怪来打宴千秋的主意!   西国找到了一只幼年神兽的消息已经有很多妖怪知晓了,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幸好尤加一行人的实力强大,前来进犯的妖怪也不算太强,虽然偶有险情,但最后还是有惊无险。这期间,碧泽果真如梨音所说,速度极快耐力极强,这一路上跟着尤加没日没夜的飞行,竟也不觉得疲倦。   在他们行程的第五日,风和日丽,一切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然而就在此时,宴千秋毫无预兆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碧泽的背部稳当,宴千秋不至于跌出去。而随行的众人只以为宴千秋是在休息,并无一人上前查看。   再一天,众人回到了西国。   此时,尤加才发现宴千秋的异常,然而才一进宫,就有妖怪来报,让尤加速速去见杀生丸。尤加看着宴千秋一身毛光水亮实在不像是受了创伤,虽有疑惑,却并不太担心。   于是,让人将还在碧泽背上熟睡的宴千秋带回杀生丸的寝宫,自己去了正殿面见杀生丸,只等着听完正事,再向他交代宴千秋的情况。   照顾宴千秋的,照旧是香织和美纱。   甫一见到宴千秋,二人便觉察出了她的不同。   待尤加的人一走,香织便忍不住兴奋和美纱压低声音讨论起来:“殿下的妖力好似比以往强盛了许多。这下可好了!”   “哦。”美纱点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只指着碧泽问道:“它怎么办?要安排个地方给它住么?”   “先安排在马房吧。”香织随意指派了个妖仆,转头又道:“你说殿下这次出去遇着了什么机缘吗?你不知道,殿下被打伤那日,我就在外头,都快给吓死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殿下竟然无法修炼。真把我给急坏了,还好还好,殿下现在妖力大增,那肯定就是没事了。”   美纱尤在纠缠碧泽的问题:“这东西看着不像是没有灵性的妖物,安置在马房,不大好吧?”   “这有什么,咱们的马房还没住过马,干净得很呢。难道还要给它房子住么?——你看它自己都没意见的。”香织指着碧泽忽闪如碧水的眼睛,“再说了,这住的地方也是暂时的,等殿下醒来了再问她的意思重新指派就是了,有什么可多想的。哎,我跟你说,之前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出门呢。那辛春老是在我面前炫耀她跟了个大方的主子,说是三天两头的吃主子赏下的玉茯,那神气那态度,看着就让人想揍她。谁不知道她那个主子是怎么回事?我都不好意思揭穿她了。要说咱们殿下才是真好,明明血统高贵,却一点儿也不傲慢,对我们从来就不打不骂,我都觉得幸福死啦。嘿嘿,主子之前赏下来的玉茯我之前还留着呢,以后天天在她面前遛一圈显摆显摆,哼,看她还得瑟什么,气死她。”   美纱想了想,说:“香织,我觉得你还是别去显摆了。万一辛春直接抢了你的玉茯吃了怎么办?她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了。”   香织“噗”一声笑出声来,“我最喜欢听你一本正经地骂人了。你说的没错,辛春可不就是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小气得要死还爱充大方。”   “小声些,殿下在休息呢。”   香织一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了就是。”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自个儿在乐呵着。   美纱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自去做事。   日落时分,天还未全部暗下。美纱揉了揉眼睛,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点亮了宫灯。   重新坐下没一会儿,宴千秋这边还没醒,就见杀生丸缓步走了过来。   美纱行礼,道:“殿下,宴姬还未醒来。”   “恩。”   美纱见杀生丸没有要走的意思,忙给他开了门。杀生丸便举步走了进去。   寝殿内的床很大,哪怕五六个人在上面打滚都完全不是问题。宴千秋那么小小的一团,陷进被窝里,越发显得娇小。   杀生丸看了她一眼,便已心中有数。      ☆、化形   宴千秋无端昏迷,确实不是因为中毒受伤之类的缘故,反而,还是好事。   梨音一族向宴千秋表达谢意之时,杀生丸便想到了宴千秋之前所烦恼的积累功德一事。故后来他们提出想要建立祠堂,他顺水推舟答应了,并让尤加帮忙一二。   算算日子,那祠堂应该已经建成,而宴千秋此时的状态,看似呼吸平稳如同安睡,实际上,杀生丸能感觉到她的身周汹涌的妖力波动,只是这种波动,并非寻常妖怪能够感知,是以香织和美纱都只以为宴千秋只是不明原因的昏迷。   杀生丸来此只是为了确认宴千秋的状态,既然知道她没事,也就不打算久待。在犬大将派尤加去冰瀑森林之时,豹猫族又一次进攻,犬大将在与首领猫又缠斗之后,双双失踪。若非他及时赶回来,后果难以预料。如今他事务缠身,能挤出一些空闲来查看宴千秋的情况,已是不易。   然而当他转身离开之际,身后忽然光芒大起,直沖云霄!   同一时间,天地变色!   心中微动,杀生丸立时随手布下一个结界,随即往宴千秋看去。   此刻,宴千秋悬浮于床上,纯白如雪的身体绽放着火红似朝阳地光芒,那光芒闪动,逐渐将宴千秋的整个身体隐埋,只留下一团在火光里若隐若现的影子。   妖怪化形之际,是一点都不能受到打扰了,否则很易走火入魔,并且,化形之后一段时期,身体将会变得十分虚弱。是以,妖怪们通常都会找到合适的地方独自化形,或者找到可靠的族人朋友为他护法。   这个时候,杀生丸却是不便走开。   足有一刻钟的时间,那耀目的一团逐渐变大、抽长,然后慢慢回落在床上。   待红光逐渐褪去,露出了床上的人影——宴千秋成功化形了!   只是不知,为何雷劫不曾出现。   杀生丸走近两步,顿了一下,一挥手将床上的锦被覆在宴千秋身上。   犹豫一番,正待要走,又见床上的人睫毛微颤,便开口:“狐狸。”   “什么狐狸,我叫宴千秋。”宴千秋开口抱怨了一句,突然发现了什么,一睁眼,惊诧道:“我化形了?”   宴千秋从床上直起身子,捏捏胳膊掐两下脸:“我没在做梦吧?好端端的怎么化了形?”   激动之下,看见身旁有人,也没顾得上是谁,一把拉过他的手,“你也掐我一下,看疼不疼,我是不是在做梦?”   杀生丸见到疯疯癫癫的宴千秋,竟顺着她的意思鬼使神差掐了一把她的脸。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突然觉得,愚蠢大概是会传染的。   “嗷——”宴千秋一声惨叫,眼睛含着水光,泪眼汪汪地看着杀生丸:“好痛!”   杀生丸很快抽回手,背过身去,“清醒了吗?”   宴千秋便顾不上疼痛了,“我真的化形了!这是怎么回事?——不会真的是因为救了梨音他们吧?可这事都过了好多天了,我现在才化形,这天道的效率也未免太慢了吧?”   宴千秋自顾自念叨了几句,到底对化形的缘由暂时没这么上心,只顾着再次为人的兴奋,竟径直把眼前的一尊大神忽略了。她喜不自胜地跳下床,一边又喃喃念道:“算了,管他呢,变成人了就好,我得先看看这辈子长什么样。”   杀生丸难得的嘴角一抽,直想敲开宴千秋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她一不去想明白自己化形的原因,二不去体会如今身上妖力几何,竟然最关心的是长相?   正在这时,杀生丸又听到一声尖叫,让素来喜静的他直皱眉头。   “何事?”   宴千秋飞快地跳上床捂好被子,整个人只露出脑袋,一脸崩溃:“为什么我没穿衣服?”   杀生丸忙得很,并没有空回答宴千秋这种无聊的问题,只道:“你如今化形成功,应与冰瀑森林一事脱不了干系。直到今天才增加了妖力,应该与祠堂的建成有关。也即是说,你所积累的功德,是以祠堂供奉的香火为准。”   杀生丸看宴千秋久久不回答,好似心不在焉的态度,不耐道:“可懂了?”   宴千秋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心里尴尬得要死。哪个知道化形之后竟然没衣服穿?害得她刚才在杀生丸面前裸奔!真的好想去死一死!!偏偏杀生丸还杵在这儿唠唠叨叨的,一点儿也不体谅她的尴尬。   杀生丸哪里看不出她的敷衍,有心想讽刺几句,只是如今忙得很,便懒得同她废话,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宴千秋放松下来,呼了口气。   这个时候,她才回想到自己刚才对杀生丸的态度。   “……”   她刚才好像作了一回死……   先是对杀生丸出言不逊,然后拉着让他掐自己一把,接着还胡言乱语大惊小怪了一通完全无视了他,最后在他说正事的时候态度消极爱理不理……她早已领会过杀生丸的性格,既讨厌人触碰,也决不能容忍谈正事时对方的心不在焉。   好吧,犯了杀生丸的许多忌讳,她居然还平安健康地活着实在是今天运气太好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美纱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殿下,奴婢进来了。”   “啊?”宴千秋被惊醒。   美纱走进来,见着床上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却是一愣,有些不能相信,疑惑道:“殿下?”   “恩。”宴千秋面上一副淡定地样子,“给我拿一套衣服来。要简单点的,跟你们身上穿的这种款差不多的就行。”   “是。”   美纱很快拿了一套衣服过来。   “殿下,奴婢服侍您穿衣。”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裸体什么的,太羞涩了。   “是。”   待美纱出去后,宴千秋从被子里将手伸出来,想去取衣服。然而她的视线却被自己的手臂完全吸引住了。   她一直都知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这样的话,却是直到今天,才亲身的体会到今日这话的意思。   这一截手臂,当真是白皙如玉,晶莹细腻,半点毛孔都看不到。想想自己前世那双手,这一对比都成猪蹄了…呸呸,不带这么贬低自己的。   不过真的好完美。   宴千秋忍不住伸手另一只手摸了摸感受那皮肤的柔滑。   简直爱不释手!   不说她这样貌如何,首先这一身完美无瑕的皮肤,她已经是大大的赚到了。   宴千秋呵呵傻笑,将衣服拿过来,抖开了看了看,并不是特别复杂,只有里外两层,外加亵衣亵裤,并不难穿。   略略研究之后,宴千秋便把自己打理好了。   四顾看了看,没找到镜子。   宴千秋打开殿门,左右张望,看到美纱,沖她兴奋地喊了一句:“美纱,帮我找面镜子来。”   美纱看到宴千秋的样子,愣了一会儿,才应诺:“是。”   宴千秋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等美纱,她就像冲出樊笼的鸟儿一般,在庭院里跑着跳着,随手摘下树上的花。   现在的她实在太兴奋了,根本完全坐不住!   终于变成了人,用两条腿走路的感觉真不要太好~   当美纱递了镜子过来时,她看着镜中的人,简直要为自己的陶醉了。   虽然这么说是自恋了点,但这张脸绝对有自恋的资本啊!   她现在大概是十二三岁的样子,还有点婴儿肥,一颦一笑,特别特别萌,乌发直顺柔亮,瞳孔幽黑又明净如琉璃,五官极精致,已可以窥见褪去青涩后的美丽。   真不愧是九尾狐。   好一阵,宴千秋才从再次为人的兴奋中冷静下来,放下镜子,问美纱:“现在西国情况怎么样了?”   “三天前,猫又又来挑战,犬大将与他在边境之地打斗,后来,不知怎地,猫又死了,犬大将却失踪了。”   “什么!?犬大将失踪了?”      ☆、血冷   宴千秋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然而由不得她不信,美纱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居然连一国统领都不见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西国如今的形势会变得如此严峻。   虽然按理说,犬夜叉的剧情还没有开始,西国不可能会覆灭,可是宴千秋现在却不敢肯定。毕竟有她这个意外在,谁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蝴蝶效应?可恨的是犬夜叉的剧情关于犬大将的内容说得太少了,她也记不大清楚。   只隐约记得,犬大将最后是救了一个人类公主才死的!   那么,这一次,犬大将有没有可能就是流落到人类世界去了?   宴千秋也不敢肯定。   但是有这么个可能,她还是得和杀生丸说一说。   犬大将对她很好,她很不想看到这个慈和的长者离世。虽然她能力微弱,但也希望尽一份力。   这宫殿她住得久了,现在也是熟门熟路。巡逻的侍卫见到她这个生面孔,都有些发愣,但跟在后面的美纱他们认得,一解释,也便知道了这小女孩的身份,倒是没有阻拦。   宫里的侍卫编制以十人为一个单位,作为小队长的马妖寿江和猪妖隆翔正在交接换班,等到那一大一小两个纤瘦的身影远去消失在转角,才忍不住三三两两的讨论开来:“宴姬的模样,你们看清楚了吗?竟然完完全全是个人类的模样!一点妖怪的痕迹都看不到了,太太完美了!”   隆翔不住点头,一脸向往:“果真不愧是上古神兽!”   妖界众妖普遍轻鄙人类这事且不去提,但是妖怪化形后的样貌越接近人类,却是越受到尊敬的。原因无他,因为这是判断一个妖怪血统高下最直接的证明。   如这些只能在宫殿里作为侍卫的妖怪,大多是血统较低下的牛马猪羊等族类,他们经年修炼后化成人形,仍旧保留着头上的犄角,脸部轮廓虽然大体是人类的模样,但是五官一看就觉得怪异。   寿江想到刚才一眼的惊艳,不由又酸溜溜道:“杀生丸殿下可真艳福不浅……”   隆翔奇道:“艳福不浅?怎么说?”   寿江说:“这你都不知道?你说说,犬大将将宴姬安排在殿下的寝宫,是什么个意思?”   隆翔说:“我听说,是要让殿下帮着教导呢。”   “哼,这话也就你会信。也不想想,咱们妖族修炼哪个不是血脉传承,就算是我们这种低等的血脉,一样能够获得传承,还需要什么帮忙?”寿江看隆翔一脸不懂,不由心想猪妖族就是猪妖族的,果真是蠢,又有几分自诩高人一等的得意来,继续道:“我跟你说,这宴姬不是有上古神兽血统吗?谁不知那血统越高贵的妖怪越是骄傲?如果杀生丸殿下跟还处于幼生时期最易产生依赖之心的宴姬培养好了感情,还怕她以后不一心想着咱们西国?咱们杀生丸殿下可是西国顶顶有名勇武无双美男子呢。哈哈哈哈…”   站在隆翔身旁的副队长插了句话:“那青木大人怎么办?”   寿江脸一黑,他脸上足有鸡蛋大的马眼睛一瞪,说:“她?你什么时候见杀生丸殿下理会过她?”   寿江旁边的侍卫也应和:“就是,她不过是仗着他老子替犬大将挡过刀,才嚣张了这些年。她自己不见得有什么本事,哪里比得上殿下。”   这寿江和他的副手巡逻宫殿的时候偷了点小懒,之前被青木凉逮住罚了一顿降了级别,心头留了怨恨,因此提起她来,言语之间十分不客气。但其余的侍卫却是不敢附和。毕竟,青木凉简直就是这宫里的一个噩梦。凡是得罪过她的妖怪,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些跟在寿江和隆翔手下的侍卫虽然脑子都不大灵光,但也正因如此,反而更懂得凭着本能趋利避害。   他们此时谁也没想到,前方几步拐角之处,站着的,赫然就是一脸阴沉的青木凉。   青木凉喜欢穿颜色浓烈的衣服,此刻,她身上穿的是深蓝色的和服,上面的绣纹是大朵盛放的,鲜红如血的曼陀罗。   她的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显然,刚才的一番对话,尽数入了她的耳朵。   一众侍卫尽是颤颤无语。尤以隆翔和他的副手为最。   厌恶她是一回事,背后说嘴却被当场抓包,又是另一回事。   “我堂堂西国禁地,什么时候成了随意喧闹的集市了?看在如今战事吃紧的份上,我就免了你等的死罪,送你们去西国前线,若是能戴罪立功,一切既往不咎。来人——”   青木凉身后的侍卫已经很习惯帮青木凉处置人了,甫一听命,便麻利的上前,堵了嘴将人擒拿。   “死罪可免,活罪不能饶。将他们打二十板再送去。”   “是。”   青木凉又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便知,青木凉的意思,是要将这几个侍卫的妖丹打碎,送去前线送死。   妖怪身上都有妖丹,这是一身的妖力之源,若是将其震碎,便是落个妖力全失的下场。这样的情形送到前线,只能是死路一条。那什么戴罪立功的话,只是听着好听,堵着别人的嘴罢了。青木凉若要做什么阴骘事,从来都是打着光明正大的幌子。   解决了几个无名小卒,青木凉完全高兴不起来。   她低声自语。   “宴、千、秋。”   ……   宴千秋去找杀生丸的时候,他正好又和几个大臣讨论完毕,坐在案几前处理事务。   宴千秋之前来往这些议事重地已经习惯了,守门的妖仆见到她脸孔陌生本想拦一拦,一听美纱说了身份,便放了行,而美纱就留在殿外等候。   本来心里很急切的,可一见到淡定依旧的杀生丸,宴千秋就发现,她那些安慰的话,好像说不出口了。   杀生丸知道宴千秋进来了,却没理会她。   可好一会儿了,也不见她开口说话,便抬眉给了她一个眼神。   却不想,宴千秋正在发呆,也没个反应。   “……蠢狐狸,这不是你发呆的地方。”   “啊?不是,我来就是想问问,犬大将他怎么了?”   “失踪了。”   语气十分淡定。   “……”宴千秋十分无语,“杀生丸大人,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担心?有何用?”   宴千秋还是诧异,那表情甚至带了点不赞成,“犬大将毕竟是你父亲。”   杀生丸挑眉,心里隐隐不悦,“已经派出了足够的人马去寻,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西国。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担心。”   冷血吗?或许是。   但这就是妖界。   妖怪们每一次实力的提升,都是在悬崖上走钢丝。经历过太多的生死,这个问题,他们早已看淡。不需为既定的事实多费心思,眼下和未来,才是需要关注的。   或许杀生丸更理智一些,更冷血一些,但他无愧于新一代妖怪最出色的存在。   虽然他的血统是一部分原因,但资质好的妖怪殒落的不知几何。杀生丸近乎冷酷的不为任何事所干扰的坚定执着的心性,才是最终决定他能比同龄人走得更远的原因。      ☆、议事   宴千秋一时之间并不能认同接受杀生丸的做法。   作为只有短短几十年寿命的人类,偶尔还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离世,生命于她而言十分宝贵。而感情,更几乎是每个人类生来具有的本能。她无法做到像杀生丸这样理智,也无法理解他的这种理智。   杀生丸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了,最后道:“有这个闲心指责我,倒不如好好修炼提升你的实力。”   宴千秋隐隐察觉到杀生丸的不悦,心里拧巴了一下,急忙解释:“我没有指责你。只是我向来的做法和你不一样,所以有点不能理解。但是我知道我所想的不一定就是对的,你得给我点时间理解你。”   她确实不知道怎么谈恋爱,也不知道怎么博取心上人的好感,但是她知道有时候过分“以己度人”很遭人讨厌!   这里毕竟不是人类世界。妖怪有妖怪的生存准则,她现在还算个局外人,如何能轻易判断对错?   如果她真心喜欢杀生丸,她应该更了解他一些,而不是试图以自己的生活经验轻易地想要改造他。   “理解?我不需要。”杀生丸显然不接受解释,看也不看她,只道:“你很吵,我很忙。”   宴千秋知道杀生丸在下逐客令,可她却不甘心这么走了,她从未觉得自己那么笨口拙舌过。明明是担心着他想安慰他,最后却惹恼了他,连补救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   最后,她低下头,交叉着手指,小声说道:“其实我今天来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关心你而已。恩…当年我父母出了意外的时候,我难过得真想跟他们一起死了。我以为…你现在会很不好受。还有,我觉得如果在妖界找不到犬大将的话,那他有没有可能去了人界?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   说到这里,她稍稍抬眼看了看杀生丸。   杀生丸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只是专注于他手中的公文。   宴千秋脸一垮。杀生丸这将她无视到底的态度让她真心不知所措   好歹同生共死了一回,真是太绝情了!   若换作平时,宴千秋这个惯会得寸进尺的厚脸皮性子说不准就要胡搅蛮缠一回了,可是她到底还是知道,杀生丸现在确实没有什么闲暇,只好作罢。大不了再想些别的法子弥补就是。   “好吧,我不打扰你了。你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我走了。我会好好修炼,不给你丢脸。”   宴千秋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殿门,颇有些郁闷自己的愚蠢行径。好不容易稍稍让杀生丸对她的态度好些了,如今又扭转成以前的样子了,一路长吁短叹回了寝宫。   夕阳落尽,弯月初起。   杀生丸放下公文,站在越池台上。   越池台是整个西国宫殿的最高处,在此,可以俯瞰整个西国。   妖界的夜晚总是安静的。尤其月夜,是修炼的最佳时机。   此刻,万籁俱静。   杀生丸独自站在这最高处,俯视着脚下的西国。   他一头月华作色的银发在风中柔软的飘扬,全然不似他全身仿佛金属质感那般的冰冷。   不经意间想起那只蠢狐狸的话。   “关心?无聊。”   ……   宴千秋回了寝殿之后,左思右想,最终还是觉得,积累功德这事时限太长,且凭着眼下自己的实力,也没有多少余力帮助其他人,真要提升实力,得从其他方面入手才是。   且她也不愿干看着西国战况激烈而无动于衷。哪怕她刚刚化形没什么战斗力,但是她的脑子毕竟积攒了几代九尾狐成千上万年的知识,能想出些什么招来也说不定,更别提她已经传承了阵法,要改造一两个适用于战场的阵法,应该不算太难。   演化阵法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宴千秋让美纱和香织准备了几天的玉茯以随时补充灵气,叫他们除了紧急的事情不许打扰后,就关在屋子里开始演化阵法。   阵法的类型有防御阵法,进攻阵法,还有一些日常修炼和生活用的阵法,比如聚灵阵除尘阵避水阵什么的,只用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有可以现摆的阵法,也有做成阵珠和阵盘临时催动的阵法。   宴千秋如今犹豫的是,要做出哪一种阵法为好。   现场摆阵威力巨大,是群攻效果。麻烦在摆完阵后要诱敌深入。这样的阵法,坑了人一次之后,别人警惕起来就不大好用了。而且大型阵法消耗的灵石数量是巨大的。现在的灵矿不比上古时期,灵力的纯净度差太多了。   这样的阵法是当作杀手锏来用的,肯定要有,但还得有其他作为辅助。   那么就是制作阵珠和阵盘了。   防御型的阵珠制法倒很简单,只是材料方面是个问题,法阵的载体阵珠并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大规模的制作成本太大,而且还要考虑到阵珠启动时的灵力消耗,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防御性的阵珠只能略做一些,给特定的重要将领使用。   阵盘跟阵珠其实可以说是一样的东西,不过阵盘能承载更为复杂的阵法,用于克制攻击型的阵法很是合宜。   阵盘的威力当然比不了现摆的阵法,但是灵活性高,只要灵力充足,随时随地都可以催动,所以,这个是很有必要多做一些的。   确定了方向,宴千秋就开始在脑中演化几种阵法。   待两天过去之后,所有的阵法都已了然于心,宴千秋准备找杀生丸商量一下这个事情,并申请一些炼制材料。   杀生丸议事殿的妖仆已经对她很熟识了,压根不用通报,宴千秋就直接进了殿。   “杀生丸,有件事要拜托你!”   忽闻一声娇叱:“哪里来的小妖!”   话音刚落,宴千秋还没搞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再一眨眼,已挪了位置。   “青木,我并没有给予任何人在这里随意动手的权力。”      ☆、舌战   宴千秋回神一看,她现在正站在杀生丸旁边,而案几台阶之下几步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褐发红唇,头发高高扎成马尾,在额前坠着一颗红宝石,如果忽略掉她脸上不大和谐的左右横着的三条须,她也算是个干净利落却不失妩媚的美女。   听杀生丸对这人的称呼,宴千秋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青木凉。   据说这人也喜欢杀生丸,甚至偏激到对杀生丸身边的母虫子都不放过。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宴千秋第一时间对这个女人生出了微妙的不爽感。再一想刚才的场景,不由又后怕又恼怒。若非杀生丸动作更快,她可就无缘无故挨了这女人一顿揍了,那得有多冤多堵心!   “殿下,”正当宴千秋还想着得怎么反击的时候,青木凉开口了:“青木不敢冒犯殿下,只是青木不知,为何此妖可以随意进出议事殿?”   “我允许的。”杀生丸语气淡淡,并不多做解释,“继续说,前线情况如何?”   青木凉咬牙,道:“可是殿下……”   杀生丸皱眉打断,“管你该管的事。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   青木凉脸色一白,眼睛一转看到杀生丸身边那位据说有着神兽血统的女子。   真的是十分完美的样貌。   也只有真正高贵的妖兽血统,才能拥有那样完美无暇的人类模样。   然而比之血统贵贱差距带来的不甘与厌恶,更让她难以控制此时情绪的原因,却是杀生丸对这女的态度。   这么些年来,但凡靠近杀生丸的女子,无论有意无意,她都决不能容忍,用尽一切手段打压排挤。杀生丸从未对此事斥责过她。她时常觉得,杀生丸应当是默许了她的行为,或许,他有那么一点儿喜欢她,只是天性冷漠内敛,不曾说出口。   是以,她从不介意杀生丸对她的不假辞色,甚至她很得意,自己是唯一能够与杀生丸比肩共事的女子。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杀生丸有一天,竟然会对一个女妖这么纵容!   这个女人,可以不经通报就进入议事殿,可以在他面前谈笑自如,言语熟稔。最重要的是,杀生丸竟然会保护她!还能容忍她靠他这么近!甚至在她面前给自己难堪!   凭什么?凭什么!   青木凉没有哭。很多年以前她就知道,眼泪只会换来更深的欺侮和嘲笑。如果遇到妨碍她欺侮她的人,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用尽手段将之除去。   即便知道此时杀生丸已经不耐烦,青木凉仍旧坚持道:“殿下,议事殿乃商量国事的机要之地,难道闲杂人等无事也可进来不成?犬大将任命青木为宫廷侍卫长,那么,青木就有权力对她进行处罚。”   青木凉并非不知道宴千秋在宫中的超然地位。   说到“超然”,也无非是因着宴千秋的神兽血统,得到了犬大将和杀生丸的青眼罢了。然而在此宫廷之中,宴千秋是没有任何职务的,按照道理来讲,不只是青木凉,任何有点职务的人,都可以命令宴千秋。当然,于情理之上,谁也不敢招惹一国之主看重的人。   只是青木凉实在厌恶宴千秋,且她自己的身份在这宫中亦是十分特殊,又自诩理由充分,兼且心中愤怒,自然敢找宴千秋的麻烦。   猜测到青木凉的身份之后,宴千秋就想到了源生曾对她说过的话。心中暗道,当初你坑了我一把,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到敢又来找茬。话说得道貌岸然,还不是想公报私仇。哼哼,可惜我今天确实有正事,你抓不着我的错处,气死你气死你。   杀生丸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被宴千秋制止。   她不知道杀生丸想说什么,但是无论他下什么判决,她都想先教训青木凉一顿。眼珠子一转,便道:“杀生丸殿下,我当然有正事要禀报,不过,这事说了是机密,我只能告诉你一人。”   杀生丸显然不想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多做纠缠,但见到宴千秋脸上露出的狡黠之色,不由自主便停了口,不耐淡了几分,心中难得升起几分兴味。   青木凉见了杀生丸地表情,拳头紧握,亦是冷笑,道:“机密?我看你是心虚想拖延时间。”   宴千秋背着手,微抬下巴,故做出骄傲蔑视的神色,居高临下看她,道:“是不是机密,杀生丸大人听过之后自有分晓。还是说,你觉得杀生丸大人处事不公,会包庇我?”   青木凉不能也绝不愿承认,杀生丸会为了宴千秋徇私包庇。   她看向杀生丸:“杀生丸大人,难道青木不值得信任?有何军事机密,青木听不得?”   宴千秋的那句问话,原本是笃定青木凉怎么回答都赢不了的,却想不到青木凉还挺有急智,知道把皮球踢给杀生丸,还知道示弱。   这时,她面上带笑,心里却紧张得不得了,看向杀生丸。   其实杀生丸无论回答,她此番确有正事,都不会受罚。她紧张的是,杀生丸到底会不会偏帮她。   她每次来找杀生丸都是有事要说,但并非说的都是正事。而这一次,她是后来在青木凉的逼问之下,才说自己是有机密要事才过来的,当时的情形,怎么看也有点像她是为了逃避罪责而故意扯谎。所以,杀生丸应该并不能肯定,她是否真有正事。   照着青木凉的问话,这个时候,如果杀生丸不愿青木凉留下来,就是说他不够信任青木凉,难免寒了她的心。但如果他让青木凉留下来,那么,在他不清楚宴千秋是否有正事禀报的情况下,宴千秋就有可能会受到责罚。   宴千秋还真不敢肯定,自己在杀生丸心里,究竟有怎样的地位,尽管他们两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一回了。   可青木凉毕竟也是他的得力下属,杀生丸又一向理智冷静……   糟糕,怎么看都觉得杀生丸大概不会“包庇”自己。   杀生丸没有思考太久,很快开口,道:“青木……”   “等一下。”宴千秋再次打断了杀生丸的话。虽然她怎么都不会受罚,可万一杀生丸真的公事公办让她直接说出所谓的机密,她就算是赢了也是输。   “青木凉,我已经说了,我的事是机密,我只愿告诉杀生丸大人一人知晓。杀生丸大人信不信任你我不管,但是,我不信任你,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会说。并且,你也不用拿你那套宫规来压我。我是拥有上古神兽血统的九尾狐,我在这里住下来,全凭犬大将和杀生丸的面子,就凭你一个低贱血统的妖怪,还没有资格管我!”   这么打脸的话宴千秋从来没对谁说过,青木凉还是第一人。可谁叫这个女人打见了她第一面开始就已经设局陷害她。如今新仇加旧恨,有机会报仇当然要报,哪怕是口头上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她才不在意后果,哪怕她不说这番话,青木凉就能对她没有恶意?不可能!   最后,宴千秋又说:“如今战事紧急,所谓兵贵神速,青木大人,你确定你还要在此逼迫于我吗?要是贻误了战机,你担当得起吗?”   青木凉看向杀生丸。   然而杀生丸并不说话。   青木凉心中一片冰凉,无可辩驳。   这座宫殿的主人之一,杀生丸,并没有反驳宴千秋的话。也即是说,杀生丸默认了,即便这下宴千秋说不出所谓的机密,也不容她以宫规惩罚宴千秋。   她输了!   杀生丸不禁有些厌烦。   平日里只要青木凉做到了职责所在,他也懒得管她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看她的样子,现在不可能再说正事,一挥手,道:“青木,退下。我最后提醒你一次,管你该管的事。”   杀生丸开口了,青木凉不得不从。   宴千秋这一局完胜,心里乐开了花,笑眯眯道:“如此,就请青木侍卫长大人守好门,别让人将我这听了机密去,多谢!”   青木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低头退下。   宴千秋还没得意够,就听到旁边那人说话:“你最好真的有事要说。”      ☆、点蜡   宴千秋明白,杀生丸一向注重效率,讨厌废话。方才她与青木凉的一番辩驳,想来杀生丸已是极不耐烦。当下,倒也没再耍嘴皮子,直接点头,“这次我还真是有正事。你也知道我之前接受了阵法传承,我打算炼制几种阵旗阵珠阵盘什么的,在战场上应该能有几分用处。不过成品没出来前,这威力多大也不好形容。”   经过冰瀑森林一事,杀生丸对宴千秋的阵法造诣颇有信心,这时也不多问,直接扔了个木牌给她,道:“需要什么,自己去司物监领。”   宴千秋接过木牌,见杀生丸如此爽快,倒有些犹疑,“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乱来啊?”   杀生丸看也不看她,只答了一句:“你试试。”   杀生丸自然不怕宴千秋浪费。她的性子,好听点是谨慎,直白点是胆小,才不敢胡乱浪费。   宴千秋吐吐舌头,想了想,还是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报了一遍,末了说道:“我就是先做几个实验品,等做好了给你看看,你若是觉得好,再跟我说定数量,我批量做给你。”   “嗯。”   正事说完了,宴千秋磨蹭着有点不大想走。   其实她还蛮想知道,刚才杀生丸究竟会在她和青木凉之间做什么选择的。   之所以突然打断他的话,是因为那时她忽然想到了应对青木凉的方法,并且,她觉得刚才那样逼迫杀生丸做选择,心中总是有些抱歉的。如果杀生丸愿意偏袒她,她当然开心。但如果真的伤了他与下属间的信任,到底不大好。青木凉好歹是西国数得上号的人物,为西国做贡献不少,如果因为她而离间了青木凉跟西国的感情,那她就太过意不去了。索性她早就与青木凉有仇,虱子多了不怕痒,再结个梁子也不算什么。   但她真心好好奇嘤嘤嘤…   杀生丸见宴千秋还没走,又杵着没说话,抬头一看,这只蠢狐狸又神游天外了。   杀生丸顿时感受到一种名为“无语”的情绪。   有时候觉得这狐狸胆小得很,偏偏敢站在他面前态度如此随性的,她还是第一个。   最近她的态度,好像越来越随便了。有心想要教训一二,但再一想,她现在这副样子,倒比以前畏畏缩缩的时候顺眼得多。   索性她呆着呆着自己总会清醒过来,杀生丸便也不管她了。   一时之间,大殿无人交谈,只偶尔响起书页翻折的声音,和漏更的滴答之声。   杀生丸没赶她走,宴千秋自然很是高兴。   哪怕什么也不做,但是能待在杀生丸身边,她就觉得心里很满足了。   好吧,经历了那么些事,宴千秋已经确定了自己是真的喜欢杀生丸,而不是她自欺欺人的什么斯德哥尔摩征。   接受这个事实并不困难。   这短短的几个月,甚至比她前世二十多年都要精彩刺激得多。她已经经历过死亡,恐惧,失望,绝望,复生希望,这些都是刻骨铭心的。她无法再将这个世界等同于二次元的虚幻。而杀生丸这个人,更是活生生的,不知何时在她的心里扎下了根。   宴千秋在感情上一直没开窍,二十出头了也还没喜欢过哪个人。虽然说小说看了不少,可是完全没有实战经验。   所以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她很有几分无措。   且杀生丸这人,现在只怕仍旧对感情这一事嗤之以鼻。   宴千秋摇摇头,罢了,眼下也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这么劝着自己,可宴千秋仍旧舍不得就这么走了。这段时间她都尽量没有过来打扰杀生丸,好不容易能逮着机会跟杀生丸相处,珍惜都来不及。   如此这般,宴千秋的眼神偶尔在杀生丸身上打转,却是发现了一件事。   杀生丸右手持笔,左手搭在桌上,每隔一会儿,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总是会不自主的交相压迫。   那是被阴冥之气所灼伤的地方。   宴千秋这才想到,被阴冥之气灼伤后,不仅极难愈合,并且患处极为阴寒冷痛,若伤口一日不去,则痛一日不减。   杀生丸是个忍耐力极强的性子,若非痛极,他定不会时时不由自主的压按伤口。   宴千秋顿时觉得心疼。   因为两人独处而暗暗甜蜜的心情一点也没有了,宴千秋决定回去做正事去了。眼下虽没有办法减轻杀生丸的痛苦,但是她可以做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能帮他减轻一点点负担,都是好的。   宴千秋准备安安静静地转身离开。   踮着脚尖走了一半的路,宫殿门口就在眼前了,忽然情绪难解,一回头,看到杀生丸略微低垂的俊美面容,银白的长发柔软的垂在胸前两侧,神情认真专注而迷人。她突然冲动的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杀生丸殿下,你之前被我打断的话,其实是要说什么?”   宴千秋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莫名的渴望,面色无意识的紧张得发红,掌心有些潮。   可惜杀生丸一点儿也不配合,跟没听到似的,看也不看她。   宴千秋等了一会没听到答案,有些不甘心,在走与留之间挣扎了一下。最终决定,反正问都问出口了,杀生丸也还没有发飙,她再纠缠几句,得了结果自然最好,没有结果也没损失,顶多一顿胖揍,她皮糙肉厚的也不怕。   前世不有人说过么,谈恋爱要的就是胆大心细脸皮厚。杀生丸这么内敛的人,她要不主动点,何年何月才能认真看她?   虽然现在西国的形势太乱了,犬大将也不知所踪,她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也得先将这份儿女情长放一放。只是今天事情既然有了个开头,她追问下去,也不过几句话的事,并不碍着什么。   宴千秋想到这儿,又上前了两步,“杀生丸,你就告诉我吧。我这人好奇心重,你不告诉我,我今晚肯定睡不着觉。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杀生丸白皙修长的手紧握成拳,忍无可忍。下一瞬,只听“嘭”的一声,宴千秋如一道抛物线,摔在大殿门口。   紧接着,两扇殿门又是“嘭”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宴千秋脸色通红,控制着没有在目瞪口呆的大殿守卫面前做出揉屁股这等不雅的动作,朝他们笑了笑,心里奔过一万头草泥马,挺胸阔步地离开。      ☆、药膏   脸皮越来越厚的宴千秋从杀生丸那离开之后,在路上扯了个巡逻侍卫,让他带路去了司物监。   管理司物监的是一个原身为老鼠的妖怪,化形之后,样子长得不大好,整张脸跟锥子似的,脸上左右各有三条须,豆大的眼睛闪过精光。让原本就怕老鼠的宴千秋只觉得浑身发毛。   一边交待着所需物品,一边听着那只吝啬的鼠妖时不时地惊呼肉疼之后,宴千秋双手抱胸搓着手臂飞快地回到自己的寝殿。   幸好那只守财奴鼠妖虽然当时意见多多,但是效率很高,不过一个时辰,物品就已尽数送来。   香织和美纱帮忙将送来的东西一一搬到宴千秋指定的屋子摆放好,又为她准备了几天分量的玉茯,关上殿门,等着她出关。   三天后,宴千秋打开房门,将成品和使用说明一股脑交给美纱,让她上交给杀生丸,自己连澡都没洗,直接往床上一倒,睡了个天昏地暗。   香织动作轻柔帮宴千秋擦了擦身子,换了件衣服,然后退出了房门。   等宴千秋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揉了揉眼睛,看着有些昏暗的天色,宴千秋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傍晚。   “美纱?香织?”   美纱推开门,问道:“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宴千秋伸了个懒腰,道:“我要沐浴。”   “是。”   待一身清爽之后,宴千秋梳理着湿嗒嗒的黑发,用大毛巾将头发擦到没有滴水之后,慢悠悠地出了寝殿,一边借着微风吹吹头发,一边四处晃荡。   在屋子里憋了几天,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才是。   “我睡了多久?”   美纱答:“殿下,您睡了一整天。”   “哦,那杀生丸大人那边有没有什么指令下来?”   美纱想了想,道:“杀生丸大人将殿下的东西交给兵部处理了,听说今日正在试验效果,应该很快有结果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见到远处有许多人朝他们这边过来,好像还抬着什么东西。   宴千秋现在视力特别好,眼尖的看到打头的是那个司物监的鼠妖和一个常常守在杀生丸议事殿门口的侍卫。   那侍卫好像叫野台来着。   他们似乎也看到了站在殿门口地宴千秋,很快走近。   那鼠妖道:“殿下,杀生丸殿下吩咐给您制作阵法的一应物品都在此处了,殿下要将这些安置在何处?”   说这番话的时候,鼠妖倒没有那日宴千秋让他拿东西时的心疼神色,反而一脸激动。再看看旁边的野台,也是差不多的神色,一双眼睛冒着光。   宴千秋一想,自己做的那些东西大概效果很不错。   这个结果自是让她觉得高兴不已。   一边让美纱引着鼠妖等人进了寝殿,一边问道:“野台,殿下可有说东西要什么时候做出来?”   野台答:“殿下说了,希望能越快越好,毕竟前方战事紧急。”   “行,我尽快,弄好了会马上通知你们。”   等野台和鼠妖一行人走后,宴千秋清点了一下搬来的材料,计算了一下要做物品的数量,顿时有些傻眼。   得,这下不知该有多少天不能休息了。   唉,都是泪……   其实自化形之后,妖兽都是无需睡觉和吃饭的。但这个前提是,他们有在利用晚上的时间修炼回复灵力。否则,依旧需要进食和睡觉。   宴千秋虽然化形了,但是她的身体仍旧几乎不能储存灵力,自然需要进食和休息。当然,食用玉茯短暂补充灵力的话,她的休息时间可以缩短不少。   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字,累。   杀生丸奴役起人来真是一点儿不带客气的。   哼哼。   深吸一口气之后,宴千秋一头扎进了房间,没日没夜地开始炼制阵珠阵盘。   这东西越做越熟,有了之前三天的练习,宴千秋的效率有了很大的提高,几乎是刚开始时的三四倍。   十天之后,东西全部赶制出来,晚了大军几天秘密押往前线。   劳碌多天的宴千秋总算可以安安稳稳地清闲一段时间了。   这日,宴千秋吃了个早饭后百无聊赖,美纱就过来禀报了。   “殿下,尚衣监的那边派了妖仆过来,问您想要什么样款式的衣服。”   听了美纱的话,宴千秋眨眨眼,不由感慨一番自己待遇太好,现在连衣服都有人专门为她量身定制。   “让她进来吧。”   “是。”   宴千秋看了看那妖仆带来了几个样板,挑了几个样式简单的居家服装。   那妖仆看了看,问:“殿下,可是这些礼服的样式都不合您心意?”   “不是啊,都很漂亮。不过这么繁复,穿起来太麻烦了。而且我也没有需要穿到的时候,所以也没必要做了。”   妖仆为难了一下,点头应是。   宴千秋突然想起什么,问美纱:“我常看到你做针线,那你会做衣服吗?”   “回殿下,奴婢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那好。”又问那尚衣监的妖仆,“你们可以送些细软一点的布匹过来吗?我想自己另做些小件衣服。”   美纱却接过话:“殿下,您每个月都有一定数量的布匹配额,上个月的布匹还存在库房,奴婢之前瞧过了,细软的布料倒是有,只是不知是否符合殿下心意。”   宴千秋惊讶道:“每个月都有布匹发给我吗?我今天才知道!”   毕竟是女孩子,一提起衣服首饰就兴奋。宴千秋让那妖仆回去之后,兴冲冲地拉着美纱去库房看布料。   宴千秋的东西自然不会和杀生丸的摆在一起,她的库房是美纱和香织后来另找了间空置的房子,略略收拾后整理出来的。不算太大,但也有五十个平方,一眼看过去,倒还挺空荡荡的。   布匹被放进了三个木箱中。美纱先把右边装着细软棉布的箱子打开,后来一想,把旁的两个也一并打开了。   宴千秋看着箱子里面桃红柳绿鹅黄的鲜嫩颜色直流口水。   她是很喜欢这些鲜嫩的颜色的,但是因为前世皮肤偏黑,穿上这么嫩的颜色,活脱脱跟个村姑似的,所以也只能每次在看着这些衣服流口水扼腕。   但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皮肤不是一般的好。如雪白皙中微透点粉色,穿什么颜色都毫无压力。   在心中YY够了,想到她才让尚衣监的人做了几套衣服,便也不想一次过整那么多套出来,穿不完还浪费,便按原计划翻了翻那几匹棉布。   “就这个布料,等会儿我画个图纸给你,你帮我做几件衣服。”   宴千秋实在穿不习惯这儿的内衣,画画她不在行,但是内衣内裤这种东西简单的很,倒也省事。   美纱有点犹豫:“殿下,奴婢虽然会做衣服,但是手艺毕竟比不得尚衣监。”   “没事,我要做的很简单的。你肯定一瞧就会,等下你看了就知道。”毕竟是比较隐私的东西,宴千秋也不想叫那么多人知道。   宴千秋都这么说了,美纱虽有疑惑,但还是点头应是。   看完布料,宴千秋又问:“除了布料,还有之前那什么玉茯,还有发什么东西吗?”   美纱又另外开了一个箱子。   就是一些摆件和小玩意,宴千秋看着把玩了一会,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另外还有几个箱子,宴千秋一时新奇劲过了,倒没了什么兴致,只等下次再看。   “行了,回去吧。我画图纸给你。”   画完之后,宴千秋尝试着跟美纱解释了一下她的图纸,这东西简单,美纱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该怎么做。   由于这里没有橡筋也没有松紧带,所以只能穿一条绳子当系带。比不得前世方便,但宴千秋也不急,东西慢慢寻摸着,也不用一步登天。说实在,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弄完这个,宴千秋伸了伸懒腰,问道:“怎么今天不见香织?”   说曹操曹操到,香织活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殿下,您之前要找的浮生花有消息了。”   浮生花据说生长在极阳之处,十年一开,四叶,花开六瓣,朱红色,摘之,一个时辰内即凋零。   宴千秋要找这花,当然不是闲着没事想栽种欣赏,而是为了杀生丸。   先前在冰瀑森林,杀生丸因为接触到阴冥之气,手指上的灼伤到现在还没好全。这种伤口其实不是好不了,而是因为阴冥之气有侵吞生灵之气的能力,故而伤口好得极慢,若没有药膏辅助,没个三五年真没法消除。   宴千秋一想到杀生丸要忍受这种痛苦这么久,自己就先受不了,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可以去除这种伤口的药膏。   她让香织吩咐下去打听这种药膏,却什么也没打听出来。想来也是,这复生膏毕竟是上古配方,用处也局限,没有流传下来很正常。   因着这个缘故,宴千秋就只好临时配制了。其他零零散散的药材都早已经找到,一直就差了这浮生花。要是差了别的,还可以用药性差不多的药材来替代,但偏偏这浮生花是最重要的主药,别的都替代不得,于是这事就一直这么拖着。   今天总算有了这浮生花的消息了,当真好事!   宴千秋问道:“浮生花在哪?”   “殿下,您看这个,”香织展开了地图,用手指了一处,“浮生花在川海之滨的红浮山顶。是一只隼妖发现的,据说那花开了六瓣了,只第六瓣还未完全长成,但是应该也快了。”   宴千秋让他们去查消息的时候,尤其强调了让他们记下来花开了几瓣。因为浮生花的生长周期是十年,每个轮回的第五年才开出第一瓣花,直到第十年,方六瓣全开,真正成熟。花开只十日,也仅在这十日内,浮生花才有相应的药效。   现在花已开了六瓣,她必须得尽快行动了。   “那隼妖应当受了伤吧?极阳之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唔…这样吧,香织,你把我宫里的玉茯送一些过去。”   “是,殿下。”   宴千秋又仔细想了想,兴奋慢慢平复。   即使知道了浮生花的消息,但为难的事情还在后面。   先前已说了,浮生花摘下来后,一个时辰内必然会凋零,就算是能够封存灵气的玉盒也没法阻止它的枯萎。   也即是说,浮生花必须得摘下后当场炼制方可。   但是现在这种情形她哪儿敢随便出去,她这一身血肉外面的妖怪可是抢破头的。尤其是现在她最大的两个靠山都不在,出宫不是自寻死路么?   可若是让别人去炼制,也一样行不通。西国的妖怪根本没有炼丹这种概念,而且他们身为妖怪,肉体强悍,所以伤药这种东西也不盛行。她去见过西国号称最好的制药师。跟他提过复生膏的做法,想让他们先熟练过程免得到时浪费材料,可他们那些个老顽固一个个地固执己见,死活不乐意采用她的炼药方法,还让她一个外行人别胡乱指手画脚,简直气死人了。   若是随便指派一个妖怪临时学习也不行,极阳之地那环境寻常妖怪根本待不住。也就是她,因为是火属性的缘故,又身为神兽,肉体强悍,才可以待久一些。   而且,西国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这些医师都十分珍贵,也调派不出人手给她。   种种无奈之下,宴千秋只好撸袖子自己来了。   之前趁着有空,她已经把脑中的步骤演练了许多遍,早已烂熟于心,想必到时不会有差错。   现在她需要准备出行的一切事宜了。   可要怎么才能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呢?   ☆、暗离   之所以不能等杀生丸回来再行动,是因为杀生丸十有□□不会答应她。出行一趟麻烦又危险不说,最重要的是,这趟出行对杀生丸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他根本不屑于因为那样一个伤口而大动干戈。   而且,浮生花的花期一过,再要等它开花,也是十年之后了。那时候就算没有复生膏,杀生丸的伤也能自己好了。   好在因为是生长在极热之地,且浮生花虽然少见,却也用处局限,不算是什么天材地宝,故而没有专门的守护要收,采摘不是难题。宴千秋一个人去也没压力。   若说出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安全问题。   之前做阵珠的时候,她给自己留了一些的阵珠,防御类和攻击类的都有,要对付一般妖怪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如果妖怪前仆后继,那她绝对应付不了。   所以,首先要封锁她出宫的消息。这个倒不难,平日里她不常出门,在宫中没有熟识的妖怪,也不会有人来串门。并且,她在宫中地位很高,寻常妖怪也不敢硬闯,何况她的居所位于杀生丸的寝宫。杀生丸积威已久,寻常妖怪更加不敢冒犯。   但是毕竟不好消失太久。刚才看了一下地图,比起上次去冰瀑森林,红浮山还要远近乎两倍的距离,最快,也得有半个月的行程。好在之前梨音送了碧泽给她,否则,她这趟出门还真是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浮生花开。   去的时候没法缩短时间,回城的时候倒也有办法。   她打算在沿路的几个据点刻画传送阵。   至于不干脆在宫内和红浮山之间刻画阵法,是因为这距离太远,阵法繁复,宴千秋画不出来。是的,画阵法的时候,需要灵力支持然后一鼓作气,中间不得停顿,否则阵法不能成。之前那些阵珠能做出来,都是因为吃了玉茯,令她体内在短期能储存少量灵力。简单些的还好,复杂些的她真没办法了。   好在多画几个传送阵也不碍什么事。   然后,除了缩短行程,她还需要掩盖身上的气息。虽然不是说所有妖怪对于气味都很敏感,但是嗅觉灵敏的妖怪确实不少,遮掩气味很有必要。   这个也不难,不过是弄个阵珠而已,她已经很熟手了,前些日子就已做好。只要不受伤流血,就不会泄漏气味。她的皮肤看似柔软吹弹可破,实际上,寻常妖兽都没法造成伤害,故而这个问题不需太过担心。   最后一个问题,是要瞒着美纱和香织。   香织还好些,看似活泼机灵,其实性格比较粗心。美纱却不一样,看似木讷,其实细心得很。   她在出行之前,肯定要备好干粮以及衣物等东西,这是最容易让贴身服侍的人发现的。不过倒也巧,她才让美纱帮她做些衣服,就收到了浮生花的消息。趁着美纱在忙的时候,她小心些去准备物资也是可行的。   宴千秋左思右想,确定自己没有遗漏别的问题后,决心尽快上路。   时间就定在今日晚上。   宴千秋打定主意,便吩咐美纱去做衣服,香织留下来伺候即可。   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宴千秋对香织说:“你去库房里拿多些玉茯和水萤石到书房来…唔,不够的话,再叫朗小北送一些来。我要闭关,研究几个新的阵法。”   香织闻言,脸上露出崇拜,道:“殿下又要刻画阵法了?之前奴婢也去看了他们试验,真真是了不得呢!野台侍卫用了二成的妖力,才将那防御阵珠弄坏呢。还有那些攻击的阵法,每个都顶得上咱们五六个普通妖兵了!现如今我走到外面,那些人都夸殿下您高贵美丽平易近人聪明能干等等等等,奴婢都说不完!还有,朗小北大人平日里最是小气的,以前每次我去领份例他都拉长着脸,这下子他都巴不得主动送东西上门了。对了,殿下现在要做什么样的新法阵啊?能跟奴婢说一说吗?”   宴千秋被香织一番话说得脸红。她只是想借口闭关让他们晚些发现自己溜走了而已,哪里是真要研究新法阵。   宴千秋含糊应付道:“想法还只是个雏形呢,过几日你们就知道了。行了,别多问了,快去领东西吧。”   待材料准备齐全,宴千秋又道:“行了,你下去吧。我约莫要闭关大半个月,而刻画阵法最忌分神,一个不小心容易走火入魔,十分危险,所以这期间你和美纱都不要来打扰,明白?”   看宴千秋郑重其事,香织也表情严肃起来,道:“殿下放心,奴婢和美纱一定守好门,不让任何人打扰您!”   “恩。这段时间你们做得很好,晚些去库房拿十株玉茯,你和美纱分了吧。”   香织激动得脸颊通红,道:“多谢殿下!奴婢一定好好干活!”   “行了,我闭关了。记住,千万不能来打扰。”   “是,殿下。”   待关上门后,宴千秋稍稍松了口气。   香织虽然好糊弄,但难保美纱会不会察觉不对劲。而且到时候她需要碧泽代步。只要碧泽一失踪,他们很快会怀疑她是否悄然离宫了。所以,或早或晚,美纱肯定是要来查探她是否仍在书房之中的。   不过宴千秋也没想着真能瞒他们多久,未免到时他们惊慌之下将她离宫的消息宣扬出去,她得留一封信交待行程,并让他们帮忙保密遮掩。顺便又写了一封信,是交给杀生丸看的。   实际出走的原因她当然不会明说,只说是想去历练,又在信中细数了她的准备工作,并请求他不要责怪香织和美纱等人。   如果安全有保障,杀生丸应该不会对她的出行有太大的反对。而且他现在忙着战争,也腾不出手来管她。   夜深人静,一切准备就绪,宴千秋启动阵法,直接传送到碧泽所待的马棚中。   碧泽绿莹莹的眼眸仍旧呆萌呆萌的,看到她似乎很高兴,直拿头蹭她的脖子,要不是宴千秋做了噤声的手势,说不准它会高兴得嘶鸣几声。   “碧泽,带我出宫,直接往上,出了皇宫的结界后,先往南走。”   说到结界,这又是宴千秋的金手指了,自化形后,她无意中发现自己又多了一项技能——无视结界。这才让她能够顺利出宫。   碧泽点头表示明白。   宴千秋笑眯了眼,揽着碧泽的脖子蹭了几下,在它身上也挂了一个遮掩气味的阵珠,这才翻身上了碧泽的背上。   就此,宴千秋带着碧泽无声无息地飞离了皇宫。      ☆、碧泽   也不知碧泽飞了多久,宴千秋不知不觉随意哼起了歌,“沧海一声笑……浪奔浪流……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忽然心中意动,一转头,站直了身体,目之所及再也看不到西国皇宫了。   成了九尾狐后,她的视力就特别好,大晚上的也比白天差不了太多。   “碧泽,我们走了好远了。”   碧泽微微转头。   “专心点啦,别撞上什么了。”   宴千秋说着,又坐下来,爬到它的脖子上,用脸蹭了蹭,“碧泽,还好有你,否则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其实,宴千秋现在的心情说不出是怅然还是兴奋。   她有点把那座宫殿当作家了。   偷偷离家前的那份提心吊胆变成了如今的怅惘。   没多久,宴千秋就摇摇头,甩开这些无谓的多愁善感,做起正事来。   她从上次凌月仙姬送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了香织给的那份地图。这东西才到手没多久,就下午那时粗略看了一会确定了大致方向,如今还要详细的策划路线。   距离复生花开还有二十几日,太早过去也只是枯守着浪费时间,哪怕她是火属性的神兽,那极热之地也并不好待。倒不如路上行慢一些,只当是顺便旅游散心了。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好多次在生死线上徘徊,又因为修炼的事情烦恼了不少时日,宴千秋真的觉得很有必要让自己放松放松。   既然抱着这种心态,宴千秋就多多留意起地图上的城镇位置,争取在这些地方落脚。   说实话,要换做以前,宴千秋还真不敢一个人往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瞎跑,生怕一不小心一个女孩子就在外头吃了亏。   但现在不同,宴千秋给杀生丸做了一堆防御攻击的阵珠,自己也留了不少,面对妖怪可能还有所顾忌,对人类么?她不欺负人就算好了!就算真的那么不幸运惹到不该惹的人,往碧泽身上一坐,拍拍屁股走人,什么事也没有。碧泽虽说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耐力和速度绝对是少有妖兽及得上。   宴千秋心里挺得意的。   掌握力量的感觉真好。   算了算时间,到下个据点还有好几个时辰,宴千秋打了个呵欠,打算先睡一会。   “碧泽,我要睡觉了。你要是累了就喊我起来,知道吗?”   见碧泽点头,宴千秋又打了个呵欠,爬到了睡觉的位置,蜷着身子闭上眼睛。   其实如果化为狐狸的形态,位置会宽敞许多,睡起来也舒服,但是宴千秋虽然迫不得已做了几个月的狐狸,还是觉得做人最好,若非必要情况,一点儿不乐意化为原型。   这一觉过去,天已经蒙蒙亮了。   宴千秋刚醒来,还有点迷糊,觉得身上略有些僵麻,扁扁嘴,“果然比不得家里舒服。”   不过也就是随口抱怨罢了,她可一点儿也不后悔跑了出来。   “这是到哪儿了?”   宴千秋四处望了望,这一大片的仍旧是森林,就是不知道翻过前面那座山之后会不会有人烟。   “碧泽,找个有水的地方停一停,我们休息一下。”   妖兽毕竟有天然的直觉,哪儿有水源,他们能直接从空气的湿润度感觉出来,总之碧泽比宴千秋这个半路货在行多了。   碧泽听罢,减缓了速度,作了判断之后,选定方向继续加速飞行。不多时,就开始降落。   降落之处正好是一条小溪,宽度也就成人迈两个大步的距离,长长弯弯的,不知绕到了哪儿。   水看上去很清澈,宴千秋从碧泽背上下来,从空间里掏出了洗漱用品。   这些洗漱用品有的是宴千秋自己弄出来的,但大部分也是从宫里现有现拿。   她也曾对妖族的一些生活用具感到疑惑,后来无意间和香织他们聊天,才知道妖族很多东西都是从人类世界学来的。   当然,有时候学习的手段血腥了点。直接抢夺什么的,以前更甚,现在这些年才好些。   犬大将的性情比较平和,对人族并不像往届妖族首领那般蔑视看轻,西国甚至有专门的部门管理与人类的通商事宜。   宴千秋现在用的牙粉牙刷什么的,质量做工造型都是顶好的。   一番洗漱过后,宴千秋整个人都清醒过来,看到碧泽在一旁喝水,便问:“饿吗?”   碧泽点头,宴千秋便从空间里拿出两株玉茯,托在手心放到碧泽嘴下。   碧泽伸出舌头一卷,就将两株玉茯卷进嘴里,咀嚼之后吞入腹中。   “还要么?”   碧泽摇摇头,伸着脖子去蹭宴千秋。   宴千秋只觉得脖子湿哒哒热乎乎的,顿时就一个激灵,跳到一边,口中叫道:“碧泽!不准用舌头舔!你刚吃东西还没刷牙!快去漱口快去!”   碧泽本来看宴千秋跳开,碧色澈净的眼睛里迷迷蒙蒙的,还要往她跟前凑,听了她的话,才乖乖的去溪边喝水,只是最后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委屈。   那小眼神看得宴千秋罪恶感暴增,忙走过去,顺着它脖子上的毛,安抚道:“乖啦,不是嫌弃你。碧泽碧泽,我可喜欢你了,就是有点不习惯啦。”   宴千秋以前没养过宠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宠物都喜欢用舔啊蹭的表达亲热,一时有些接受不来,不过也不算很讨厌。碧泽的眼神总是呆呆的,还带着点依赖的意味,所以尽管它的外形比宴千秋大了好几个号,宴千秋还是有一种想要宠爱它的心情。   碧泽听了宴千秋的话,似乎很高兴,它一高兴,就往宴千秋身上又蹭又舔,叫宴千秋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不玩了,你飞了一整夜,也不累么?快去树底下休息去。”   碧泽好似很喜欢这样的亲昵,这时候倒不肯听话。   宴千秋跳开到一边,板着脸,双手叉腰看着它,“碧泽听话!”   碧泽这才安分下来。   宴千秋无奈的取出毛巾将脸重新擦洗了一遍,才走到碧泽落脚的那棵树下。   这碧泽出了宫倒活泼了许多。   说来,在皇宫里,碧泽总是被圈着,大概也是压抑得狠了。   碧泽四肢弯曲,在地上伏趴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仍旧懵懂,专注地望着宴千秋。   宴千秋便道:“以后回了宫,我天天带你出门遛两圈。”   说完,宴千秋又从空间里拿了一两株玉茯,一株投喂碧泽,一株自己吃来充饥。   嫌弃地三两下啃完,就不想再吃了。   匆匆忙忙地,也没来得及在储物袋里放一些食物。这玉茯的味道也不是不好,但是对吃惯了各色美食的宴千秋来说,这么单调的早餐还真是吃得不爽。   其实这段时间在宫里,吃得真的不能说满意。整个皇宫里注重口腹之欲的恐怕只有她一个。首先,杀生丸一家人是从来不吃人类食物的,那些侍卫宫女也不会吃。原本尚食监的工作就是将灵植清洗,每日分派到各处而已。   既然没有人注重吃食,那么食物的味道也可想而知了。   宴千秋一开始吃的烤鸡味道还真的挺一般的,后来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香织和美纱才去集市上好不容易寻了一些调料回来。那些调料据说是杂货铺的老板在进购其他货物时送的,也就只有一点,宴千秋还得省着吃。   这段时间真心觉得自己的胃饱受摧残ORZ。   所以在村庄城镇落脚是很有必要的。   宴千秋吸溜一下口水。   休整了一会,碧泽表示想要继续上路,既然它不嫌累,宴千秋也随便它了。   “我们出发吧!”   碧泽在飞的时候,宴千秋一人无事可做,索性也研究起阵法来。在无法修炼的时候,阵法是她最大的安全保障。并且,趁着这些时间,如果能再研制改造出新的阵珠,也不算辜负了香织他们的夸赞崇拜和期望。   这一推演,就是半天过去。   宴千秋站在碧泽背上,发现他们已经翻过了早上见到的那座山头,远处,竟然在一座不算太高的山脚下见到了村落。此时,炊烟正袅袅升起,有人在做饭!   宴千秋第一个念头就是农家乐神马的。   这想法一出现,宴千秋的口水已经开始分泌了。   怎么的也要去蹭一顿饭!   “碧泽,在那座村庄外围降落,我要去吃饭!”   碧泽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到了地方,宴千秋从碧泽背上跳下来。   “碧泽,你的样子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妖怪,所以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会很快回来。”   宴千秋这时想着,农村人大多朴实,她一个小姑娘去讨顿饭吃,应该也不难。就算要拿东西当房钱抵也不怕。   至于财不露白什么的,宴千秋表示如今她底气足,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一转头,碧泽就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碧泽,别动,在这里等我回来。”   宴千秋又走了两步,往回一看,直想叹气。   叉腰,凶巴巴道:“再跟着我,我就生气了!”   然后她看到碧泽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光芒,接着转过了身子,四肢一屈,整个人伏趴在地,浑身散发着萎靡的气息。   宴千秋一愣,转到碧泽面前。   “碧泽,你怎么了?”   谁知碧泽那双素来清澈懵懂的莹莹碧眼竟不断流出豆大的泪珠。   宴千秋顿时觉得心疼得不行。蹲下身子,给碧泽顺毛,一边望着他的眼:“好碧泽,别哭了,我不是不要你,就是想进村庄里看一看。碧泽这么乖这么能干,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都不知道碧泽为什么会那么大反应。   突然就想到前世她那五岁的小侄子,因为他妈妈去上班不能相陪,那小朋友们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ORZ这货不会把她当妈了吧?伤不起啊…   不过宴千秋到底还是抑制了食欲。   “一顿饭而已,不吃就算了。咱们走吧,你别哭了。喏,给你吃玉茯。”宴千秋从空间里拿出一株玉茯喂给碧泽。   碧泽这时已停止了流泪,舌头一卷,将玉茯吃了,一双大眼不错眼的看着宴千秋。   宴千秋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黏人呢?眼下这段日子也就罢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有分开的时候,到时你该怎么办?也罢,麻阳爷爷说过,你的灵识也并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等过了这一阵我把复生膏做出来了,我帮你好好想想吧。”   宴千秋站起来,道:“起来,我们出发吧。”   却不料,就在此时,宴千秋胸前悬挂的阵珠陡然一阵发亮,宴千秋下意识一回头,还没来得及将手中的攻击阵珠扔出去,就是一怔。      ☆、饥荒   五六米处站着的是一个衣裳褴褛面目脏污难辨的小男孩,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   宴千秋一低头,看到方才攻击她的,是一只削得细细的木箭,只箭头处有约五厘米的锈铁颜色。   大概是个误会。这样的箭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过阵珠反应过度,才被触发了。   宴千秋照旧爬上了碧泽的背,一边道:“小朋友不要那么调皮,赶紧回家去,这森林里可不安全。”   “不许走!”   “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玩啦!”   宴千秋随意应了一句,就要走,却不料,那小男孩竟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抱住了碧泽的一只腿。   “不许走!这是我的猎物。”   “……熊孩子快放手,我要走了,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快放手!”   “不许走!不许走!”   那男孩一边说着,竟然又举起了手中还剩下的一只箭矢,直直往碧泽腿上扎!   宴千秋心中愤怒,一手扣住了小男孩的手腕。   “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再乱来,我可不会客气!”   小男孩只管自顾百般挣扎。   “放开我!”   “行啊,只要你别又来抱着我的碧泽不撒手。”   “不行,它是我的,它是我的。”   宴千秋脸都黑了,果然跟孩子是没道理可讲的。   索性手上一用力,直接用力挣开小男孩,“碧泽,走!”   浅丘瞳呆住了,那女孩竟然和那动物飞起来了!是神仙吗?爷爷有救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大喊:“仙女姐姐,不要走!救救我爷爷!不要走!”   宴千秋本不打算理会这个小男孩了,只是听到他说救人,犹豫了一下,不知他是否故意要骗她。   碧泽没听到宴千秋的命令,不曾停下脚步,离那小男孩越来越远。   那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一直不断地传来,宴千秋听得哭喊声实在太凄厉绝望,确实不像假的,便作了决定。   “碧泽,等等。”宴千秋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回到刚才那里。”   未免那个小男孩再死缠烂打,宴千秋让碧泽悬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看着小男孩。   那男孩整个人跪伏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连她重新回来了都没发现。   无论是哪样的年纪,为了再喜欢的玩具,也不会哭得如此绝望。   小男孩的肩膀一抽一抽,嘴中喃喃道:“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不救救我爷爷…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喂,小朋友,你哭什么?”   浅丘瞳停止了抖动,慢慢抬起头来,眼睛重新聚焦。   宴千秋吓了一跳。   她从不知道,可以在一个孩子的眼中,看到那么刻骨的憎恨和绝望,连她看了都觉得心惊。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我刚才听你说,救你爷爷?你爷爷怎么了?”   那小男孩竟一改刚才的祈求之态,胡乱往地上抓着石子泥巴,往宴千秋所在的地方扔去,“你走!你走!我不需要你救!”   宴千秋知道这孩子大概受刺激了,故而对他的无礼并不放在心上,不过对着小男孩这个状态倒觉得头疼。   “你不是把我喊来救你爷爷的吗?让我走,我可真走了。”   浅丘瞳狠狠地又扔出一块石头,“滚!假惺惺!”   宴千秋白眼一翻,也不想管了,拍拍碧泽,“走吧。”   再低头时,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拔腿飞奔。   眯了眯眼,快正午了,太阳晒得很。犹豫了一下,宴千秋道:“碧泽,倒回去,我们跟上看看。”   这下她觉得有些不大方便,“下次给你套个马笼头,遮一遮你头上这角,看着就不像妖怪了。”   宴千秋和小男孩一直保持着五十多米的距离,向着村子的方向,一个在上飞,一个在下面跑。   宴千秋略一打量,整个村的住户分布颇有些杂乱,但有一处篮球场那么大的空地,这会人挤人的围在一块儿,中间架起了一口锅。旁边有被绑起来的野猪,野猪身边站着两个手持菜刀的村名。   就是那头野猪怪怪的,看着发育得有点畸形。   家家户户没有哪一家生了火,刚才看到的炊烟就是从这儿散出来的。   莫不是她赶了个巧,这个村在过节?   小男孩也往那群人中走过去了。   这个时候,他们要开始杀野猪了,   那小男孩却突然间冲了上去,扑倒野猪身上,还带着野猪打了个滚,那把菜刀差点就落在他身上了。   宴千秋看得心惊肉跳。   难道那野猪是小男孩养的吗?感情有那么深?真是不要命了。   宴千秋胡乱猜测,但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下面还在争执着,但是小男孩很快被架开了。   宴千秋离得这么远,却甚至能听见小男孩偶尔尖锐的一两个音调。   “碧泽,马上下去,快!”   碧泽的速度自是极快的。   越来越接近地面的时候,宴千秋终于听清楚那小男孩在说什么。   他在说:“爷爷!”   宴千秋想也不想,下意识往无人之处扔出一个阵珠,只听一声巨响,石走沙飞,烟尘弥漫,空旷的地面露出一个大坑。   这一番巨响,令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了过来。   唯有那小男孩神志清明,趁此机会挣脱了身旁几个成年男子的束缚,冲到那野猪旁,喊道:“爷爷——”   宴千秋一阵心悸,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赫然发现,那棕褐色野猪皮下的,竟是一个瘦弱老人!   毛骨悚然!   宴千秋尤不敢相信心中所猜测,四顾一望,那口架着的大锅里,沸腾着汩汩清水,旁边有一盆盆乱七八糟的,萎蔫的野菜。   之前看到那两个壮年村民举刀的画面,也绝不是她眼花。   还不待宴千秋作出反应,却见一人首先重重跪下,不住叩头,道:“仙人,求您救救我们吧!求您赐予我们粮食!”   带头跪下的那个黑瘦的中年男子跪下后,余的人竟也陆陆续续全部跪下来,不住的磕头,都在说着同样的话。   宴千秋很容易猜到是怎么回事。   饥荒。   但是她仍旧对于这群村民刚才的行为耿耿于怀。   宴千秋并没有应和这些村民,而是走向那个小男孩。   没有人上前阻止她行动。   这些村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体面,漂亮精致的人。   她的坐骑,是如此膘肥体壮,那独角闪着耀目的光泽,那通身纯净的华美毛发,哪怕是前些时候来征粮的将军的爱马,也比不上。   她随意一个动作,就轻而易举引起可怕的地动山摇的震荡。   看着如此年幼,却有如此实力。   这是天上来的仙女,听到了他们日夜的祈祷,来拯救他们的吗?   宴千秋走过之处,跪着的众人纷纷移开,给她让了一条道。   野猪皮被甩在了一边。小男孩正在给他爷爷松绑。只是绳子绑得太结实,他解了许久,都没解开。   宴千秋从储物袋里取出匕首想借他用。   小男孩却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浅丘瞳,你大胆!”村名们不知道储物空间是何物,只看到了宴千秋凭空变出一把匕首,更加认定她是来救世的仙子。   宴千秋和浅丘瞳都没有理会后面叫嚣的人。   “你叫浅丘瞳?这是你爷爷吧。”宴千秋见小男孩不理会她,索性拔出匕首,轻轻一划,将绳结划断。   浅丘瞳始终不吭声,宴千秋也没了法子。转头看向一开始跪下的那人。   那黑瘦的中年男子看见宴千秋的视线,忙一磕头:“仙子有何吩咐?”   “你是这儿的村长?”   那中年男子紧张得有些磕巴,“我、我是。”   “把野菜汤煮了,匀一碗出来给浅丘瞳的爷爷,再找两个人照顾他。”又想了想,道:“有懂医术的吗,也给他看一看。”   那个老人的气色太差了,又是饥荒又是惊吓,宴千秋真不敢确定,他还能否活下去。   等村长把事情吩咐好了,宴千秋才问:“我问什么,你们老实的回答。若是有骗我,我不仅不会救你们,还会给予你们惩罚。明白?”   村长一惊,又跪下,“仙子圣明,小民不敢有半句欺瞒。”   “那我问你,刚才,你们可是要…”宴千秋发现这话有点难以出口,“可是要吃了浅丘瞳的爷爷?”   “仙子,冤枉啊!我们怎么敢吃人?我们是要吃野猪。”   “是啊,我们吃的是野猪!”   “冤枉啊!”   “……”   宴千秋一眼扫过去,看他们的表情,竟没有一人,脸上有半点心虚。偶有几个人,表情木然,跟大家一起跪着,虽活着可浑身散发着死沉的气息。   宴千秋木着脸,对村长说:“你说,披上了野猪皮的人都是能吃的野猪,对吧?”   宴千秋捡起了野猪皮,披在村长身上,指着他对其他人说:“这才是你们今天的美餐。”   村长没想到宴千秋居然如此反应,野猪皮披上身时,还在发愣。   待那些眼睛冒着贪婪的凶光靠近他时,那些枯瘦的爪子摸到他的身上时,他才疯一般地挣扎。   “不!放开我!我不是!”   等到场面无法收拾了,宴千秋再次砸了一个阵珠,令全场安静下来。   只有那个被众人按在地上的村长还在说着:“不!我不是!”   野猪皮扔在一边,被肆意践踏。   宴千秋道:“现在清醒了吗?人就是人!不可能会是野猪,不会是你们的食物!”   她曾在书上见到过“易子而食”这个词,可从未想到,自己能遇上这样的事。   将活生生的人开膛破肚吃进肚子里!   她不知道饿疯了的人是怎么样的,但是她无法接受,人吃人!   “我饿!我不想死…”   “仙子救救我们吧!”   “粮食都被将军抢走了!地也烧光了!我们饿啊!”   “……”   宴千秋知道,如果她真的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光是一通事不关己的指责训斥,一点用都没有。   只要她一走,这些人饿疯了,照旧会用尽一切手段把能吃的填进肚子里。   可是她要能提供什么呢?她自己也没有粮食。   不过她也很疑惑,这山头不远处就是森林,动物绝对是不缺的,这些村民何至于饿到吃人?   “前头有森林,为何你们宁可吃人也不去打猎?”   “森林里的东西不能动!吃了的人会受到诅咒的!”   宴千秋本想斥责一声“荒谬”,但一想,这并非她前世的世界,一切古怪都有可能发生。   只是这诅咒的结论从何而来,必定是要弄清楚的。只要解决了这个,偌大的森林,足够养活这一村几十个人。熬过这一段时日,重新种了地等到来年丰收,生活便不成问题了。   思及此,宴千秋便问:“你们为何认定森林有诅咒?”   村长因为刚才的事吓得还没回过神,也没听清宴千秋的问话,回答她的,是另一个名叫原田的中年男子。   这个男子比旁人更瘦弱得厉害,颧骨突出,两颊深深凹陷,唯有一双眼睛,还称得上坚毅有神。   宴千秋现在的记性很好,刚才围在这场上的人纷纷跪下之后,又有几个人从不远处的房子里跑过来跟着跪下,这男子就是其中之一。   后面来的那几个人,大概是坚持哪怕饿死也不愿吃同类之人。   这多少让宴千秋有点欣慰。   原田说:“从我们祖辈那时候起,便有了这个诅咒。只要是在森林里猎了动物,不管是谁,第二日一定会死!每一代饥荒一起,总有人去碰运气,但是他们都死了。前两天乌条几个人进了森林猎了只兔子,到第二天,三个人都死了!”   宴千秋问:“他们的尸体还在吗?”   原田表情一僵,沉重地摇头。   宴千秋闭口跳过这个问题,又道:“他们死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伤口?”   “有,都是被咬断了喉咙,血流尽而死的,无一例外。”   “被咬断了喉咙?是什么东西咬的?”   “不知道,没有人见过。哪怕是在封闭的房子关着,外面有人不睡觉守着,第二日醒来,里面的人都会死,没有人见到害人的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人能逃脱!”   宴千秋听到这里,心里便有谱了。   她接受了传承,对于妖怪的一些行为有所了解。   这不是什么诅咒,而是妖族为祸。大概这座森林里盘踞着一只大妖怪,护食得很,凡是动了他东西的人,通通都不肯放过。   密室杀人对于妖怪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人类不知道详情,才会误传为诅咒。   宴千秋心中已有计较,说道:“我知道了。我会破除这个诅咒。”   既然这些村民几代人都认定这是诅咒,她也不用多解释什么,反正有一个结果就行。      ☆、悲哀   森林这么大,宴千秋并没有打算亲自去寻找那只妖怪,而是想要引蛇出洞,让妖怪自己送上门来。因此,宴千秋当日就去猎了一头野猪回来,在村长给她安排的房间里设下阵法,只等妖怪自投罗网。   当天晚上,无人有心睡眠。大家睁着眼睛对着黑暗,等待黎明,等待结果,等待一个生的希望。   一夜过去,朝阳终于冲破了黑暗,村民们起身自发围在了宴千秋的房门前,气氛冷寂而紧绷。   宴千秋适时打开了房门。   忽的就有人痛哭出声,狼嚎一般撕心裂肺。一圈圈围着的村民既哭又笑,一股脑儿的下跪磕头,口中道不尽的感激。   宴千秋听得心酸,便强自扬起笑道:“还在这里跪什么?不饿吗?把我昨天猎的那头野猪煮了,尽管放开肚皮吃,诅咒已经破除,以后你们再不必挨饿了。”   这件事出人意料的容易解决。   昨晚的来客,竟然是一只与她同族的小狐狸。   因为宴千秋的特殊血脉,她与同族之间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感应,哪怕宴千秋掩盖了气息,小狐狸仍旧认出她来,并一脸激动的对她俯首称臣。   原本宴千秋还打算,如果打不过这只妖怪,就启动房间里提前布置好的杀阵,自己利用传送阵离开房间呢。想不到这事儿压根用不着武力就能解决。   宴千秋要求和小狐狸的的族长协商,小狐狸便乖乖地回去森林里传话了。   在这片森林里的狐族族长名唤若叶,单纯按照妖力强弱,如今的宴千秋是打不过若叶的。但是若叶并无对宴千秋有无礼之处,反而十分恭敬。大概同族之间,对高等血脉的尊崇是刻进了灵魂里,是必将遵从的。   若叶听了她的要求,虽然好像不大高兴,不能理解宴千秋为什么会对那些弱小的人类如此关心照顾,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允许村民每个月在森林里猎取一定量的猎物,但绝对不允许捕猎山鸡。   这些条件都很合理,宴千秋再商定了一些细节之后,就让若叶回去了。   做完这些,宴千秋长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然而这时候,又发生一件事,让宴千秋不得不暂时停下行程。   浅丘瞳的爷爷死了。   来告诉宴千秋这个消息的人还是原田。只是说道浅丘瞳的时候,宴千秋注意到他的表情很奇怪,似是厌恶又似同情。   宴千秋就顺口多问了两句。   说到浅丘瞳一家,那真的是一个悲剧。   在半个月之前,浅丘瞳一家原本有六口人,他的爷爷奶奶父母姐姐都还活着。   那时因为饥荒,尽管家里还存了些许粮食,但是明显不大够过冬,所以大家每天都各自分散去找任何可以吃的东西。浅丘瞳不小心走得太远,遇到了军队,并被花言巧语所惑,天真的以为军队会帮助他们村庄渡过难关。谁料到,那只军队竟然强行征收了村里所存不多的所有粮食。   浅丘瞳悔恨悲愤要去拼命,但他很聪明,知道自己如果莽撞地直接冲上去,连将军的身侧都无法接近。   恰巧军队抢掠了粮食之后,打算在此驻扎修整两日。   浅丘瞳偶然瞧见那将军随身总是跟着两名年龄与他相当的男孩,并且态度很亲昵暧昧。在浅丘瞳这个年龄,对于男女之事也有了懵懂的了解,也曾听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胡吹乱侃地说过,外面许多贵族好男风,豢养小姓的事。   于是,他就决定以身饲虎。   浅丘瞳一家子长得都不错,只是他生性好动,一年到头总在泥里打滚,难得有个干净的时候,遮住了好相貌。   浅丘瞳将自己清理干净,换上过年才舍得穿的衣服,怀里藏着祖传的一把小刀,然后走近了将军的营帐。   但他没有成功。他心思敏慧的姐姐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在浅丘瞳行动之时制止了他,并委身于那位将军。   没错,对于浅丘瞳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他的计划相当大胆,且有一定的可行性。但他毕竟少不经事,露出的破绽太多,那位将军不作声,只是带着好玩的心态,看他如猫戏鼠般作最后的挣扎而已。   最后的结局,将军带走了浅丘瞳的姐姐,并把浅丘瞳的奶奶父母都杀了,作为挑战他权威的惩戒,只留下卧病在床半死不活的爷爷。   饶了浅丘瞳一命,自然不是好心。浅丘瞳让这个村子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甚至差点覆灭,又因为自己的行为几乎害死了全家,必将日日悔恨,绝望折磨有甚于蚀骨之痛,让他死了反倒才是轻松。   因为村里没有了粮食,大家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有些老人就主动披上野猪皮,让村民们吃了。一开始大家自然都不愿意,后来...唉。   听完这些,宴千秋只觉得内心翻涌,难以平静。   尽管两人初次会面并不愉快,但就冲着浅丘瞳能奋不顾身地去救他爷爷这一点,宴千秋对他再没有半点不满。   这些事听下来,只觉得这孩子也算是有担当有胆识,可惜的事太过年幼,思虑不全,才造成这样的大错。说实话,谁年轻的时候不犯错?只倒霉的是他这一错,几乎让他没有再悔改的机会。   这个孩子若是生在富贵之家,好生培养,未来必定大放光彩。   宴千秋本想一走了之,但始终觉得放心不下。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是烂好人,只是不平之事发生在眼前,她有能力帮忙,自然想管一管。   她越来越深刻的体会到,在这个时代,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妖怪,活着都不容易。没有实力,只能任人宰割。有了实力的人,任意宰割他人。她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事会比吃人更耸人听闻。   她不想在这么悲哀的时代再亲眼见证悲剧。   “带我去见他。”   原田有些惊讶,但没有反驳,直接领了宴千秋去。   再次见到浅丘瞳的时候,他还是那一身乞丐一般的打扮。那位老人的身体铺在草席上,已经僵化了,而浅丘瞳跪坐在一旁,也不知跪了多久。   “你去做事吧,这儿交给我。”   “是,仙子。”   屋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也不够亮堂,低矮屋顶,狭小的空间,黑沉沉地压抑。   “浅丘瞳?”   宴千秋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显得空茫茫的。   这样的场景,颇有些拍鬼片的效果。   宴千秋见浅丘瞳并不理会她,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道:“让你爷爷入土为安吧。”   看到浅丘瞳的小身板,又道:“我叫人来帮你。”   浅丘瞳仍旧没有反应。   宴千秋出门,叫等在门口的原田去叫人来帮忙抬尸体。   原田的脸色似有为难。   宴千秋问:“有什么问题吗?直说就是。”   原田摇头,答:“仙子,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总要准备个担架。死人身上有阴气,直接接触对你不好。去叫多个人来。”   原田这才苦笑:“乡下人,不讲究这个。况且…况且大家,可能不大愿意接近浅丘家…因为…因为…”   宴千秋打断他的话,道:“好了,不必说了,我知道了。你照旧找个担架来,我与你一起搬。”   “这、这怎么好?怎么敢劳动仙子?还是我叫人来吧。”   宴千秋不耐烦道:“不必麻烦了。他们既然心中有怨,那便不要勉强。快去。”   原田惶恐地离开,又效率很高地回来了,还带着一名中年男子。   “仙子,小民叫原野,是原田的哥哥。”   那神色十分谄媚,让人看着便不舒服。但眼下既没有人手,那就凑合吧。   宴千秋侧开身子让两人进来,说:“手脚轻些。”。   却不想,原田原野两人刚一碰到尸身,一直呆立如雕像的浅丘瞳疯一般的扑过来,向两人挥打,声音嘶哑难听:“别碰我爷爷!”   原野指着浅丘瞳就骂上了:“兔崽子,老子…”   “住口!”宴千秋冷冷地看着他,“再多话,就出去。”   原野连忙辩驳:“仙子,这小子就是条白眼狼,要不是他带着人来抢村里的粮食,他爷爷也不会饿死,咱们……”   “出去!”宴千秋打断他的话。她不想在这时候还往这孩子伤口上撒盐,尽管浅丘瞳确实有错在先,但这些指责的话让她听着十分难受。稚子何辜?   宴千秋心情不好,又讨厌这个人谄媚,哪怕知道这也是可怜人,也一点儿都给不出好脸色。好在她现在还顶着个“仙子”的名头,说出的话,一般没有人敢反驳。原野虽然不忿,还是退出了房间。   原田有些惴惴,想替他哥哥说好话,被宴千秋制止:“不必解释什么,我不想听。我也没空跟他计较。”   又看向浅丘瞳,觉得温声软语现在也只怕被他当作耳旁风,想了想,觉得酝酿够了,便厉声道:“不孝子!死者不归于尘土,你要让你爷爷成为孤魂野鬼不得转生吗!”   屋中一时无人出声,浅丘瞳仿佛头压千钧,极其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宴千秋。   宴千秋继续道:“葬了你爷爷后,我会为你爷爷祈福,让他转生来世,投个好人家。”   浅丘瞳的声音嘶哑得像拉破的风箱,“多谢仙子。”   “嗯。”宴千秋招呼原野过来搬运尸体,不想却被浅丘瞳阻止。   宴千秋疑惑看他,浅丘瞳的眼里充满恳求和坚定,“我自己来。”   宴千秋一想,也没反对,道:“好,你自己来。”   浅丘瞳的爷爷本就不是大个子,由于许久没有吃饭,更是瘦得皮包骨一般,重量轻飘飘的。浅丘瞳虽然很吃力,但总算将他爷爷转移到了担架上。   接着,他仍旧拒绝了宴千秋和原田的帮忙,双手握住担架的两条木头,在地上拖动。   一路上速度非常慢。宴千秋和原田在后面慢慢跟着。   埋葬的地点是两棵大树的中央。这里已有了三座坟。也是新坟。埋葬着浅丘瞳的奶奶、父亲和母亲。   原田取出铁锹帮忙挖坟,但被浅丘瞳挡开了。   “我自己来。”   原田便将铁锹递给他。   浅丘瞳只是不理,用双手一点一点抠着土。看他的样子,是打算徒手挖一个坑出来。   原田看向宴千秋,等她的指示。   宴千秋对这个孩子的固执实在有些无奈,想了想,呵斥道:“我看等这个坟头挖好,你的手也废了。想要赎罪,难道一双手的代价就足够了吗?”   浅丘瞳语气平淡,“我知道不够,我会用我的命来还。”   “你的命?值多少钱?”   宴千秋看到浅丘瞳年纪小小,脸上却一派暮气的颜色,心中着实窝了一肚子气。   浅丘瞳便不再说话了,只是仍旧用手挖着土。   宴千秋上前,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   “听着,你现在欠着你一家四口人的命,欠着你姐姐代替你为人玩物的恩情,欠着整村人的粮食。你若想赎罪,就给我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我是仙子,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赎免罪恶。”   浅丘瞳这时才停止了挣扎,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有了一点憧憬和小心翼翼,问:“我真的可以被原谅吗?”   宴千秋肯定道:“相信我。”   浅丘瞳乌溜溜的眼珠不错眼地看着宴千秋。   良久,忽然往后一倒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宴千秋看着心疼,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背,权作安慰。   能哭出来,也是好事。   好半晌过去,浅丘瞳的哭声变小,肩膀一抽一抽地,然后身体动了动,声音似是羞惭:“仙子,我、我身上很脏。”   宴千秋想好好安慰浅丘瞳,也顾不上肉麻,温柔道:“没关系,皮相皆是虚妄,不必在意。我看得到你的心,很干净,我很喜欢。”   浅丘瞳沉默了一会,小声说:“仙子,放开我吧。”   宴千秋依言放开,“你可不许伤害自己了。还有,不用叫我仙子,叫我宴姐姐。”   浅丘瞳看了宴千秋一眼,垂下眼睫,小声道:“宴姐姐。”   “恩,乖。”   “宴姐姐,我还是想亲手安葬爷爷。”浅丘瞳小声却坚定地说,“宴姐姐,好不好?”   宴千秋叹口气,道:“好吧。”   这孩子心里太苦了,如果肉体上的痛苦能让他的心里减少一点负担和罪恶感,那便随他去吧。   宴千秋从空间里取出一些布撕成条,在浅丘瞳手上绕了几圈,才让他动手。   等一切完结,已是落日时分。   宴千秋坚持领了浅丘瞳去溪边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并给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好在她出门不欲招摇,带的衣服颜色都比较素净,而浅丘瞳生了一副好相貌,因年龄小,轮廓未长开,穿着也很合宜,没有女扮男装的怪异感。   带着浅丘瞳吃了点东西后,宴千秋准备带着他启程了。   在这里拖了太长时间,之后又带着浅丘瞳,一路上少不了要听下来吃喝拉撒,那么时间就不那么充裕了。而且村里的麻烦事也解决了,眼下是该走的时候了。   临行前,宴千秋又想起个事儿,便又让原田赶紧通知所有人马上到祠堂集合。   村子并不大,几嗓子一吼,那些人很快都来了。   宴千秋示意他们安静之后,道:“我将带走浅丘瞳,让他洗刷所有的罪孽。再回来时,他就是清清白白之人。从现在开始,绝不允许村里有人议论他以往的事迹。若有犯者,必定严惩不贷!我说道做到,任何人,都不要心怀侥幸!”   说完这些,宴千秋便带着浅丘瞳去森林里找狐狸帮忙,落实她的话。   若叶表示这是小事一桩。   至此,宴千秋终于能安心启程。      ☆、归来   接下来的行程,宴千秋也没有了当初的玩乐心态,一味老老实实地赶路。   一来,甫一出门就见到了村庄那样的惨象,她已然没有了散心的心情;二来,才刚出门就已经耽搁了两天,现在若不赶路,就怕之后又遇上突发意外,错过浮生花开的时间,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于是,除了照顾浅丘瞳的生理需要,其余一路上,两人都是在碧泽身上渡过的。   宴千秋既然想要帮助浅丘瞳,肯定不是只管他吃喝拉撒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宴千秋没法将浅丘瞳一辈子带在身边照顾,自然要教他些谋生的本事。   读书识字这些,宴千秋会教,但是不会把这个当重点,因为实在没有这个条件,她自己的水平就很一般,只求他别是个文盲就行。   况且,现在并不是太平盛世,浅丘瞳无权无势,学武比学文要安全得多。   于是宴千秋决定让浅丘瞳修行。   有这么多世九尾狐的记忆,要搜出一部人类功法并不难。   浅丘瞳很聪慧,读书识字很快,但是论起修仙资质,就只能说一般了。   宴千秋开始还有些惋惜,但转念一想,这世间灵气愈加稀薄,到如今修仙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浅丘瞳若是真能修仙活个千百载,没有同类,或许会十分寂寞。现在以他的资质,认真修行的话,能比别人筋强骨壮健健康康多活十几甚至几十年,也是足够了。   一路上,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得认真,原本乏味的旅途倒是好过许多。   只是安逸日子没过两天,宴千秋就发现开始有前仆后继的妖怪盯上了她。一开始她仗着身上的各种防御和攻击的阵珠抵挡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这样消耗太大,只能且战且逃。后来发现形势不对,想着咬牙放弃掉目的,传送离开之时,却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原来杀生丸分派了妖怪保护她,后来因为她突然出逃,从香织和美纱口中得到她想要寻找浮生花的线索,追查了一段时间,才找到了她,恰巧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宴千秋听完几个妖怪的回话,笑得眉眼弯弯。   哎呀哎呀,杀生丸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她可还记得,早些时候她曾问过杀生丸是否会保护她。   那时他神色嘲讽,漂亮的薄唇突出两个字:“可笑。”   唔,现在真好。   真好。   “宴姐姐,这个字怎么念?”   宴千秋从甜蜜蜜的思念中被拉回来,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浅丘瞳身上,看到他的问题,随口答了。   浅丘瞳默默看了会儿书,突然问道:“宴姐姐,杀生丸是谁?”   “宴姐姐?”   “啊?”宴千秋回过神,“杀生丸是我的男神。啊,这么说你可能不懂,反正就是我很崇拜他。唔,他很强。”   提到杀生丸,宴千秋数数日子,发现原来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还真有点儿想他。   杀生丸总是冷冰冰的,但回想起来,有他在身边却让人很安心。   他的眼睛里虽然总含着冷酷,但也从来都平静,坚毅,从容,仿佛再大的困难在他眼里都无所畏惧。他毫不造作的自信,仿若明月生辉,让身边的人无法不臣服于他的魅力之下。   算一算,杀生丸的桃花可不少。   宴千秋甜蜜蜜的心情忽然变得郁闷。   杀生丸的好,不止她一人知晓。   她对自己不算太有信心。   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现在一别不知多久,那些许情分更加淡薄了。   不行不行,她得好好想想办法,该怎么刷存在感比较?   宴千秋患得患失,一会儿笑一会儿郁闷的表情,全落在浅丘瞳的眼中。   十一二岁的孩子,其实要比宴千秋想象的要懂事得多。比如,他能从宴千秋那陷入恋爱中那掩饰不住也没有刻意掩饰的表情中,大概明白那位叫做杀生丸的人在宴千秋心中的地位。   那个拥有那么多厉害的手下来保护宴姐姐的人,本身的实力一定更加强大吧。不像他这样无能,只能寻求别人的保护。   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他不想总是做被保护的那一个。他想保护家人……也想保护宴姐姐,而不是只能站在她们的身后。   他永远记得,他的姐姐,是带着笑含着泪,随着那个粗莽的将军离开的。   父母,姐姐,爷爷,一个一个的,因为他的愚蠢付出了惨痛而无可挽回的代价。偏偏是他这个罪人,却等到了帮助。   他觉得这不是幸运。是命运的愚弄。   那些画面仿佛成了脑海中的烙印,日日让他灼痛翻滚,无法触及,无法缓解。   他活在这世上一日,就是接受着这一日的惩罚。   他想得到救赎。   ……   有了侍卫的保护,宴千秋很顺利的炼制了复生膏。   在旅途中改良了加强版防御阵珠,让一个侍卫带去给杀生丸。在写使用说明的同时,夹带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聊了聊她近日的生活状况——宴千秋是觉得,这一分别不知道是多少年,总得不时刷刷存在感才行。如果她单纯的写信,估计杀生丸很可能连看都不会看。   QaQ…说多了都是泪。   不过她暂时没把浅丘瞳的事情跟杀生丸说,现下杀生丸对人类似乎没什么好感,她就不谈了。反正这件事跟也杀生丸不相干。   东西一交出去,累了好些天的宴千秋本想回宫休息,然而一众侍卫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为首的侍卫贞树在现在才坦白,原来宴千秋被这些妖怪追杀并不是意外。都城里有人刻意散播她出宫的消息,导致都城附近有许多妖怪守株待兔,若是平时,这些能力只在中等的妖怪不用放在眼里。但现在是战争期间,必须要保持都城的安稳,所以在那些妖怪不出手之前,都城守卫希望能尽量维持和平。   而为了不打破这个局面,宴千秋不能在这个时机回宫。   “不能回宫,那我能去哪儿?”宴千秋突然眼睛一亮,“难道去找杀生丸吗?”   浅丘瞳忽然看了宴千秋一眼,垂下眼睫。   宴千秋感到牵着浅丘瞳的手有些紧,瞥了他一眼,没瞧出什么,又将注意力拉倒贞树身上。   贞树隐晦的凶狠地看了一眼浅丘瞳,才道“殿下,杀生丸大人的安排是,希望殿下居住在红枫山中。红枫山是杀生丸大人其中一个闭关之地,布有结界,且寻常妖怪都不知晓,十分安全。”   “哦,是这样。”宴千秋有些失望,还有些不死心,“我能不能去前线看看杀生丸?”   贞树为难道:“殿下,这个…您若是去了,只怕敌军都会变得疯狂,士气大振,毕竟殿下是神兽,殿下的血肉…是最好的补品。”   这人说话也太直白了吧!!   宴千秋想到自己被一大波奇形怪状的生物眼冒红光觊觎的场景,不由头皮发麻。   她真不敢想自己有成为食物的一天,太可怕了!   于是乖乖接受了安排。   浅丘瞳等他们都走了,才忐忑地问:“宴姐姐,有人要害你吗?”   宴千秋想到刚才贞树的话,不由恨恨道:“对,一个心理扭曲的老女人!嫉妒我年轻漂亮,美貌如花,所以就想弄死我。哼,等着我回去教训教训她!”   浅丘瞳担忧道:“宴姐姐,那个人很厉害吗?”   “不知道,但单就武力无言,她肯定比我强。”宴千秋很中肯,“不过我才不怕她。毕竟我对阵法精通,只要她不要玩阴的,我想要保命不成问题。不过,就算她来阴的我也不怕。我得罪的人不多,稍稍一查就能知道谁想害我,有杀生丸给我撑腰呢,她肯定讨不了好。”   不谈感情,好歹她对杀生丸还有用途,杀生丸不会坐视她由于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掉。   ……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波的过着。   即使没有了杀生丸的督促,宴千秋现在也会很自觉的研习阵法,加强实力。有时候不耐烦了,有着贞树一行人和浅丘瞳的陪伴,在山林就是山大王一样的存在,上蹿下跳,热热闹闹的,倒也安乐自在。   宴千秋想要在杀生丸面前刷存在感的想法一直没有停歇。每隔一两个月,宴千秋就会软磨硬泡着让贞树给远在前线的杀生丸带一封信。她一本正经地美其名曰,写的是汇报修炼状况,实际上内容天南地北。啥话都敢说。   宅女通常都这样——现实中可能寡言少语,一在网上便胡天胡地侃段子毫无压力。   虽然说从来没有得到回信,但是她仍旧很开心。   原因无他。贞树受命于杀生丸,既然杀生丸没有拒绝,那么证明她的信,他应该有在看的。他并不排斥。   这很不容易了。   以杀生丸的高傲,或者说身为强者的尊严,对大多数人,他总是不屑一顾的。他从来只有将对手打败的欲望,绝没有深入了解一个人的想法。   所以,仅仅是这样就足够了。杀生丸愿意看她的信,证明了起码在他心中,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春去秋来,转眼就是六年。   六年,对于以前还是人类的宴千秋来说,就如古人所言,一寸光阴一寸金。然而现在成了妖兽,上千年的寿命打底,这六年也不值一提了。她成日里要么潜心研究阵法,偶尔在侍卫陪同下出外,观看风土人情,也做点好人好事积累功德,日子过得十分安然。   至于浅丘瞳,此刻已经准备好行囊,打算离开红枫山在外面的乱世总闯荡去了。   说来倒是好笑,宴千秋教他识字,传授他功法,但是论到实战,却是由贞树几个闲得发慌的妖怪们有意无意指点的。   亏她开始还有点担心贞树他们欺负浅丘瞳呢,后来才发现是自己操心太多。   她这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妖怪都吃人的。   有些妖怪嫌弃人肉味酸。TaT   不过,从上述的理由可以看出,妖怪虽然不吃人,但的确是把人类看作食物的。   基于这种心态,贞树他们不屑于在浅丘瞳身边掩饰身份,又有事没事喜欢化为原型,故而,想要瞒住浅丘瞳他们是妖怪这个事实有点难。   而且宴千秋觉得仙子什么的也实在太苏了。   这么一番纠结之后,宴千秋就向浅丘瞳坦白了。   浅丘瞳没有露出想象中的惊惧表情,而是略有些疑惑地将宴千秋打量一番,然后才问:“你也是妖怪吗?”   宴千秋挣扎了一下,为自己从根正苗红的正常人类一朝穿越为妖而默默悲催,点头承认,急着解释,“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浅丘瞳没有迟疑地摇头,道:“我不怕。”   当时就把宴千秋感动得不行,觉得没白疼这孩子,趁着出去做好人好事的空档,寻摸了一柄好刀,又在上面刻划了阵法,送给浅丘瞳做武器。   之前她也给浅丘瞳买过礼物,比如衣服鞋子等等生活用品,不过他除了见到食物时眼睛会发亮一点,对其他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这下宴千秋看到浅丘瞳拿着刀爱不释手,连睡觉都要抱着睡才安稳的样子,不由默默想到,果然只要是雄性生物,就没有不爱这些刀剑武器的。   后来浅丘瞳拿着刀日日练习,不到累瘫了不肯休息,贞树他们许是也喜欢这孩子的勤奋坚毅【大雾】,偶尔也跟他过上几招。   说是过招,其实纯粹是指点。毕竟双方实力差距摆在那里。   等浅丘瞳学得差不多了,就离开了。   他说想去找帮他顶了罪的姐姐。除了这个理由,他似乎欲言又止。   宴千秋虽有不舍,但也没有挽留。当初也是因为不忍看这孝顺机敏的孩子,无依无靠,又被整村人排斥,才顺手帮忙,如今孩子能够自立了,她自然当放他成长。   临走之前,浅丘瞳走了几步,忽然顿住,飞快转过身来,紧紧将宴千秋抱在怀里。   宴千秋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男孩可没想那么多,只是默默地再次悲催自己这坑爹的身高。几年也不见长,到现在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萝莉样子!刚见浅丘瞳时,两人还是一样高呢,现在她只到人胸口了。   相处了这么多年,看着这个孩子了轮廓逐渐褪去稚嫩青涩,日渐成长为一个高大的男人,那种孩子大了不由娘的心态莫名冒了出来。   远远观望地几个侍卫神情一震,贞树差点冲上来狠狠给那小子一下子,被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拦住,“贞树大人!冷静!宴姬会不高兴的!”   “是啊,贞树大人,等那小子走远了咱们再揍他一顿就是了!”   贞树恨恨骂道:“臭小子,居然想抢杀生丸殿下的女人!”   “怕什么,那小子一厢情愿,宴姬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宴姬的一颗心可全都在咱们杀生丸殿下身上!”   贞树好歹冷静下来,只又不住骂了几句。   宴千秋自然不知道贞树那边的口角,只一脑门黑线的按下那个让自己生生变得沧桑的诡异念头,一边却又忍不住絮絮叨叨:“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小心。现在世道这么乱,别仗着自己一身功夫就小瞧了别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外靠朋友,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你再厉害也不能一个人单挑人家一群。不过交友也要谨慎,多留几个心眼,不要随便被骗了。要知道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现在世道这么乱,什么没下限的人都有…”   浅丘瞳被磨得没了脾气,抿了抿唇,不甘心地怏怏打断宴千秋的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是,你不是小孩子,是大孩子嘛。”   “……我比你高!”   死孩子,骂人不揭短不知道么!   浅丘瞳一说完这话,立刻觉得自己幼稚,便后悔地沉默着。   宴千秋察觉到浅丘瞳的低落情绪,自然不愿意在分离的时候让他带着不快离开,别拍拍他笑道:“好啦,我又不是男人,才不需要长得像你一样高。再说了,等再过个几年,我做够了好事,有了足够的祭祀香火,自然就长高了。不用替我担心。”   浅丘瞳之前也听宴千秋提过这事,想了下,道:“我会帮你的。”   宴千秋一听就乐,“真乖,知道孝顺姐姐了。”   浅丘瞳放开了宴千秋,紧紧盯着她,眼神坚定:“我是认真的。”   宴千秋一脸欣慰,停止了嬉笑,道:“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我救你并非想要你报答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太辛苦。无论如何,把性命放在第一位,一定要平平安安。”   浅丘瞳垂眸掩去失落,“我知道。你也要保重。”   在此刻挥手告别的两人,丝毫不知道,他们会对彼此造成怎样的影响。   在浅丘瞳离开的第四年,宴千秋毫无预兆地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也就在这一年,杀生丸大胜归国。   贞树一行人心怀忧惧,忐忑不安地将昏迷许久但仿似熟睡的宴千秋秘密带回了西国。   甫一回宫,贞树就受到了召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不过似乎并不出奇。   即便杀生丸殿下从来没有主动表示过对宴姬的在乎,但是他从没有给过哪个人同等的耐心。   只盼着宴姬不要有事,否则他就完了。   一进宫殿,贞树忙不迭地跪下,冷汗流了满脸,“殿、殿下…”   杀生丸冷眼看着他,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但贞树能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愈来愈重。   “哼。”   贞树满头冷汗,“殿、殿下,宴姬她昏迷了。”   话音刚落,贞树被一道气劲震出殿外,等他□□着爬起来,杀生丸已然不见了踪影。   只盼着宴姬没事,否则他小命不保。      ☆、未明   香织和美纱早在贞树口中听到宴千秋的昏迷时,心中就已有了猜测,还没来得及细细查看一番,对一脸“我命休矣”的贞树说出她们的想法,贞树就被匆匆召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再多想,将宴千秋带回房间。   宴千秋离开之后,她的寝宫仍然是日日打扫,但毕竟是久无人住,不免有几分冷清。现下主人以来,仿佛整个宫殿都生动起来。   香织蹦跳着快步去备水,美纱去收拾衣物,准备先给宴千秋擦洗身体。   美纱和香织贴身服侍过宴千秋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她比寻常妖怪讲究,哪天不洗澡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而贞树几个男子肯定是不会也不敢在意这些细节的,   美纱拿了香胰将宴千秋长长的乌发小心仔细的涂抹,慢慢将泡泡揉开,从发梢处往发根清理,然后冲洗干净。   “殿下的肌肤真好!滑滑嫩嫩的…”香织忽然感叹道。   美纱心里想,殿下的头发也是乌黑顺滑,柔润光华。嘴上只道:“殿下是高贵的九尾狐神兽,自然是哪里都好。你认真一点,别想些有的没的,惹了殿下不高兴。”   香织吐吐舌头,道:“殿下脾气好,才不和我计较呢。”   虽是这般说话,却也收了多余的心思,认认真真地干活了。   香织是知道的,宴千秋其实并不喜欢被贴身伺候。尤其是化形之后,无论是洗漱还是洗澡,宴千秋都拒绝了她们的服侍,坚持自己动手。   将宴千秋的身体擦干后,两人给她换上了细软的衣服,服侍她睡下,然后放下幔帐。   美纱和香织此时忽然对视了一眼。   香织轻声说:“美纱,殿下回来了,我好高兴。”   美纱没说话,眼里满是笑意。   这庄严的宫殿教会了她们妖界的冷酷和谨慎,宴千秋向她们展示了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轻松自在,平安喜乐。   这样的日子,谁不想过?   忽然一阵风起,惊扰了沉思中的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房门大开,杀生丸已经到了两人面前。   美纱和香织又对视一眼,行礼之后,悄然退下。   只消一个照面,杀生丸便看出来,宴千秋不仅无事,反而有更进一层的预兆。   他站在床畔,看着轻纱掩映之下,宴千秋朦朦胧胧的脸。   虽然睡着了,她仍旧是生动的。眼线微微上翘,唇角弯弯。   “宴千秋。”   杀生丸念了一句。   见到宴千秋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涌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无法形容,甚至有些难以抗拒。   但他奇怪的排斥这种陌生而不受掌控的感觉。   同时,他又极其鲁莽而大胆地想要探究这种情绪的由来。   他的情绪既由宴千秋而起,自然应该从她身上寻找答案。   杀生丸修长的手指挑开幔帐,更靠近了宴千秋一些。   杀生丸是犬妖,他有着比一般妖怪更灵敏的嗅觉。在幔帐围掩下的不算大的空间里,宴千秋的气息,还有他自己的气味,夹杂交缠着,没由来地让人头脑发昏。   杀生丸盯着宴千秋半晌。   他弯下挺直而柔韧的腰,俯视着床上仿佛熟睡的人。银白的发从他的肩膀滑落,弯弯绕绕的逶迤在柔软的锦被上,重叠在宴千秋的乌发上。他的身影完全将宴千秋笼罩着。   他挑起了她的下巴,两指轻轻捏着,似乎想要看透什么。   他清楚她扰乱了他的心绪,但并不知道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这样的发展,会有怎样的结果。   “宴千秋。”   杀生丸又念了一句。   他尖利的指甲不经意刺破了她饱满的红得鲜艳的唇。   一滴血珠冒了出来。   杀生丸的身子更低了一些,却很快定住了。   他长挑的眉蹙起,眼中浮现了些许难得一见的迷惑犹豫。   最后,他用袖口细细地擦着她的唇,一遍一遍。微嘟的唇越发艳丽红肿,红色的血珠子融进了那一截红色袖子中,仿若了无痕迹。   离开寝宫之后,杀生丸回了议事殿处理事务,对此次有功过之臣逐一赏罚,接连下发了数道指令。   而大战归来,正在宫中休息的青木凉接到调任令之后,神色大变,立刻赶往议事殿。   “殿下,为何要将属下调出都城?”   杀生丸端坐着,执笔理政,头未抬,淡淡道:“有何不可?”   青木凉咬唇咬,道:“属下不需要赏赐,只愿留于宫中,侍奉大人左右。”   “西方边境丘貉国时常来犯,你骁勇善战,可保边境安稳。无需多言,你后日便可启程。”   “殿下!”青木凉陡然大声起来,语气坚定,“属下不愿!”   杀生丸皱眉,吐出二字:“理由。”   “属下年纪尚轻,资历浅,恐无法担任安边要务。锦鸡族家主红一,鹰隼族家主烈焰,都比属下更合适。”   “此战表现,你不错。”杀生丸难得的夸了一句,“他们两个,我另有安排。你还有异议?”   杀生丸已有些不耐烦。他习惯于言出必行,令行禁止,一旦做了决定,极讨厌旁人啰嗦质疑。若非犬大将对青木凉心怀歉疚,总叫他对青木凉多加容忍,他也不会在此废话。不过,再如何,他的耐性也是有限度的。   青木凉在杀生丸手下做事多年,自然能分辨出他此刻的不耐和不悦。但这个时候,她不愿退让。即便这一纸调任令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美事,但她根本就不需要那些。她只想同以前几十年的岁月一般,离杀生丸近一些,更近一些,时常能看到他。   她豁出性命的随他征战,事事争先,为的不就是能多得他看重,能离他更近?如今她的功劳换来的是这个结果,那些抛洒的鲜血,那一次次在生死间的游走,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青木凉知道,用强硬的态度与杀生丸谈话,他只会比对方更强硬。于是,她的语气变得温柔顺从,道:“大人,属下有六个战将,论排兵布阵,我不如他们。可否让他们长期带我驻扎西边,而我留在宫中继续任职?宴姬不是有传送阵么?如果有要事,属下亦可凭借传送阵迅速赶往坐镇。大人,属下宁可不要任何赏赐,只求能留职宫中,求大人成全。”   杀生丸终于抬头,道:“为何一定要留职宫中?”   青木凉的视线不期然对上杀生丸,心中不可抑制地一跳,脸颊有些红。她能在战场上杀敌不眨眼,但再大胆,对着杀生丸之时总不免羞怯。只是她并不肯低头,她很高兴,甚至振奋,他的视线难得的停留在她身上。   她的心急切地跳着,有些忍不住长久以来内心的渴望。   杀生丸居然问为什么?难道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都不够明显吗?她是为了——就是为了他啊!   “杀生丸殿下,”青木凉冲动了,“属下喜欢您,不愿离开您。属下希望能侍奉殿下左右,求殿下成全。”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无聊的理由,青木凉,你很让我失望。后日你就启程,不必再来见我。你若还是不愿,这宫中,你不必住了,这身铠甲,你也不用穿了。”   青木凉脸上的绯红褪去,神情惨白,待要分辩,却被一道气劲所阻,跌出了殿外。   “殿下!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但究竟是怎样的,青木凉却说不出来。   是她蠢,是她冲动了。明知道杀生丸最讨厌公事私事牵扯不清,她却一时冲动将心底掩埋了几十年的情感宣之于口。是她冲动了。   但——她宁愿用她所有的权利和赏赐换取一个在他身边的位置,都不行吗?明明那样丰厚的赏赐和重要的调任,不就证明了他对她的看重吗?难道她对他而言,从来只是一个能干的属下,再无其他?可几十年来同一屋檐下的朝夕相对,他就对她没有半点情谊?那为何她驱赶着他身边的狂蜂浪蝶时,他从来不置一词,任她对他的爱慕者随意施为报复?   她不信他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不信!   她想再进去问个明白,可殿门口的侍卫拦住了青木凉。   “青木大人,杀生丸殿下不想见你。”   “滚开!”   “青木大人,请不要为难属下。”   青木凉眼神阴骘。   殿门口侍卫直接受控于杀生丸,并不属于侍卫长的管理,故而,侍卫并不惧怕青木凉的冷脸。再说了,杀生丸大人明显更不好惹,若是违逆了大人的心意,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青木凉只得铩羽而归。   她是绝不会同意离开杀生丸的。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青木凉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诡异流光。   然而无人看见。      ☆、前奏   七十年过去了。   庭院的榕树又长粗了一轮。   榕树下放着一张长椅,美纱正纳着鞋底。太阳正是炽烈的时候,但被层叠的榕叶遮挡着,也不晒人。   蝉在树上懒懒地鸣了几声。   这时传来了香织的声音。   “美纱,之前司物监送来的天云锦你放到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美纱放下手中活计,走向库房,一边帮着找,一边道:“怎么,你又要做衣服了?”   “好料子当然不能平白放着,我看天云锦的颜色好,早就琢磨着要给殿下做件衣服了,这样式想了好多天才想好呢,你瞧瞧,好看吧?”   美纱看着香织递过来的样图,点点头,“很不错。”   香织下巴一扬,笑道:“那是!”   美纱道:“我正纳着鞋底呢。刚好给殿下做双鞋子,衬着你做的新衣服。你挑挑看,什么样的鞋面比较合适。”   “没问题,交给我。”   宴千秋的这一次昏迷的时间比上一次化形之时,要长得多。   信仰之力源源不断的涌入,而宴千秋在沉睡中缓慢的自我进化。   一天一点的改变,七十年后,已然翻天覆地。   宴千秋已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成长为姣美成熟的女子。   美纱和香织是专门负责照顾宴千秋的。   宴姬这一睡七十年,她们并没有被分配旁的活计,天天都闲着。后来看到宴姬一天天长大,杀生丸殿下又源源不断的赏赐东西,吃的用的穿的都有,索性有事无事就给宴千秋做起了衣服。   待两人终于挑选好衣料,已是傍晚时分。   野台这个时候过来说,杀生丸殿下今晚会来寝宫。   香织便问:“杀生丸殿下出关了吗?”   野台道:“是啊,今天才出关的。刚才去见了凌月仙姬,晚上过来看看宴姬。宴姬还没醒吧?”   “嗯,还没呢。”香织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还好吧?”   野台诧异地看她一眼:“你怎么这么问?殿下当然好好的,而且这次出关,妖力又有大进!你在瞎担心什么?”   香织被野台的态度弄得有些窘,急急解释道:“什么嘛…我不过是担心。先前犬大将过世了,还把刀给了那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半妖。如果那个半妖真有本事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可谁不知道前些年豹猫又来犯的时候,那胆小鬼竟然来都不敢来。据说还为了一个卑贱的人类女子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我真不知道犬大将是怎么想的,竟然对那个半妖这样好。犬大将那样偏心,要换了我早给气死了。殿下这种时候去闭关,我不就是怕他想不开么?”   “哼,有什么好想不开的。铁碎牙只是被犬大将放进了他的墓中,你听谁胡说,是给了那个半妖?”野台对杀生丸自是十分自信,他也丝毫不掩盖对那个半妖的讨厌,“再说,该我们殿下的东西,谁也抢不走。你等着看吧。”   香织想了想,点头如捣葱,道:“你说的很是,是我想差了,咱们殿下英明神武,才不会被那个半妖比下去,犬大将必然是更看重殿下的。”又笑嘻嘻道,“听你的口气,难道殿下要找那半妖算账么?”   “殿下怎会将那半妖放在眼里?”野台斜乜她一眼,又说:“不过,殿下想要做什么,岂是我能猜到的?好了好了,我先回去了。”   野台来通报不久,杀生丸就过来了。   杀生丸刚闭了关,不必急于修炼,长夜无事,这才来看看宴千秋。   一众妖仆鱼贯而出,只余二人独处殿中。   杀生丸走进内殿,看到幔帐的料子又换了一种。   这些年间,杀生丸来此处的次数不少,总看到这殿中的布置时有改动,只是这小狐狸从未醒来。大概因为她对这些人类世界的物品总有着异常的兴趣,所以侍女才有这闲心来摆弄布置她的寝殿,想要讨她开心。不过她一直都没醒来,却是看不到。   杀生丸很自然的坐在床畔。   寝殿很敞亮,然寂寂无声。   他有些想听她说说话。   杀生丸是很习惯安静的,在他身边伺候的妖仆,也必须时刻保持安静。平等的沟通交流,很少有。   他原本不觉得这样的安静有什么不妥,甚至认为这样的气氛最是合宜。只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发现他的习惯有了些许改变。   原因都在这小狐狸身上。   他看不太懂她。   他早在开始,就认定了她贪生怕死的怯懦性子,后来却又总是能想起,冰瀑森林那个夜晚,她眼里的坚定。   他从未对她和颜悦色,她却能不惧他的脸色靠近他,甚至依赖信任他。   难道就是因为她太蠢,所以从来看不懂眼色?   或许就是这样。   前些年与豹猫对战之时,她往往会在那些说明阵珠用法的书信上,添加几句毫无意义的无聊语句。有时候,竟然还会问他行军之时,睡不睡得好,吃得好不好。   真是蠢的要死。难道她不知道,他这样修为的妖怪,根本就不需要睡觉吃饭吗?   她又在信上说,在森林里找到了什么什么调料,做出来的食物好吃得让她眼泪都要掉下来。真是莫名其妙。   这个只知晓吃喝玩乐的笨狐狸!   真不知她为何竟然这样快乐。   傻乎乎的。   有时候看着那些信,仿佛都能看到那只笨狐狸在他眼前咋咋呼呼的模样。   杀生丸忽然有些愣神。   那些明明很无聊的事情,为何却在记忆中那样鲜明。   杀生丸低头看着锦被中沉睡的女子。   “宴千秋。”他微凉的手指挨着她半张脸,“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杀生丸慢慢走出殿外。   漫无目的,最后走到了越池台上。   他在这西国的最高处,俯视脚下的土地。   西国的夜晚,同七十年前相比,并没有多大改变。   如今边境稳定,西国内也没有必须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了。   是时候去取回父亲的东西了。   一个半妖?   哼。   杂碎。   ……   宴千秋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她以为只是一个晚上,却不料已是几十年。   刚醒来的时候,见到自己的长手长脚她很是吓了一跳,要不是香织和美纱听到响动进来给她解释,她差点以为自己又穿了呢。   还好不是。   真是太感慨了。若她还是人类,这一觉过去,她得从一个连青春期都没到的小孩直接睡成老人。   简直不能更悲剧!   ——这么看来,做妖怪好歹还真有点好处。   宴千秋赤脚跳下床,伸展身子,左右转了转腰,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体。   美纱将一旁架子上的衣服取下来,道:“殿下,先穿上衣裳吧。”   宴千秋看了那衣服一眼,两眼变成桃心,“好漂亮!”   美纱微笑道:“这是香织亲手做的。”   宴千秋爱不释手,赞道:“香织,你真能干!”   香织听到夸奖美滋滋的,上前将衣服抖开,“殿下喜欢就好。这衣服比较难穿,香织帮您换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宴千秋一边穿衣服臭美,一边随口问了一句:“杀生丸在忙什么呢?”   美纱道:“殿下半月前外出游历了。”   “什么!”TM怎么又错过了!宴千秋简直无语了。她还记得昏睡前几日才听到杀生丸大胜归国的消息,谁料到没来得及见杀生丸一面先就毫无预兆的进化了。这一醒来,又听到杀生丸刚出外游历的消息。不能更心塞!   不过,她能跑出宫一次,也能出去第二次。既然杀生丸此行外出的目的是为历练,那么她跟过去,也不算打扰他。   宴千秋这般想着,却暂时没透露出来。只又问别的问题:“犬大将回来了么?”   美纱垂眸,轻声道:“大人辞世了。”   宴千秋咽了咽口水,“死了?”   美纱蹲下身,道:“殿下,先穿上鞋子吧。”   宴千秋感到视线模糊,用手背一抹眼,问:“犬大将,他是怎么死的?”   她还记得,她曾经趴在那个温和儒雅的长者膝头,撒着娇讨价还价,埋怨他的儿子对自己的蛮横。那时候她不是不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死,但那样的事实遥远得仿佛天边的云。   是了,在犬夜叉的剧情正式开始之后,犬大将,也只仅仅存在于别人的记忆之中了。   可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太真实了,她差点忘记,她所生存的这个空间,原本只是一部动漫作品所创造的世界。   她在这个世界体验喜怒哀乐惧,根本难以真的把这些人当做纸上的角色。她跟他们沟通交流,付出感情,哪里料想,有一天,这个人就永远不在了。   美砂继续道:“那时候豹猫族被打退不过一年,龙骨精来犯,犬大将及时赶了回来。但那时他身上还有伤,封印了龙骨精之后,更是伤上加伤。原本犬大将若是能够及时疗伤,便也不会死的。但那时犬大将坚持要去救一个人类女子,最后,犬大将便辞世了。这之后几十年来,许多大妖怪总来侵犯我们西国,豹猫族又一次大举进犯,杀生丸大人和凌月仙姬尽力周旋,局势才慢慢稳定下来。前些日子杀生丸大人刚闭关出来,很快就离开了。”   美纱说话很简洁,但三言两语中,透露了几多艰辛?   她刚才还挺兴奋,一觉睡过去,就从小美人变成了大美人。可现在她却什么高兴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睡了七十年,就错过了杀生丸的七十年。   这七十年间,风雨飘摇,亲人离世,国家动荡,整个国家的命运沉沉压在他的身上。   宴千秋问道:“他还好么?”   美纱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道:“殿下,您不必太担心。杀生丸大人,从来没有被任何事打垮过。”   是啊。话一问出口,她就知道了答案。还用得着说么?杀生丸在人前,永远是那般高傲强大的,自信从容的姿态。他被所有他的臣民依赖者,信仰着。   但明明是赞美,宴千秋却听得心酸。   他把他的这份责任视为理所当然,无论有多么艰难,他都会坚持到底,绝不会有半分退缩。   哪怕知道,以杀生丸的性格,他从不在乎这些压力。但她就是没有办法不心疼。   宴千秋深恨,她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如果她醒着,总会竭尽所能为他分担一些。   宴千秋又听美砂说了一些信息,便大概知晓剧情应该已经开始了。   幸好西国的这些纷扰如今也暂时告一段落了。杀生丸即将开始新的旅程,而她势必要跟随。      ☆、问路   没有了杀生丸的偌大殿堂,让人很是呆不住。   只是一睡七十年,在离开这儿去找杀生丸之前,她还有些事情要解决。   被碧泽缠着亲昵了一番后,她先去找了宫本源生。   这个世界里,还是有人一直在关心她的。   美纱说,在她昏迷的日子里,宫本源生总会不时来问问情况。   宴千秋从没有忘记过,宫本源生对她的帮助。那时她初入这个世界,是宫本源生引导着不知世事艰难的她,小心的隐藏自己,并无私的为她提供庇护。甚至在得知家族对她的恶意时,没有想着将她献出,而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将她交托给了犬大将。   虽然因为犬大将的安排,宫本源生现在过的很好,但这并不能抹杀当时的惊险。   宴千秋一直记在心里。这时候,自然必须去报个平安。   宴千秋伸指掐了个手诀,御风飞起,不多时,便直接进了宫本源生的庭院。   风吹树叶摇,宫本源生在庭院里的樟树下,摆了一张小案。   插花的细颈瓶摆在一角,炭火正煮釜中的水,袅袅飘起的水汽,让宫本源生的眉目在氤氲中更加柔和。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样温和老好人的模样,只是褪去了青涩,更加的沉稳。   虽然不知道宫本源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喝茶的,但是这样的雅事他做起来好像天生就那么得宜。   经过几番大战,西国已经稳定下来,事务不再繁重。宫本源生闲来无事,看天气晴朗,微风习习,便起了意趣,将案几搬到了庭院,烹茶品香。忽然得见一个容颜绝艳的女子闯了进来,不是没有意外的。只是他早就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事,手中虽动作未停,但心下已然有了防备。   这时,又听那女子含笑道:“源生。”   那姿态神情竟很是熟稔。   宫本源生思索着,如此容貌之人,只要见过,肯定是让人忘不了的。然而他却对此人没有半分印象。   再一细看,却又从那明艳的样貌中窥见了几分熟悉。   “千秋?”   那女子甚是娇憨的歪头摸了摸脸,看着他道:“咦,认不出我了么?哈哈,其实我一睡醒也吓了一跳,突然就长这么大了。哎,你不是常来看我么,怎么就认不出我?”   宫本源生不甚在意的笑笑,解释道:“杀生丸大人的寝宫,哪里我说进就进的。最多是找美纱问几句话。得知你平安,便也够了。”   宫本源生将刚才的茶水倒去,重新煮水,又将点心往前推了推,“过来坐,先吃些点心,待会试试我煮的茶。”   宴千秋学者宫本源生跪坐在案几的对侧,看他的动作,可惜道:“怎么倒了,多浪费,我正渴着呢。”   “那茶不好。”   “为什么不好?”   “心不静,煮出来的茶,自然不好。”   宴千秋眼珠子转转,噗嗤笑道:“我还当你刚才这么淡定呢,原来全是装的呀。”   宫本源生无奈笑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跳脱。”   宴千秋毫不惭愧,道:“我是睡过去的。光长年龄没长智商,这可不怪我。你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嘛,不过气质更棒了。出门在外一定迷死一群女妖怪。”   水已烧开,宫本源生不再说话。动作行云流水,如诗如画。   宴千秋大饱一餐眼福。   待茶泡好,宫本源生用左手掌托碗﹐右手五指持碗边﹐跪地后举起茶碗,送至宴千秋身前。   这阵势太严肃,宴千秋受宠若惊的接过茶碗,慢慢饮用。   待见了底,才将茶碗放下。   宫本源生忽而又摇头笑起来。   宴千秋用食指挠了挠脸,“这事你做起来太风雅好看了,我这个大俗人都要自惭形秽了。唔,不过这茶汤味道不错,很清香,那个韵味悠长?”   自惭形秽?什么人能在宴千秋这等容貌面前让她自惭形秽?宫本源生看宴千秋憋话憋得辛苦,微笑道:“好不好喝都是次要,能解得了你的口渴,就算是物尽其用了。”   “刚才还觉得你比以前沉稳了,原来是变腹黑了呀!看看,这损人功力见涨嘛。”宴千秋白眼一翻,从叫人难受的跪坐姿势改为盘腿坐,又说:“我这次是来找你报个平安,顺便告别的。”   宫本源生笑容一顿,问:“你去哪儿?”   “我找我男神去了。”宴千秋顺嘴一说,怕他不明白,又说:“我去找杀生丸。”   宫本源生安静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放心你。”   “我自然不会随便冒险。刚才你没见我是怎么过来的么?说实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睡七十年,我的灵力大涨,要现在我俩打起来,我就算拼不过你,也绝对能在你手下安全逃跑。更何况,我的阵法造诣也不是吹的,身上又带了好些个阵珠阵盘,要出事也没这么容易。”宴千秋醒来之后没多久,就发现自己的全身充盈着灵力,虽然不知原因,但总是值得高兴的好事。   宫本源生道:“外面的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宴千秋撑着下巴看着他笑,调侃道:“你这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节奏?安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虽然不聪明,但逃跑还不会么?”   宫本源生叹了口气,“记得偶尔给我报个信。”   宴千秋知道宫本源生并不同意她独自离开,但是他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若是说不通,他不会负气,而是仔细为人打算。   宫本源生细细地更她说了一大堆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听得宴千秋两眼发晕。   最后实在受不了念叨,“源生大人,你饶了我吧!我也算是好几十岁的人好么?不用太担心我啦。我一定时常来信,行否?”   宫本源生又是一叹,“保重。”   “放心,我惜命得很。”   拜别了宫本源生后,宴千秋从狐族那里接到了杀生丸的消息。   宴千秋简直迫不及待地想动身了。   她赶紧去拜见西国宫中如今的大BOSS凌月仙姬。   说实话,她对凌月仙姬挺有点儿害怕。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虽然那时候凌月仙姬只是拿她来试探杀生丸,并无意伤她。但这样才说明,她对凌月仙姬来说,是无关紧要可以随意伤害的人物。这不能不让她害怕。   她好歹也帮过西国弄了些阵珠阵盘上战场,希望凌月仙姬能对她多点好感。   不过她这一回是白白惊吓了一场。到她最后离开之时,也并没有见着凌月仙姬。   那妖仆回话说,凌月仙姬让她想上哪上哪儿。   宴千秋先是这样=_=   然后是这样\(^o^)/   总之是松了一口气。   挥别了依依不舍的美纱和香织,带上碧泽,宴千秋终于出门了。   这七十年带给宴千秋的变化,不仅仅只是身体成长,灵力大增。更夸张的是,偶尔总有狐狸找到她,奉她为王,请求跟随左右。   她曾问过原因,那些狐狸说得十分抽象,诸如受到天道指引,灵魂的感召什么的。   宴千秋估计又是她这具身体的神兽血统引来的事。不过她自来没雄心壮志,对收小弟更没什么兴趣,全都拒绝了。这些狐狸倒也很听话,没有强要跟着她,直道若是有事但凭吩咐。这个宴千秋欣然接受了。反正出门在外,多几重安全保障也好。   这次若非这些狐狸,她也没有那么快得到杀生丸的消息。   偶尔她也不由感叹起自己的狗屎运来。   说到正题,这些天宴千秋赶路的同时,多留了个心眼,每天都不忘找只狐狸再问一问杀生丸的踪迹,就怕杀生丸转移地点。   这番功夫没白做。杀生丸总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很久,宴千秋的行走路线也跟着经常变更。   随着赶路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宴千秋越来越着急。她记得杀生丸这次是去找犬大将的墓地的,后来进了墓地之后,与犬夜叉大干了一场,似乎就是在这一次打斗中,他失去了左臂。只是记忆太久远,宴千秋并不大肯定。   但无论如何,越早找到杀生丸越好。宴千秋是没打算太过插手犬大将的安排,但是她不会也做不到完全袖手旁观。尽管知道想要强大,伤害难以避免,但一只手臂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她总要试着阻止。   追踪几天无果之后,宴千秋干脆不再追赶一天到晚到处飘忽的杀生丸,而是选择直接寻找犬夜叉。   杀生丸因为要威逼利诱使诈从犬夜叉口中套话,所以他要布置的计划很多,经常要转移地点,且他的速度极快,以宴千秋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跟上。而犬夜叉一行人行动基本只靠双脚走,一天下来位置变动不大,更容易定位。反正杀生丸最终目的是犬夜叉,她在一旁悄悄跟着守株待兔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是悄悄跟着——现在杀生丸对犬夜叉一行人可没有半点好感,她若是与他们相熟,难免让杀生丸不快。唔——应该是这样吧,反正换了自己,如果杀生丸对她讨厌的人友好,她肯定会心里不爽的。   再召了小狐狸来问路,两日之后,宴千秋找到了犬夜叉和戈薇。      ☆、开始   小狐狸说过了,这时候他们两人还没有遇到珊瑚弥勒,正待在村子里,安逸得很。也未与杀生丸碰面。   宴千秋顿时就放心多了。   赶了好些天的,她已经十分疲倦,便吩咐碧泽一有动静随时叫醒她,然后便顾不得好奇这些原著人物,躺在碧泽身上睡大觉了。   说来,宴千秋的修炼方式也颇奇葩的。别的妖族都得靠打坐或者其他各种修炼方式来恢复妖力或者修炼,而她么,只需要睡觉就可以了。   宴千秋当然只有高兴的。虽然她的妖力增长依旧是得靠功德的积累,但是妖力用尽之后,只要不伤到根本,她只要多睡,很快就能恢复。   闲着无聊的时候宴千秋也想过,是不是上古神兽的生命太长了,醒着的时候太无聊,所以他们的修炼方式才是睡觉,而且一睡就是成百上千年。   ……这个答案当然是无解的。   宴千秋睡醒后,揉了揉眼睛,然后伸了伸懒腰。这一觉睡完后,她精神稍好了些。虽然还没有恢复灵力,但她不敢再睡,只怕不小心又错过了杀生丸,那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碧泽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草玩,感觉到宴千秋醒了,转了转脖子。   宴千秋从碧泽身上跳下来,抱着它的脖子道:“碧泽乖,我进村里去看看犬夜叉和戈薇他们俩,你自己去玩吧。去哪里都可以,只是得记得不许吃人,也不许被人发现了,知道么?”   碧泽温驯的点点头。   宴千秋一笑,从空间里取出一株玉茯,喂给碧泽后,掐了个手诀离开了。   碧泽并没有如宴千秋所言四处走动,只屈下四肢趴伏在地,一双清澈懵懂的碧眼望着宴千秋离开的方向,久久也未变换姿势。   ……   知道杀生丸还没出事后,宴千秋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也生起了围观原著人物的心思。想当初她可是超级喜欢这部动漫的,自然对这里的主角好奇满满。   现在是黄昏时分,正是归家吃饭的时候。   先前宴千秋因为带着碧泽,不好跟得太近,便没有进村里。如今这么多间小茅屋,也不知道戈薇他们住哪间。   又一想,他们俩现在应该是跟着枫婆婆住的,而枫婆婆又应是村子里地位最高的人,那么她住的地方,应该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   按着这么个线索,宴千秋御风飞行至村子上空,从村子的中心开始观察。如此一番,她很快定位了目标。不是因为屋子的造型,而是因为她见到了一件久违的东西——自行车!!   宴千秋简直两眼放光啊!   学生时代的骑车经历一下子在脑子里影片一样放映。她穿着厚大衣,微弓着腰蹬着脚踏,穿过熟悉的街道,在寒风瑟瑟中早起上学。冷风会灌进脖子,还从毛织手套的缝隙间进来。等到了学校,全身热乎乎的,就是头脸和手都冰凉凉的。   那时在冬天里特别令人讨厌的骑车经历,在回忆里慢慢发酵,苦亦成了怀念。   恍如隔世。不,确实有一世那么久了。   宴千秋再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落地,然后又掐个手诀隐匿身形,走到在自行车旁。   她对这自行车实在眼馋,可惜那自行车旁边有几个村子里的孩子好奇地摸来摸去,她可不想惊扰了人被人当妖怪追着打。   话说她还挺有点怕戈薇的。毕竟这是个开了金手指的女主,在原著中有着净化一切邪恶的力量。   呃,当然宴千秋肯定不觉得自己邪恶,只是她毕竟现在是个妖怪,还是个原著中不曾提及的妖怪。要万一造成了误会,被主角干掉那就亏大了。   不过这会儿她又想起,戈薇原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虽然两个人的时空不同,但是,“现代”的概念是一样,即无论是社会制度还是科学发展,戈薇的时代应该跟她的时代进程相当。   由这一辆自行车,又连锁反应似的,不断勾起了宴千秋的无数回忆和怀念。   然后宴千秋发现自己最最想念的居然是那些现代的美食!   宴千秋很快为自己的嘴馋找到了理由。虽然她称不上是正宗吃货,但自小也挺贪吃。她穿越的犬夜叉这部动漫的背景是战国时代,这便意味着这个时代的人只要能填饱肚子,都觉得是万幸,像之前浅丘瞳那个村子的情况,宴千秋也能猜到不是个例。军队搜刮,天灾年景,人们为了一口吃的简直都要泯灭了人性,还谈什么美食。   宴千秋虽然处于西宫皇宫之中,实际上也没有品味什么美食。原因更简单了,化了形的妖怪并不需要进食人类食物,而且他们的植物都是灵植,真去烹饪了反倒会损失灵气,划不来。而低等妖怪虽然需要人类食物来果腹,但他们的血统注定了他们低下的地位,连抓紧修炼都来不及了,还怎么会浪费时间去整治美食?而且他们也真心没多少个是喜欢人类食物的。   这样的时情总让宴千秋觉得异常苦逼。   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她也会去寻找调料,研制美食,但天分有限,做的东西还可以,但说到真正好吃,也谈不上。   简直太惆怅了!   一想到戈薇也是从现代穿越来的,而且还能在两个世界穿梭自如,宴千秋仿佛看到了无数的美食从她脑子里旋转,什么泡面香肠麻辣烫,饼干果冻棉花糖等等等。那都是她宅女时期最最爱吃的零食!   虽然都是垃圾食品,但是这无法阻挡她森森的爱!!   好想托戈薇带些零食回来怎么破?   可是刚才才决定不能和他们走太近免得杀生丸生她的气的。   宴千秋有些懊恼。   不过很快她就转过弯来。   反正犬夜叉和杀生丸总有和解的时候,到那时她再拜托戈薇帮忙,应该也无大碍。眼下忍一忍就是了。反正都馋了那么多年,也不急在一时了。   这下,宴千秋把注意力放在屋内。   四个声音,一粗哑沉重为年老女子,一如黄莺娇啼,当为年轻女子,还有一个清亮男声,说话透着股傲娇别扭感。还有一个,听起来隐隐熟悉,左右一联想,宴千秋便认出来,这是冥加爷爷的声音。   宴千秋完全肯定,里面说话的人就是主角。   冥加爷爷正说着他来的目的。他是前来告知犬夜叉,有人正在寻找犬大将的墓地。   “……”   宴千秋无语,冥加爷爷说的就是杀生丸吧?搞不懂,冥加对此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里面话又提及了犬大将,言辞间颇多赞誉,再又是提到了犬夜叉的母亲,十六夜。   忽然,连站在外面偷听的宴千秋都觉得屋内气氛陡然一僵。   宴千秋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虽知道自己正隐身,但仍是立马屏气不敢乱动。   她发现自己灵力大增能够使用法术之后,在路上就试验过几次。结果发现她眼下能用的法术不多,但都挺实用。遗憾的是如今的她尚不能同时施用两种法术。若非如此,她立马就可以隐身之后飞离此处。   门帘突然掀开,宴千秋已经冒着暴露形迹的危险掐诀要逃了,却不料出来的人看也没往她这边看一眼,径直走了。   宴千秋顿时松了口气。   再想方才那人的形貌,银色头发,上面竖着两只耳朵,模样看起来很阳光俊朗,身上穿着红衣。   二次元和三次元的视觉效果差异巨大,但是凭着这些特征,宴千秋便能肯定,这就是犬夜叉了。   又听着里面重新说起话,这下脑子才运转开。   原来这时候的犬夜叉对他母亲的心情很复杂,一点都听不得别人说。冥加爷爷刚才提起话头,就惹怒了他,让他愤而离去。   不多时,屋里又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子,上身是藏蓝的长袖毛衣,下身套着短太阳裙,白色的长袜,一双黑皮鞋。完全的现代装束,与这古朴的战国时代很不相符,但宴千秋看着,就觉得特别亲切。   这想必就是戈薇了。她的模样很俏丽,难得的是,她这样年轻,却有一种让人觉得亲和的气质。   宴千秋的心情很复杂,有点惊喜感,更有点荒谬感。她初中时期,坐在电脑前,为着十七寸屏幕中的各色主角心潮起伏之时,绝对没有想过,她能有这么一日,会亲眼见到他们,还与他们有了不大不小的牵绊。   甚至,她喜欢上了这里的一个妖,并且,想要跟他一起生活,一起长长久久,直到老去。   宴千秋微笑着,就见戈薇急冲冲骑上自行车走了。   估摸着她这是找找犬夜叉去了。   戈薇这人虽然常常跟犬夜叉斗嘴,被他气得每每张牙舞爪毁了淑女形象,可她的本性的的确确能够称得上柔软善良。虽然目前为止,犬夜叉只能算是她的一个被强行绑定的战友,但她既然知道犬夜叉现下心情不好,又了解到他或许悲惨的童年往事,便希望能够帮助到他,至少,也得安慰他几句,。   虽然围观别人谈恋爱似乎很猥琐,但宴千秋不知道杀生丸具体什么时候会找来,这个时候当然要紧跟他们两个。   因为隐身诀和飞行诀不能同时使用,所以宴千秋跟在戈薇身后上方远远的看着她。   好在这里是村庄不是城市,到了晚上大家都睡觉去了,没什么会出来晃悠,要不有人一抬头见到天上飞着人,肯定大呼妖怪了。   戈薇并不知道犬夜叉去了哪里,骑着自行车到处乱转,现在拥有灵敏嗅觉的宴千秋不由一边着急,真想直接给戈薇指路算了。   在宴千秋想着要不要直接到犬夜叉哪儿等人的时候,戈薇总算走对了方向。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就只有月亮照着路。   戈薇早已下了自行车,只推着慢慢走,一路磕磕绊绊的。宴千秋视力绝佳,偶尔在戈薇左右张惶的脸上看到害怕。   这么黑的森林,戈薇一个年轻女子,独自走着,怕是很自然的。别说,宴千秋自己都有些毛毛的。好在她是在空中,不会遇见或者踩到蛇虫鼠蚁之类的生物,否则她还真没勇气往这森林里头走。   找到犬夜叉的时候,他正坐在高高的树上,望向月亮,面无表情。   或许戈薇读到了他的哀伤,只瞧着他静默不语。有些事情,是没法安慰的。节哀顺变的话语,毕竟空洞。   宴千秋也悄无声息停在附近一颗枯树上。她身上佩戴着掩藏气味的阵珠,又用了隐身术,并没有人发现她。   那两人一个树上一个树下,各自心事,宴千秋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不敢走远,郁闷的默默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杀生丸什么时候才找来,他不是一向做事很有效率的么?   就在宴千秋昏昏欲睡的时候,平地刮起了一阵大风,陡然让她惊醒。   这个味道——是杀生丸!      ☆、相见   不会有错的!   分隔两地十年,沉睡了七十年,统共八十年!一个人类,活得长一些的,八十年,也就是一生了。   原来是隔了一辈子没有见到杀生丸了。怪不得,总觉得往日相处的日子美好遥远得像梦。   等了十年,好不容易战争结束,却突然昏迷。她睡了七十年,好不容易醒来,他却先她一步离开。有时候她都不敢想,是不是他们真的就那么无缘。   其实这些都是她的胡思乱想。她脑子遇事不太灵光,在情感之事上却出乎意料的多愁善感。宴千秋急于出来找杀生丸,一方面是担心,另一方面,也是不喜欢自己沉浸在这种无聊的悲伤之中。她性子急,没办法等待。   杀生丸是她认定的人,她要主动去找他。   如果说打破的两个时空的界限,穿越了上千年的时光,遇见了他,这都不算缘分,那还有什么叫缘分?   这一刻,止不住的思念和喜悦,还夹杂着期待和惶恐,五味陈杂,如波涛翻涌。   她根本也顾不上戈薇和犬夜叉,顾不上暴露行迹,直接循着杀生丸的气息而去。   她飞得越来越高,仿佛要飞到月亮上去了,柔和的月光慢慢的有些刺眼,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她全心全意地只知道一件事,她离杀生丸更近了。   在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宴千秋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是想直接扑上去的,然而一股带着妖气的火焰迎面而来。   火焰,对于火属性的九尾狐宴千秋来说,是无须畏惧的,是以,她连躲都懒得躲。   却不料,这时她感觉身上又被束缚了。   她记得这种感觉,那是在云雾森林的时候,她无意中摘了灵果,引发兽群暴动,被一群馋得眼红发疯的妖兽追赶,也是这一道光鞭束缚了她,让她免于丧命。   一等到脚落到了实处,束缚解开,宴千秋再次扑向杀生丸,手脚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杀生丸!”   宴千秋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思念入骨,早已磨掉了她的理智。在沉睡前的十年,她总是在闲下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杀生丸的影子。有时候练习剑术,捡起木枝,武着剑,最后,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用木枝写着杀生丸的名字,一笑一叹。   恋爱,或者说暗恋的感觉,又甜又苦,但终归没有挑明之前,还是甜多于苦。   杀生丸原本两手抄进袖子里,在宴千秋顶着一张哭得花猫似得脸扑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放下手,却没有移动。   待感觉到身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杀生丸不觉皱眉,顿了顿,声音冷淡,道:“放开。”   这声音里有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本来打定主意死皮赖脸的宴千秋身子一僵,讷讷的手脚放好。   而一旁邪见的大眼睛都要突出眼眶了!   “你你你是谁?你怎么敢冒犯杀生丸殿下!”   他跟在杀生丸身边六十多年,从来就没有见过杀生丸殿下和谁那么亲密接触过!杀生丸殿下居然还任由这个没有羞耻心的女人那么难看的扒在他身上!   他既不相信他心中无所不能的杀生丸殿下是因为躲不开,又不敢相信杀生丸殿下是在纵容这个女子。   邪见的三观在这一刻发生了颠覆!   宴千秋被杀生丸拒绝,十分郁闷,又不敢和他撒气,见有人自己撞上来,也不客气,斜着眼看那应该是叫邪见的妖怪,说:“你你你又是谁?说话请不要口吃!”   邪见气得跳脚,拿人头杖指着宴千秋:“你这个没有礼貌没有羞耻心的女人!”   宴千秋听他说得难听,不甘示弱地开骂:“小个子河童,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杀生丸都没说我,你凭什么说?”   邪见还待要分辨,只听杀生丸开口了。   “邪见,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吗?”   邪见登时便如瘪了气地皮球,蔫头蔫脑回答道:“是,杀生丸殿下。”   宴千秋见邪见吃瘪,不由眉开眼笑,方才消去的胆气又起。   她忍不住伸出手,捏着杀生丸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   杀生丸没理她。   宴千秋就傻兮兮的笑了。   真好。   杀生丸并不抗拒她。   宴千秋知道这有多难得。   杀生丸从来不是一个愿意他人靠近的人。   不管杀生丸出于何种理由对她如此特别,她暂时也不想去想,她只知道她现在很满足。起码她于他是特别的。   这边宴千秋顾着自己甜甜蜜蜜,下面却是一番酣战。   宴千秋看了两眼,才对这个剧情回想起了一些。似乎是杀生丸利用能制造幻境的无女假装犬夜叉的母亲,想趁着犬夜叉神智昏乱之时套取墓地的位置。   目前为止,杀生丸并不会有危险,危险的或许是寻到墓地之后。   宴千秋便暂时放下心袖手旁观。   这个时候,杀生丸动了一下,宴千秋虽然也在看着战斗,但是一直将主要的注意力放在杀生丸身上。刚一感觉到杀生丸的动作,就动作利落的抱了他的手臂。   再次停稳之后,宴千秋感觉自己好像并不是站在陆地上,扭头一看,就见到了月色下那身形巨大的妖怪丑陋可怖的头颅。   宴千秋面容扭曲了一下,僵直着把头转回来。好吧,她应该淡定的,她也不是没有妖怪坐骑,碧泽也就是长得好看可爱些,其实本质没有不同,都是妖怪。   犬夜叉躲过了妖怪的第一轮攻击之后,发现了站在妖怪肩上的杀生丸。至于杀生丸身旁的美丽女子,他心中有疑惑一闪而逝,却没有深究,只惊怒道:“是你!杀生丸!”   “还记得我这个哥哥么?真是让人感动。”   宴千秋一听,就知道杀生丸又开启嘲讽模式了,然后她想起了当初被杀生丸逼着修炼的日子…竟然…咳…莫名怀念。   心中略抓狂,她真的不是M啊!   杀生丸的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站在犬夜叉身后的戈薇也听得一清二楚。她不由吃惊自语:“哥哥?…是犬夜叉的哥哥?”   杀生丸眉目一凝,“这女孩…人类么?”   那声音中的蔑视清冷,令得戈薇不由自主地靠近了犬夜叉一些,声音有些磕绊和不满,“人类又怎样?”   别说戈薇害怕了,宴千秋心中也极是别扭。   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是人。她的灵魂,是一个人类,并不是什么血统高贵的九尾狐。   不过再如何,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杀生丸辩驳拆他的台。   宴千秋郁闷之下,接下来的对话便没有听得很清楚。大概就是杀生丸没问出结果,然后就命他们脚下的妖怪动手了。   犬夜叉因为不知不觉陷入幻境的缘故,以为无女是他母亲,想将她从妖怪爪下救出,不敌之下,差点被妖怪一爪子拍死。也是这个时候,无女举起了一朵莲花法器,救下了犬夜叉,同时再创造出了另一个幻境。   在下面,无女跟犬夜叉聊着家常,聊着久远的记忆,以及她的愧疚,不知不觉,引得犬夜叉放下了防备。   宴千秋听无女说着往事,才知道犬夜叉那么惨。小小年纪,父母双亡。身为半妖,为人类所惧怕厌恶,为妖怪所排斥嘲笑。经历许多挫折,他还能挣扎着活过来,还能保有着赤子之心,也很不容易了。   之前他一听人提起他母亲,就生气地甩脸子走人。现在真的看到“母亲”了,他倒是很乖的模样。   这样子挺可爱的,起码比他别别扭扭的时候可爱得多。   可惜了,他那温柔慈爱的母亲,早已死了。这只是一个温情脉脉的假象,一场能要了他命的骗局。   宴千秋别过头,只是望着天上的月亮。可惜是缺月,其实也应景。   这时她想起了一句诗:但愿人长久,千秋共婵娟。   多美的祈望。可惜,即便能回到她的时代,她也没有这福气。她的父母早已双双逝世。   这世间许许多多的人都没有父母俱全的福气,她只是其中一个而已。下面那个比她更惨,以为是失而复得,其实么?呵。   邪见在一旁打包票,道:“杀生丸殿下,这件事就包在我邪见身上吧。”   杀生丸淡淡道:“竟然叫我陪你们演这么无聊的戏,要是这次失败的话,就杀了你。”   邪见顿时魂都吓没了,刚才看到计划初步顺利进行的得意也没了,战战兢兢道:“包在小的身上。”   这一时候,三人俱都安静下来。   “杀生丸,我想念我的父母了。”忽然宴千秋叹了一口气,道:“他们都是很平凡的人,说得难听点,他们的存在与否,都不会对世界有多少改变。可是于我,他们差不多就是世界的全部!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小没有好人缘,但我从来不会烦恼这个,因为我知道我有一双世上最好的父母,他们倾尽所有来爱我。人是不能太贪心的,有这份完整的爱,我很满足庆幸。”   最后,又是一声叹息。   原本宴千秋只是随意感慨而已,却不料能得到杀生丸的回应:“能够产下拥有神兽血统的后代,他们并没有白活。”   “杀生丸,你是在安慰我么?”宴千秋歪头看了杀生丸一眼,又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可惜一点也没有安慰到。我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跟他们一样普通。最特别的地方,也就是际遇了莫名的穿越。   不过宴千秋也知道,即便是这种程度的软化,对杀生丸来说,也很难得了。杀生丸可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的情绪。   宴千秋很容易满足,又开心起来。这时候她看着弯弯的残月,也不像方才那样忧思,遥遥指着,对杀生丸说:“你看天上弯弯的月亮,你的额头也生了一个,真好看。”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杀生丸有什么反应。宴千秋撇撇嘴,直接抱膝坐下,下巴搁在膝头,闭着眼睛打算补眠,嘴里还嘟喃着:“什么时候结束啊?我醒来没多久就急着来找你,赶了这些天的路,都快困死了。”      ☆、剧情   宴千秋的声音渐渐低了,含含混混。   杀生丸头一转,看她缩成了一团,问:“找我何事。”   宴千秋脱口而出:“就是想你了。”   一说完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但是她仍旧直视着杀生丸。   但杀生丸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不再看她了。   宴千秋吐吐舌头。   杀生丸的脾气好像比以前好了,居然没嘲讽她两句。   邪见一边观察着幻境中的情况,一边支棱着耳朵听着杀生丸和宴千秋这边的动静。   他现在简直是既惊奇又好奇。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不怕杀生丸殿下敢这么随意对他说话的人!甚至这个女人刚才还在夸杀生丸殿下长得好看!!这是调戏!调戏!!唔,虽然杀生丸殿下确实是最最俊美无匹的大妖怪啦。   啊不对,这都不是重点啊!杀生丸殿下居然没有生气!!   这么一对比,邪见顿时觉得自己好悲催。要是杀生丸殿下一直这么好脾气他一定能多活几百年!!   “邪见。”   邪见脑洞开得太大,没听见杀生丸在叫他。忽然他感觉脑袋一疼,整个人倒栽葱一样从妖怪身上掉落。   “啊啊啊啊!!!!!”   邪见在空中手忙脚乱的扭好角度,好悬没摔个重伤。   “杀生丸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杀生丸的清冷无波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没长眼睛么?”   邪见忙一转头,原来无女正想把犬夜叉吸收入体内。   见状,邪见赶紧坐上早先备好的小舟,迅速划到对岸。跳下船,一对上无女就朝她狠抽了一杖,斥道:“喂!无女,干嘛把他吸收进身体!”   无女并不生气,只卑敬问安:“邪见大人。”   邪见道:“你最后想怎么处理这小子都随你,但那之前你打探出来了吗?犬大将的墓地在哪里?”   无女听话的点头,便开始询问起犬夜叉来。   一来二去,犬夜叉终于说出了几句似是而非的线索。   这种情况理所当然睡不着的宴千秋也听了一耳朵,转了转脑袋,看向杀生丸沉思的表情。   他认真的模样最是叫人心折。   宴千秋也不知为何自己又叹了口气,将脸埋进膝盖。   杀生丸动了。   宴千秋没跟着。   她想,杀生丸应是想明白了。他从来都很聪明,这样的推理自然难不倒他。   “我已经知道父亲的坟墓在哪里了。”   宴千秋一听,只在心里道:果然。   樱花纷落的天转眼变成森冷的夜,回忆的幻境瞬间破灭,犬夜叉一愣,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勃然大怒道:“杀生丸,你…”   他的说话声被突然掐断。   宴千秋睁眼一看,杀生丸掐住了犬夜叉的脖子。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没想到是藏在这种地方,居然瞒过了我杀生丸的眼睛。父亲还真是把坟墓藏在了奇怪的地方了。‘右边的黑珍珠’——父亲大概是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他的骨骸,所以才把墓地封印在这种地方的。”   犬夜叉整个人被杀生丸单手举了起来,艰难挣扎着,却是无果,听了杀生丸一通莫名其妙地话,怒道:“你这家伙,一直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托付了么?那么你就跟我这个哥哥,一起去拜祭父亲的坟墓吧。”   说罢,杀生丸以两指牵引,从犬夜叉的右眼中取出了一粒黑珍珠。   这黑珍珠,正是通往犬大将墓地的媒介!   “难怪我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看得见却又难以看到的地方,真正的守墓人绝对看不到的地方。’——没想到指的是封印在你右眼里的黑珍珠。”   被甩在地上的犬夜叉揉揉眼睛,视线才重新明朗,他咬牙恨道:“你就为了这件事,叫人假扮我的母亲?”   杀生丸仍看着两指间的黑珍珠,随口道:“余兴节目而已。”   “混蛋!我饶不了你!”犬夜叉一腔激愤,动起手来。然而他哪里能敌杀生丸?一交手,便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一味只能躲避攻击,连出招的机会都不能有。   宴千秋紧张起来。   她记得杀生丸在剧情前期多次想杀了犬夜叉,却都没有得手,原因就是铁碎牙在犬夜叉受到生命威胁时会主动张开结界保护他。可如今铁碎牙还没到犬夜叉手上,杀生丸要杀了他实在太容易不过了。   宴千秋记得剧情里,好像是无女舍身替犬夜叉挨了致命一击,赔上自己的命换了犬夜叉的命。可谁知道现在她这个剧情之外的人在旁边,会不会不小心蝴蝶掉剧情。若一个不小心让杀生丸打死了犬夜叉,那可就悲剧了。   杀寻常妖怪,和杀与自己有血缘关系之人,意义肯定是不同的。按照原著的说法,杀生丸要想成为真正的大妖怪,是必须具有慈悲之心的,可是一旦弑亲,就相当于打破了某种禁忌,日后他的行事只有更加无所顾忌。   所以,宴千秋无论如何,定是要紧盯着场面,随时准备救人的。   哪怕知道这种行为会惹恼杀生丸。   宴千秋一直悬着心。   但幸好,剧情并没有发生偏差。   无女最终还是救了犬夜叉一命,而自己身陨。   无女本是战争时期,母亲思念孩子的感情凝聚成的妖怪,所以除却恶,不顾一切保护孩子也是出自天性。   她仅剩完好的头颅,念念不忘的低声□□,还说着什么话。   宴千秋认真听到,她说的是:“孩子。”   随即,她的头颅被一道美丽耀目的光鞭击中,终没了声息。   无女的行为等同背叛。所以杀生丸的举动并不令人意外。   但仍旧叫人心悸。   这个残忍的却又矛盾的带着为母天性的恶灵,消陨在天地间,除了几片碎裂的衣角,再无其他。   犬夜叉怔愣,戈薇激愤,冥加爷爷冷静劝阻。   而宴千秋…这一切与她本不相关,她的情绪是无需在意的。   杀生丸从来是冷静理智的,他不会为不相干的人浪费精力,一个连手下都称不上的恶灵的死亡不会引起他思绪的一丝波澜。他平静地唤了邪见取来人头杖,解除黑珍珠的封印,打开了通往犬大将墓地的空间之门。   杀生丸并无半点犹豫,一脚踏进了那暗黑的虚空。   邪见紧随其后。   夜空虽黑,总有月亮光华照耀着,这个空间之门,就是在夜空里张开的黑漆漆的,什么也虚无的,望不到头的空洞。   宴千秋莫名有些惶然,但终归知道这个通道很安全,更何况杀生丸既然进了去,她肯定是要跟着的。   她施展御风诀从高处落地,进去之前,转了头,看着正站在犬夜叉肩上劝他赶紧进入墓地的冥加打了个招呼,“冥加爷爷。”   总归是在犬大将身边见过的长辈,她记得犬大将的慈和宽厚,总不免对他身边的老人尊敬些。且当初她烦恼于自己修炼无门时,冥加爷爷也有在一旁帮她想法子。所以这声招呼,也是要打的。   冥加一愣,显然一时有些记不起来。宴千秋隐匿了气息,单靠嗅觉他并不能认人。   宴千秋笑了笑,也不在意,毕竟好几十年没见,那时候她又是狐狸形态,冥加一眼没认出她很正常。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宴千秋没再解释什么,看了神情还犹豫挣扎的犬夜叉一眼,道:“还不进去么?这空间之门快关了吧。”   说罢,转身踏进虚空。   正要进去的瞬间,她感到身侧有人。   转头一看,是戈薇。   戈薇看到她转头,似乎怔了一下,但很快抿唇移开眼。   犬夜叉在后面大喊:“喂!戈薇回来!里面太危险了!”   “你还在磨蹭什么?”戈薇头也不回,神色肃然中带着怒气。   犬夜叉很快跟了进来,“喂!杀生丸在里面…”言语未尽,但意思很明白。杀生丸太危险,他不敢让戈薇涉险。   戈薇很快回答:“所以我才要进去扁他一顿!那个无血无泪的家伙!不可原谅!”   宴千秋听到他们对话,自然心里很不舒服。她固然知道,杀生丸是不近人情,方才肆意玩弄感情的做法,亦与她一贯形成的道德观相悖。可是她容不得别人这样骂他。   “无血无泪?你们懂什么?他只有流血的资格,没有流泪的资格。你们懂么?背负着一个国家所有子民的安危与期望,你们以为这么容易么?杀生丸追求力量,有什么错?”   冥加疑惑地看着宴千秋,在想她是什么人。   戈薇待要辩驳,但却一时无语。   杀生丸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强大无情的妖怪,她目前只能看到他的恶,哪里会去想他的故事。   我们在唾骂一个人怎么坏怎么恶的时候,少有会追究他的往事经历。只会知道,他如今就是恶,就该被正义消灭。   宴千秋将戈薇和犬夜叉说得一时哑口无言,然而她并没有多高兴。因为她知道,即便她能对人说出堂皇冠冕的理由,但事实上,她很清楚,杀生丸想要变强,或许有担负西国责任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天生就有对力量的极度渴望和追求,甚至是不惜代价的。   杀生丸解决问题向来暴力直接,因为他有这个实力,不屑于在无关之事上多费心神。他这次的做法,确实很不光明。即便这个计谋是邪见提出的,但没有杀生丸的首肯,也无法实施。   邪见这个家伙没有横扫一切的实力,为了保命,自然鬼点子比较多。   杀生丸都要被带坏了!   宴千秋恨恨的想。      ☆、办法   转念间,宴千秋已从时空隧道出来,真正踏入了犬大将的墓地之中。   宴千秋掐了个手诀,立在半空中,遥望犬大将巨大的骸骨。   “扰了您的安宁,请您原谅。”   犬夜叉同戈薇一道,坐在骸骨鸟上,恰好听到宴千秋这句低语。   “假惺惺!就是你们打扰了父亲的安宁,还在这里假作忏悔,真是笑死人了!”   宴千秋不看他,只望着犬大将的骨骸,道:“犬大将,你很该看看,你的大儿子可比二儿子优秀多了,犬夜叉这冲动又嘴欠还分不清形势的性格真是一点儿也不像您。这种紧要时刻,还有空跟我这无关紧要的人斗嘴。”   “你这可恶的女人!你跟老爹什么关系?还有,谁要跟那个家伙比!”   “犬夜叉,别说了。”戈薇拉着他,道:“她说的不错,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杀生丸抢了你父亲交给你的遗物!”   犬夜叉勉强压下脾气,悻悻道:“哼,不跟你一般见识。”   冥加爷爷这时问:“你是千秋?”   “冥加爷爷想起来了?”   “噢!看来你是已经找到修炼的方法了吗?之前听说你昏迷了,现在没事了?”   “多谢冥加爷爷关心,我现在很好。”   “唔。”冥加点点头,又问:“你怎么跟着杀生丸殿下出来了?”   “那冥加爷爷为什么会出现在犬夜叉身边呢?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冥加爷爷笑眯眯道:“小狐狸长大了呀。”想当初见到宴千秋时,她还是一只小小的,趴在老爷膝头撒娇抱怨的小狐狸呢。那时候她提到杀生丸,还害怕得很,一把一把地抹泪。多年未见,她竟已是对杀生丸没有半点惧怕了。能在杀生丸面前举止自如的人,可不多见。   而且,她竟然也知道他的使命,老爷的遗言?她是猜到的,还是老爷对她有过嘱咐?   犬夜叉看两人聊得热切,不爽道:“冥加爷爷,你究竟是站哪边的?你认识这个女人?你们俩打什么哑谜?”   冥加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时,非常喜欢使用装傻或者转移话题的技能,“犬夜叉少爷,杀生丸殿下的目的,就是隐藏在老爷亡骸里的宝刀,你一定不能让他夺取了。”   宴千秋忍不住刺一句:“就算杀生丸不去取,犬夜叉就有这个资格拥有铁碎牙了?”   犬夜叉道:“女人!不要小看人!”   戈薇比犬夜叉冷静一些,问:“冥加爷爷,铁碎牙就是你说的那把宝刀的名字吗?”   “不错。”冥加道,“无论是杀生丸少爷还是犬夜叉少爷,都是老爷的儿子。”后一句话,是对宴千秋说的。   宴千秋闷闷道:“我晓得。”   便也不再刺激犬夜叉。   不多时,几人进入犬大将巨大的骸骨中,看到了杀生丸和邪见。   犬夜叉当即跳下,向杀生丸发起攻击,被杀生丸避过。   这两人估计八字不合,见面基本必打架。   宴千秋又扮演起围观群众的角色。   戈薇不免对宴千秋的态度感到疑惑,但她很快把心思放在了犬夜叉与杀生丸的斗争中。   杀生丸这回好像并没有要跟犬夜叉打架的心思。   这不出奇,他向来做事都有目的。此刻他正疑惑着父亲为何要在铁碎牙上施加结界,令他连触碰都不能。   在两人停手的片刻功夫,仍旧站在犬夜叉肩上的冥加这时也出言阻止了犬夜叉,指着犬大将骸骨内那座插着铁碎牙的石台,道:“犬夜叉少爷,您看,这就是用老爷的獠牙打造的宝刀,铁碎牙。”   犬夜叉好奇地上前围观了一番,嫌弃地看着因还未解封而显得残旧的铁碎牙,根本不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宝刀。   冥加又催促他把刀□□。   杀生丸这时候并未说话,只是看着他们说话动作。   冥加在想,很明显,这把刀还插在石座上,不是杀生丸没有来取,而是他无法取得。然而,若是铁碎牙被犬夜叉拔了出来,杀生丸定然也是要抢的,那时候,犬夜叉肯定抢不过。如果能让杀生丸主动退出,那便好了。   冥加便道:“杀生丸殿下,您刚才拔不出铁碎牙,对不对?”   “你的意思是,犬夜叉就行了?”   “当然。也就是说,铁碎牙是老爷留给犬夜叉少爷的宝物。”冥加爷爷一边说话,却一边往犬夜叉身后躲,脑门默默流汗。杀生丸的脾气可不比老爷,虽然他并没有做出发怒的表情,但那越来越冷的气息,也真叫人头皮发麻。他可不敢仗着和犬大将的交情摆出长辈的谱,杀生丸肯定不会买账。   只是他还得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令尊把自己的墓地托付给了犬夜叉少爷,就是最好的证明。”话语一毕,已完全躲到了犬夜叉后头。   然后他默默的想,估计他的话是白说的。   唉,其实虽然大家都知道老爷最终的目的,但是他们没有哪一个真正知道,老爷对全局的安排。当时老爷只是对相关的几个人做了一番嘱托,让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在杀生丸殿下和犬夜叉少爷身边提点几句而已。是以很多时候,他都只得一路看一路猜测老爷的用意。   现在出现这个场面,真让人头疼。   若是犬夜叉无法取得铁碎牙,搞不好就要丧命在这里。他一个小小的跳蚤妖,多活了年岁,也不过长了一肚子见识,哪里抵挡得了杀生丸?   无奈,又催促起犬夜叉。反正铁碎牙总要被□□的。   犬夜叉却有自己的想法。对于这把刀——所谓父亲的遗物,他从来没有争抢的心思。不是他的东西他才不会要。他更愤怒于杀生丸竟然为了这么一个死物,而侮辱他与母亲的亲情。   犬夜叉毕竟与杀生丸不同,虽然他总嚷嚷着要夺取四魂之玉变成真正的大妖怪,但他很容易在力量与感情的较量中,选择后则。他重感情,而杀生丸过分理智。   实力差距明明白白的摆着,犬夜叉好像一点也看不到,凭着一股意气愤怒,没有选择拔刀,而是选择与杀生丸决斗。   杀生丸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一直没还手,只不时言语相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宴千秋百无聊赖。这是一出她早就知道结果的戏,虽然过程她是不记得了,但是又有什么要紧。   铁碎牙,无论是杀生丸还是犬夜叉都拔不出来,只有人类才能拔动。所以,最后将剑□□的,是戈薇。然后戈薇就把刀交给了犬夜叉。接下来,也不记得犬夜叉怎么的,暂时解开了铁碎牙的封印,砍断了杀生丸的左臂。   没有错了,就是在这一次,杀生丸断了左臂!   宴千秋一点一点地回忆起当年看过的剧情,这时候,她的神情严肃起来。   杀生丸绝不喜欢别人参与他的战斗,若是她在那个时候搅和进去,一定会激怒杀生丸的。她不想打着为人好的幌子做惹人厌的事。   但她现在要怎么做才能阻止那场战斗?   宴千秋只恨之前没有远见,这会儿事态紧急,才来想法子。   杀生丸和犬夜叉每一次打起来,其实还是杀生丸单方面对犬夜叉的恶意,而犬夜叉他们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犬夜叉并不是真傻了,他虽然在必须战斗时无所畏惧,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实力差距。如果可以,他并不愿意与杀生丸为敌。   那么,阻止这场斗争的关键就在于杀生丸。   杀生丸这一次出来的目的,就是铁碎牙,然而铁碎牙拒绝了他选择了犬夜叉。   杀生丸从未将犬夜叉放在眼里,即便将他视为犬妖一族的耻辱,但也不屑于杀他,没有人会在意脚下的蝼蚁。   然而犬大将的这个决定,无异于赤果果地打脸,挑衅了杀生丸的骄傲与尊严。所以,杀生丸才一定要与手握铁碎牙的犬夜叉战斗,告诉犬大将,他的选择和决定错得多么离谱。   但宴千秋当然知道,犬大将并不是不承认杀生丸的实力,反而是太过相信杀生丸的能力,才将铁碎牙交给犬夜叉。强者是不需要被保护的。   这时她有些迟疑,眼下是否能把将犬大将想法说出来?说出来有没有用处,又会不会破坏了犬大将的布局?   宴千秋一甩脑袋,没什么好迟疑的。这一场战斗她必须阻止,眼下应该想的,是怎么说服杀生丸相信犬大将的用意。   宴千秋顿时头大。   难道她要说,你父亲把刀给了犬夜叉,不是因为不承认你,而是因为他希望你能真正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妖怪,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刀。   说这话就是找揍。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你爸将家产给了私生子,还安慰你说不给你是为了磨练你让你成长,你信么?换谁都只能呵呵。   宴千秋思考着,眼睛也一直紧盯着场面,观察事态。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铁碎牙上。   宴千秋瞬间便双眼发亮,找到办法了!      ☆、别扭   宴千秋掐了个手诀隐去身形后,躲开犬夜叉和杀生丸的战斗区域,抓紧时间跑到了铁碎牙身边。   这时,戈薇慌张的声音突然传来:“犬夜叉小心!那个女人消失了!”   从宴千秋一出现,戈薇就对她的存在感到十分疑惑。   戈薇能感觉得到,宴千秋对杀生丸是全心全意维护的,旁人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她都急着很较真的反驳。但是,对于与杀生丸敌对的犬夜叉,她虽然也在言语上多有挑衅,却是没有恶意的,甚至之前还提醒犬夜叉进入犬大将的墓地。   戈薇不知不觉便对这个谜一样的人多了些关注。刚才宴千秋消失没多久,她就发现了。   虽然心中隐隐觉得宴千秋好像不会伤害犬夜叉,但是一想到宴千秋对杀生丸的在意,又有些不敢肯定,是以,出言示警,生怕宴千秋偷袭。   宴千秋微微一笑,她正好需要杀生丸等人将关注点放在她这儿,戈薇这一喊,倒还省了她的功夫。   宴千秋在铁碎牙旁现出了身形。而戈薇那一嗓子,也成功帮助宴千秋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宴千秋将手伸向了铁碎牙,握住剑柄。   铁碎牙的结界瞬间爆出强烈的光。   杀生丸一个瞬步,便到了宴千秋眼前,强行将她拦腰从台座上拉下。   “你做什么?”   杀生丸脸上隐有怒意,宴千秋却不害怕,扬起笑,道:“我没事,只是有点好奇。”   然后不待他反应,立刻又问冥加:“冥加爷爷,你知不知道犬大将当初为何要打造这把铁碎牙?”   冥加十分惊讶。刚才连他都没办法阻止杀生丸殿下和犬夜叉少爷的战斗,而戈薇说了一句宴千秋不见了,就使得杀生丸停了手。一看到宴千秋受伤,向来冷静从容的杀生丸似乎出现了那么一点紧张的情绪,甚至还主动靠近宴千秋!   这时他便知道,宴千秋对于杀生丸而言绝对非同一般。而不久之前才听宴千秋说过,他们两人最终的目的一致。或许,她真能在此次劝阻杀生丸。   是以,虽然不知道宴千秋问这个想要做什么,他还是很认真的回答。   至于宴千秋为何有此一问?   宴千秋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无视结界的能力是否能让她触碰到铁碎牙,但是结果如何无关紧要。她的目的并不在于拔出铁碎牙,而是要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因为杀生丸更在乎的是父亲的承认,而不是铁碎牙本身。   冥加道:“铁碎牙原本是老爷为了保护身为人类的十六夜的安全而打造出来的妖刀。如果没有一颗怜爱、保护人类的心,就无法使用……”   说到这里,冥加顿时了悟。   杀生丸殿下一直想要继承他父亲的刀,然而老爷在去世前将刀带进了坟墓,托付给了犬夜叉少爷。   连冥加在这之前都不是很懂老爷的做法,更何况身陷局中的杀生丸?   而老爷的这番做法,理所当然会被杀生丸所误解,认为老爷看重犬夜叉少爷甚于他自己。   杀生丸少爷性子十分骄傲,定然不能接受老爷将犬夜叉少爷看得比他重,所以被铁碎牙拒绝之后,定是要战胜犬夜叉,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而如果说,铁碎牙拒绝杀生丸不是因为实力问题,那么,想必杀生丸少爷或许也不会执着于打败甚至杀死犬夜叉少爷了。   想不到这么久没有见,当初那只爱撒娇有点笨的小狐狸变聪明了许多。当初老爷说这狐狸与犬妖一族羁绊颇深,用看似温和实则强硬的方式将宴千秋留在杀生丸少爷身边,他还并不理解,如今看来,老爷果然高瞻远瞩。   “杀生丸殿下,凭您的实力,有了铁碎牙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所以老爷才会把铁碎牙交给犬夜叉少爷。”   冥加在有意化解杀生丸的不甘与怒气。   见冥加了解了自己的用意,宴千秋悄悄松了口气。只要能说服杀生丸,那就万事大吉了。   然而宴千秋却没料到,犬夜叉是不肯息事宁人的。   十六夜一直是犬夜叉的逆鳞。他痛恨自己身体内一半的人类血统,但对于温柔慈爱且常常因他的际遇而忧郁落泪的母亲,他有着很深的濡慕之情。犬夜叉自小因为半妖的身份而受到妖族和人类两个群体的共同排斥,所得到的温暖少之又少,十六夜在他心里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然而杀生丸却为了一把妖刀,辱没他心中珍之重之的回忆!   更何况,犬夜叉亦有自己的骄傲,如何肯向杀生丸低头!在以往那些被妖族或人类欺辱的日子,犬夜叉用拳头捍卫自己的尊严,他从来不怕战斗,从来不会委曲求全。   哪怕死。   “冥加,废话少说吧!我可不承认,这个家伙比我强。既然老爹将铁碎牙交给我,就证明,他认可的人是我,而不是杀生丸。”   冥加爷爷在犬夜叉的肩膀上气得一跳一跳,“犬夜叉少爷,您冷静点!现在不要激怒杀生丸殿下!”   “现在,是他激怒了我!”   犬夜叉竟是又主动朝杀生丸发起了攻击。   戈薇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犬夜叉,你不要冲动!”   “我现在很冷静。老爹天性宽厚,心怀悲悯,怎么会有这样无情冷血的儿子。我现在,就要替老爹教训这个家伙。”   “嗤,真是自信。”   二人又是不死不休,在旁的三人皆是着急不已。   其中,宴千秋最为心焦。她原本插手到这次事件中,只是希望能够保住杀生丸的左手。并且认为,自己的计划若是成功,或许能够让杀生丸放弃对铁碎牙的执着,转而寻找其他变强的方法,早日摆脱犬大将作为父亲这个身份,在心理上给杀生丸带来的进步的枷锁。这与犬大将的用意也相符。   然而她却漏算了犬夜叉的反应。   任何一个有担当有血性尊严的男子,听到他人辱没自己的父母,不可能不动怒。更何况这冒犯之人还在行动言语之间处处对己嘲讽轻视,如何能忍?   少年人的背脊如此挺直,倔强而无畏。   这样的品性,宴千秋固然欣赏。但若是犬夜叉为此丧了命,宴千秋以后也没办法面对自己。   她杀过妖怪,但她那时可以告诉自己,为了保命,适应这个时代的法则,她无愧于心。然而这次,若非她的一点私心,绝不该有人死去。   宴千秋又看了一眼铁碎牙,虽然在犬夜叉和杀生丸之间,已经不只是刀的问题了。但铁碎牙应该仍旧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   刚才宴千秋已经确定她有能力将铁碎牙拔出,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铁碎牙的抗拒。   算了,这里先按照剧情来吧。   “戈薇,你…”   宴千秋正想让戈薇拔刀,却不料,那边二人,已停止了战斗。杀生丸立在一旁,发丝都不乱,而犬夜叉躺在地上,也不知还有没有气。   “犬夜叉少爷!”   “犬夜叉!”戈薇大喊一声,冲向了犬夜叉。   宴千秋愣愣地看着犬夜叉的身体,不敢相信他会死,咬咬牙不自主奔跑过去查看。   杀生丸忽然开口:“宴千秋。”   宴千秋的脚步慢下来,扭头看了一眼杀生丸。   杀生丸很少叫她的名字。   他语气沉凝,金色的瞳孔,幽深得让人看不懂。   宴千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他死了吗?”   “跟你有关系吗?”   不知为何,她对此时的杀生丸有些害怕,不觉间,已是退了半步。忽觉不对,再想朝杀生丸走进时,却听到后面传来戈薇喜极而泣的声音,“犬夜叉!你没死?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宴千秋脸上不由露出个放松的笑。   却又在这时,宴千秋感受到一股锐意的杀气,竟是直直向着犬夜叉的方向!   来不及多想,宴千秋灵力爆发,冲上前去,挡在戈薇和犬夜叉面前。   那原本势在必得的雷霆一击落在了宴千秋身上,顿时便将她的身体撞飞出去,狠狠砸在骸骨内壁之上。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饶是宴千秋因为神兽血统有着比一般妖兽更强悍的身体,此时也感觉到内脏一阵震动,挣扎着想起来,却又扑通跪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   戈薇这时才肯定了自己的直觉。这个性格奇怪而长相绝美的女人,真的对他们没有恶意,甚至还愿意这样拼命保护他们。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戈薇很快来到宴千秋身边,“你没事吧?”说着,一边翻着书包,想找些药给宴千秋。   宴千秋又咳了一声,看到缓步走来,气势冷凝,甚至带着杀意的杀生丸,疑惑不已。   不同于刚才,这一次,他的杀意是冲着她的。   心中一痛,但宴千秋却刻意忽略了。她早知道,喜欢上杀生丸跟自虐差不多,而且,其实这也不是杀生丸第一次对她释放杀意,她不想纠结于这个事实,她想知道的是理由。   杀生丸这人是不屑于隐藏情绪的,讨厌与否,他不会假装。   之前一直好好的,也就是从犬夜叉受伤晕倒,她想过去查看的时候,杀生丸的情绪才发生了变化。   再然后就是她在杀生丸想要杀死犬夜叉的时候,冲上去挡了一下,所以杀生丸现在就摆出这副脸色来对她了。   想到这里,理由已经很明确了。   在双方敌对的时候,她去给敌方挡刀,这跟赤果果的背叛没什么两样。杀生丸这人骄傲得很,绝对不允许有人背叛他的。   宴千秋觉得自己太冤了,简直有苦说不出。她希望这两兄弟和睦,不会看着其中任何一个人死去。可在杀生丸眼里,眼下犬夜叉就是敌人。她必须立场鲜明,否则就是背叛。   该怎么办?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宴千秋多想了,杀生丸已经走近了。   宴千秋知道自己决不能摆出恐惧的样子——当然实际上她似乎也并没有多恐惧,她坦然地笑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杀生丸。”   戈薇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一个寒颤,转头看到了杀生丸。   杀生丸此刻的气势比之前任何时候更盛,威压四散,让戈薇浑身发抖,若非她本就坐在宴千秋身边,此刻只怕要难看的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但她强撑着胆子,拦在宴千秋面前,“我不许你伤害她。”   之前在墓地之外,无女因为替犬夜叉挡了一命,在她还剩一口气之时,却被杀生丸一道光鞭给打死了。戈薇虽然觉得宴千秋对于杀生丸似乎有些不一样,但更认为杀生丸天性冷血,只怕宴千秋会遭受和无女一样的命运。   宴千秋听着戈薇这话,不由生出几分感动,不过她知道这时的杀生丸只能顺毛摸,任何的违抗都可能产生无法预计的后果。她可不想白挨了一顿打最后还是救不了人。   便拉住戈薇,道:“没事,你让开吧。杀生丸不会伤害我的。”   戈薇还待要说,却被宴千秋眼神坚定的拒绝了。   杀生丸居高临下地看着嘴角前襟沾了鲜血,一副狼狈模样的宴千秋。   他的目光带着森冷寒意,道:“为什么?”   “老实说,我并不在乎犬夜叉的死活,但是我不能看到他死在你手里。”宴千秋并不是巧舌如簧的人,这时她只能露出十二万分的诚恳,道出她的想法:“他是犬大将的儿子,是你的弟弟。你杀了他,还是在犬大将的墓前,犬大将肯定会很难过,连死了都无法安息。我害怕你有一天会后悔。我不想看到你痛苦难过,因为那样,我会比你难过。”   杀生丸漂亮的眸子盯着宴千秋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宴千秋很坦然,她望向杀生丸的目光里有着浓浓的暖意。   杀生丸移开目光,背过身子。   “愚蠢的狐狸。”   宴千秋听这语气就知道,这个问题算是揭过了,心下一松,再接再厉地拍马屁:“当然,若是与您相比的话,这世上就没多少个聪明人了。”   “哼。”   杀生丸朝宴千秋扔了个装着丹药的小瓷瓶,道:“再乱动,打断你的腿。”   宴千秋乖乖道:“好。”   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让杀生丸不要伤人的话来。   一来,她害怕又不小心刺激到杀生丸。二来,很明显,杀生丸此刻身上的气息平和,应该不会再动手了。   只是她挺好奇,接下来,杀生丸会怎么做?      ☆、解决   “要对人类那种卑贱生物怀有悲悯爱护之心,才可以使用铁碎牙?哼,父亲果然喜欢做这样无聊的事情。”杀生丸看向冥加,“这把为保护人类而打造的刀,想必不会拒绝人类的触碰吧。”   冥加擦擦额头的汗,道:“这个…这个…按照理论来说,是这样的。杀生丸殿下,你想做什么?”   杀生丸看向戈薇,道:“人类,过来。”   “我叫戈薇,我有名字!”   杀生丸对戈薇不甚恭敬的态度并不在意,只照旧说他的指令:“你去将铁碎牙□□。”   “什么?我?怎么可能?这是犬大将留给你们的东西,我一个外人怎么能不受结界的阻挡?”   半死不活的犬夜叉听到二人的对话,害怕戈薇被结界所伤。挣扎着想爬起来,但伤得太重,一时动不了,只能急忙出言阻止:“戈薇,不许去!”   戈薇也并不上前,她不相信杀生丸。   杀生丸语气平淡:“不去?那我就杀了犬夜叉。”   犬夜叉急道:“杀生丸!有种你就不要欺负女人!”   杀生丸仿佛没听到,只看着戈薇。   等了一会,见戈薇还不说话,便要动手。   “等等!”戈薇心知杀生丸说到做到,急得上火。她当然不想死,爷爷父母和弟弟都还在家等着她回去。可是,让她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她也做不到。不去,犬夜叉必死无疑,去了,大家或许都还有一线生机。眼下,也只能相信冥加所说,铁碎牙是一把为保护人类而打造的妖刀。   戈薇虽然一脸坚毅,仿佛视死如归,但豆大的泪珠不自主的从眼眶滚落下来。   宴千秋虽知戈薇最终会无事,但到底感怀她刚才的举动,见她这般害怕却又坚韧的模样,既有不忍,也有佩服。说到底,戈薇不过是个正上着初三的孩子,经历这样的生死抉择,其中艰难,不言而喻。难得她这般年纪,就这样勇敢,又这样坚持。   便喊了她一声:“戈薇,接着。”   宴千秋给戈薇的是一个防御阵珠,虽然应当派不上用场,但也算是心里安慰,好歹让戈薇好受些。   又道:“没事的,犬大将性情宽厚,定不会让人因他的缘故无辜丧命。即便真有不妥,你手上那个是防御阵珠,能帮你抵挡住一定攻击,放心去吧。”   说这话时看了杀生丸一眼,幸好他并没有反对。   戈薇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而是将阵珠用力握住,左手按在胸前,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伸出右手,不再犹豫地按在剑柄,闭上了眼,用力一拔。   “戈薇!不要!”   犬夜叉那既惊又怒且悲的声音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响出回音,还未消散,众人便见道戈薇拔出了铁碎牙。   毫发无损。   “诶?”   戈薇瞪圆了眼,看着手上的铁碎牙,表情傻呆呆的,“真的□□了耶?”   然后她将铁碎牙左右挥了两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戈薇囧囧地看看杀生丸,又看看冥加。   “冥加爷爷,这个刀不是假的吧?”   冥加道:“这当然是真的铁碎牙。不过它虽然不会伤害人类,人类也无法使用它而已。”   戈薇想了想,道:“人类无法使用,妖怪也无法触碰……那这刀岂不是专门为身为半妖的犬夜叉打造的?”   然后她抱着铁碎牙,警惕地看了杀生丸一眼,跑到犬夜叉身边。   犬夜叉方才一时情急,在戈薇拔剑的那一刻,用力的撑起了身子,甚至隐隐有了从半妖形态转变为全妖的趋势,所幸只是一瞬,就见到戈薇平安的拔出了剑,因而泄了口气,停止了变化。   这时便见到戈薇献宝一般,将铁碎牙递给自己,还说:“犬夜叉,刀给你。”   犬夜叉一掌就将铁碎牙拍在一边,只骂:“你这个笨蛋!为了这一把破剑,竟然,竟然…我不需要!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管我做什么?”   戈薇正想将不领情的犬夜叉臭骂一顿,但见他脱力倒下,也便不多说,只还道了句:“真是不识好人心。”   杀生丸缓步向犬夜叉走近,“爬不起来了么?犬夜叉。”   戈薇抱着刀,挡在犬夜叉面前,“你想干什么?”   “戈薇,让开!”   “我不!”   杀生丸不耐道:“安静。”   戈薇不觉住了嘴。即便她很讨厌杀生丸,但也不得不无奈承认,这个妖怪的威仪气势之盛,她根本难以承受。   杀生丸对犬夜叉道:“下一次,让我看到你的实力。如果你辜负了你身上那一半的父亲的血脉。我会亲自取走铁碎牙,还有你的命。”   说罢,也不待戈薇和犬夜叉反应。一道光鞭裹住宴千秋,而后两人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天际。   邪见抓着人头杖追了上去,咋咋呼呼,道:“杀生丸少爷!等等邪见!”   冥加眼见一场兄弟争斗暂时消弭,不由大大松了口气。还好有千秋那小姑娘劝着,否则依着杀生丸殿下和犬夜叉少爷这两人不肯服输的骄傲性子,非得是个不死不休的结果。真要那样了,他就没脸面对死去的老爷了。   还是老爷英明睿智,当初居然就一眼看出这小狐狸能治得了杀生丸殿下这个大杀器。以后他应该能轻松不少了,真是可怜他一把老骨头还要到处折腾。   ……   神兽具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宴千秋先前为了追赶杀生丸耗了不少灵气,不等恢复多少,又遇见了杀生丸与犬夜叉这一场争端。所以现在,她最需要的不是任何灵丹妙药,而是好好睡上一觉。   这时候她的眼皮愈发自主的上下粘了。   就是现在被杀生丸的光鞭缚住,姿势不怎么舒服,差不多睡着时又总是一惊,几个来回,宴千秋都要暴躁了。   “杀生丸,你缠着我很不舒服!”   然后在心里想,如果现在她是待在杀生丸的怀里,那她一定美滋滋的直接睡了。   在男神的怀里睡觉,想想都要醉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个福利。   宴千秋怎么也没想到,她才刚一转过这个念头,就心想事成了。   “你又要睡?”   宴千秋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感受着横在腰间那有力的肌肉贲张的手臂,心跳超速,脸颊爆红,霎时间什么想法也没了,难为还记得回话,磕磕巴巴道:“还、还好,也、也不是很想。”   就算脑子快死机了,但她对杀生丸的情绪变化依旧敏感。杀生丸的问话里透出的不满,她是明明白白听见了,故而当然第一时间否认。   然后她内心流着宽面泪默默咽下疑惑。   实际上她真的好想睡好想睡啊!!   杀生丸眼睛微眯,盯着宴千秋,“不许睡。”   “哦。”宴千秋被男色迷得晕头转向,一个没注意自己也不知自己回答了什么,迟了几秒才发现,两人的对话已经结束了。   她现在正十分幸福的待在杀生丸的怀中!他看起来身体修长劲瘦,然而这般贴身相触,她才觉得,他的怀抱如山一般沉稳高大,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中。她的头顶仅仅到他的脖颈,脸颊能贴着他的胸膛,耳朵能听见他的心跳声,还有她自己的。   心跳的韵律相合,仿佛一曲简单却快乐的催眠曲,慢慢的,牵起了她的嘴角,阖上了她的眼。   但是很快,在宴千秋差那么一点就要睡着的时候,她又被下巴的疼痛给惊醒了。   “宴千秋!”   !!!   为什么不让她睡觉!!!   任是谁连着几次在极度困倦将将入睡之时被打扰,心里就没有不郁闷的。   宴千秋在美男的怀抱里虽然还是很陶醉,但她也特别委屈特别不解,“为什么不让我睡?”   杀生丸不说话。   宴千秋并没有看清杀生丸眼中一闪而逝的茫然。   “我又不是因为懒才贪睡的。”宴千秋放弃了从杀生丸口中知道答案,但她还是想争取福利,扁扁嘴,又道:“要是不睡觉,我的灵力就没办法回复,伤势也好得慢。就算吃再好的药,效果都及不上好好睡上一觉。”   “那就吃药。”杀生丸心中存了疑问,仍旧不动声色,只拿了药出来给她,道:“不许睡。”   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宴千秋心里郁闷得要命。   他干什么对她睡觉这件事这么执着啊摔!真是莫名其妙。怎么她一睡七十年,跟杀生丸的代沟又变大了?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体质奇葩,因为其他化了形的妖怪一般都是打坐修炼来恢复妖力和伤势的。但这又不是她能选择的。   简直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不睡就不睡!”宴千秋觉得杀生丸实在委屈极了,“放开我,我自己也会飞。”   话音一落,宴千秋感到身上一松,赶紧掐了个御风诀稳住身形,才瞪了杀生丸一眼。   亲,松手之前提示一下,给点准备时间好么!!   宴千秋到出杀生丸刚才给的那瓶药,当糖豆一样吃了,一颗一颗咬得格嘣脆。   她真心觉得,喜欢上杀生丸这个□□霸道又不懂温柔和绅士为何物的人,真的好虐!   不一会儿,宴千秋道:“丹药吃完了。再来一瓶。”   哼哼,不让我睡觉,我就吃穷你。   杀生丸二话没说,又给了她几瓶,宴千秋手忙脚乱的接住   “……”   杀生丸这么大方,让宴千秋一点成就感也没有,还觉得自己的报复手段好幼稚。   而且,宴千秋实际上也不是那么舍得把这些丹药都吃了。   杀生丸给的丹药都是好东西,她吃了没用,但是给其他妖怪吃,都是很好的。   TAT,披了一层貌似高贵的皮,内里还是小抠小抠的屌丝本质,累不爱。   “还给你。”宴千秋怏怏道:“不吃了,我吃这个没用。”   杀生丸不接。   宴千秋腹诽着,把丹药放在储物袋里。   她一边用灵力修复伤势,一边御风飞行,不过多时,逐渐觉得灵力枯竭。   寻常丹药在她身上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功效就不错了,让她吃这等高级丹药短暂补充灵力,她实在舍不得。   “杀生丸,我实在不行了,你就让我睡会儿行不?”   “七十年。”杀生丸冷着脸,道:“已经睡了七十年了,还不够么?”   嗯?   宴千秋张口结舌。   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时候的心情。   “你……我保证只睡半天,你别担心。”   他是不是一直盼着她醒过来?不为着把她培养成对手的目标,而是单纯的想要她醒来。原来他这么在意她沉睡了漫长的七十年。   这是杀生丸第一次开口表达他的在乎。或许他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所以表达的方式也显得笨拙甚至让人误会。   宴千秋欢喜又心酸。   她凑近杀生丸,去拉他的手,说:“我这一次进化,是因为天地元气将全身经脉重新炼化,所以才昏迷得久了些,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一直都想陪着你的。”   “半天,六个时辰。”杀生丸重复着,“要是食言…”   “才不会食言。”宴千秋抢过话头斩钉截铁道。顿了顿,宴千秋眨眨眼,又说:“杀生丸,我灵力快用完了…”   话音未落,便被杀生丸卷入怀中。   “还是这么没用。”   宴千秋微微抬头看到杀生丸下巴完美的弧度,有几分大喜过望的不真实感。   总觉得,再见之后的杀生丸,好奇怪。之前还拒绝她的拥抱,一会的功夫,便习惯了么?他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定位她的?   宴千秋试探性的,伸出手,慢慢地环着杀生丸的腰,只虚虚放着,不敢搂实了。   嘴上欲盖弥彰道:“你可别把我摔下去了啊…我现在体重很轻的。”   宴千秋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了。   她低着头,悄悄地,微微地笑。      ☆、道破   宴千秋醒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暖洋洋的光照在脸上,醺醺的暖。   宴千秋伸伸懒腰。   半个呵欠打出去,卡了壳。   这么不淑女的动作大大咧咧的让杀生丸看到真的好么!   宴千秋以手掩口,往杀生丸那边眨巴眨巴眼,见他只是坐在树底下,没往她这儿看,顿时就放下心来。   妖族的身体就是好,因为体内常有灵力运转,故而毫无污垢,不会有一觉醒来面对男神满面油光眼角有屎的尴尬。   宴千秋臭美的从储物袋里掏出梳子和铜镜,整理仪容。对于自己睡姿不好这点,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镜中人的样貌当然很令人满意——不过,她还是得吐槽一下,这个铜镜实在太让人蛋疼了。下次见到戈薇的时候,一定要拜托她带面水银镜过来。   把自己打理好了,宴千秋才往杀生丸身边凑:“杀生丸,接下来我们要去哪?时间紧不紧?”   杀生丸看了她一眼。   “我想洗个澡。”宴千秋无辜的眼睛睁得溜圆,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你看,这么脏。”   她的衣服前襟上有一滩血,是干涸之后的暗红褐色,脏兮兮的,还没来得及换。   之前被杀生丸那一下攻击给弄得灰头土脸还吐血,她现在不仅想要换衣服,还想洗个澡。   说来,她之前一直赶路来找杀生丸,算算日子,真的好多天没洗澡了。   ORZ伤不起!   杀生丸这次倒很宽容,看了她那脏兮兮的衣服一会,也不知是嫌弃还是怎的,移开目光,道:“往东边走半里。”   “哦…附近不会有人或者妖怪经过吧?”   光天化日之下的露天浴场,宴千秋表示hold不住。她自己弄不出结界来,就腆着脸想杀生丸帮个忙。   杀生丸道:“不会。”   宴千秋对这个回答表示疑惑。   “为什么?”   “笨蛋!这里是杀生丸殿下平日里修炼的其中一个据点,早就设了结界,哪里有不长眼的妖怪闯得进来?”   邪见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见面就咋咋呼呼。   宴千秋不理邪见,只好奇问杀生丸:“你还会在这里修炼?怎么没见到房子宫殿什么的?除了山就是树。”   杀生丸道:“宫殿么?你觉得有必要。”   宴千秋想想,“如果是我的话,那就很有必要了。哎呀,不管了,既然这地方安全,那我先去洗澡了。”   宴千秋走之前,从邪见怀里捧着的一堆用布包着的果子里顺走了一颗,边走边道:“谢啦。”   “喂!谁说给你了,喂!”   “邪见,安静。”   “是,杀生丸殿下,这个是您吩咐采摘的红烛果,已经清洗干净了,请您享用。”   见杀生丸久久没理会自己,邪见失落地将红烛果放在一边,挑了个适当远的距离坐下。   唉,邪见好惆怅。   杀生丸少爷对那个女人有问必答,有事必回应,但是总是不理邪见,实在太伤邪见的心了!   …..   宴千秋按杀生丸说的,往东边走了两百多米,就见到了被群木掩映之下的瀑布流泉。   这个瀑布也不算大,水流哗啦啦拍到底下的水潭,溅起半米高的水花,水潭里的水弯弯曲曲地往下流不知到了何方。   水质OK,环境OK,总体来说非常棒!   刚才已经确认过了,这一片地方除了一些灵智未开的小动物,并没有别的生物。以宴千秋现在鼻子的灵敏程度,这种事情还是可以确定的。   宴千秋将麻花辫盘好,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布垫着地,又取出了一件样式朴素的衣服,身上脱剩下内衣内裤,然后走向水边。   水潭旁边有晒得暖暖的大石子,宴千秋坐在上边,先伸脚去试试水温,然后慢慢的把脚都放进去。边缘上水很浅,宴千秋双脚都踏进去之后,慢慢往里走,冷水让她打了个激灵,但是慢慢觉得很舒爽。   不一会儿,她就整个人只露出个头了。   在水里畅游了一番,玩得气喘,宴千秋冒出头来,趴到岸边的石头上,背后晒着太阳,恍惚觉得自己像个沙滩上悠闲惬意慢吞吞的乌龟。   她拔出木簪,解开麻花辫,散着湿嗒嗒的头发。真是蠢死了,早知道要洗头,刚才就不那么麻烦的编辫子了。   宴千秋用梳子打理着长长的头发,忽然,她闻到了一股与这悠谧宁静的森林完全不同的味道,有些腥甜的——血腥味!   而且,那是属于人类的血的味道。一丝一丝,若有似无,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血腥味竟然能扩散得这么远,显而易见的,这不是小伤亡。   宴千秋上岸穿好了衣服。   她在想她的立场。   对于人类,她应该有怎样的态度。   她反复叩问自己的心,都只得出一个结论:她无法站在杀生丸的立场上讨厌或者说蔑视人类。   往近处说,她不可能鄙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家人。往大里说,她记得当初学历史的时候,听着老师说那漫长人类进程中所创造的文化与智慧,战争与和平,她曾那么自豪而骄傲,甚至崇拜而热血沸腾。   她的思想和灵魂打上了人类的烙。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以她现在的能力,说不上兼济天下,但随手做些好事,也是应当。   只是,她虽然明确自己的内心,但要做到随心所欲,并不容易。   她得想个办法让杀生丸接受她亲近人类的事情。   宴千秋苦着脸,半里的路程很短,她都已经见到杀生丸那头漂亮的银发了,可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婉转一点的说法。   索性乐观一点,或许杀生丸并不在意她对人类的态度如何?毕竟杀生丸除了对力量的追求,其他时候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要不就直说了吧?   “杀生丸,我刚才闻到血腥味了,在那边。”宴千秋指着东南方向,“味道很浓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去看看行吗?”   杀生丸瞟了她一眼,收回视线,道:“人类的事情,不必要插手。”   “我想去看看。”宴千秋灵机一动,又往杀生丸那边靠近了些,跪坐在他身侧,说,“人类有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去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积累功德。”   啊呀,真是个万金油借口!天道终于有不坑爹的时候了。   “人类…你对人类很亲近。”   这是陈述句。   “啊?”宴千秋张口结舌,不过被拆穿了小心思,她不擅撒谎,索性坦白,“确实不讨厌。你怎么看出来的。”   宴千秋盯着杀生丸打量,想看看他脸上有没有不满。   “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杀生丸并不看她,靠在老树的粗壮树干之下,曲着一条腿,姿态随意而优雅,阳光透光层叠也树叶,才他脸上摇曳出光晕,晃晃荡荡的,浑然天成的美,不如诗如画,只比诗画更动人。   宴千秋觉得这画面美得叫她心脏停跳,但他这话里的意思却让她一时如堕冰窖,一时如曝烈日,不敢乱猜不敢乱想,脑子里只一团浆糊,口中道:“你这句话,我要怎么理解?”   先前杀生丸已经问过一次这话,被她玩笑似的半真半假含混过去了。谁料到杀生丸如今再次问起。一时让宴千秋不知如何作答。   “听不懂么?还是装作不懂?”杀生丸再问:“为何要来找我?”   因为我喜欢你。   但宴千秋不敢说实话。   先前在墓地里,杀生丸在挑衅犬夜叉的时候,就曾说过,正是由于犬大将对十六夜的眷恋和喜爱,才使得犬大将最终沦为一副骸骨。   杀生丸以局外人的眼光,推断出情爱是毒药的结论。   这个时候,宴千秋如何还敢在他面前谈论情爱?那妥妥是找死的节奏!   哪怕她现在感觉得到杀生丸对她有些不大一样,但是那层窗户纸不能由她来捅破。   宴千秋还没想好,有些结巴,“我…我其实…”   “宴千秋。”   杀生丸打断她的话,也在这时,才正眼看向她。   宴千秋猝不及防间,慌忙的垂下眼,睫毛乱颤。   杀生丸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我只要实话。”   宴千秋抿唇不语。   忽而她听到杀生丸轻笑了一声。   宴千秋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   这不是冷血不是嗤笑,而是一种,怎么说呢,很让人荡漾的笑。   宴千秋的魂都要给笑没了,什么心思都全不见了,眼里只剩下杀生丸那个清浅的却又带着若有似无的魅惑的笑。   杀生丸又开口了。   “我很奇怪,”杀生丸的拇指摩挲着宴千秋的脸颊,“为什么,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乱我的心绪。从没有人能如此,你凭什么?”      ☆、喜欢      宴千秋觉得天上掉下馅饼了,而且还是超豪华版钻石馅饼,一下子把她砸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就算是蠢蛋,也能明白杀生丸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不敢相信。   完全没办法相信好么!!   “呵呵,是么?呵呵。”   杀生丸敛了笑,声音清冷,“你不知道?不过也无所谓,寻根问底其实没有意义。事实上,我确实被你影响了。你说,我该如何待你?”   杀生丸的手从她的脸颊,移到了她的脖子。   宴千秋在此时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颈动脉的搏动。   她本能的感到了危险,几乎就是下一瞬的时间,她毫不犹豫地将手覆在了杀生丸的手上,拉开,用脸颊贴近。   “我知道答案。”宴千秋直视着近在咫尺的杀生丸,眼睛异乎寻常的明亮,带着一种赌徒的孤注一掷的心理,说:“你喜欢我。就像犬大将喜欢上了一个人类女子一样,你同样继承了你父亲感性的一面,不过,犬大将他因此而死,你会吗?杀生丸,你刚才想杀了我,是不是?你害怕如你父亲一般的结局,是不是?”   宴千秋感受到杀生丸的杀意,同时,也感受到杀生丸的迟疑。   她几乎没有费什么时间,就猜到了杀生丸的心思。   杀生丸不允许一个能扰乱他理智的人活着,然而,真要下手时,他心中还存留的眷恋动摇了他的理智。   宴千秋不能将主动权都交到杀生丸手上。   她用了很老土但也很经典的激将法,并且预计,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宴千秋很多时候都看不懂杀生丸,但有一点她很明确,也即:杀生丸几乎将追求强大作为唯一的目标。   他追求完美的力量,当然不会允许自己有心境上的瑕疵。若放在从前,他或许对所谓情爱嗤之以鼻,连去体验的想法都不会有,但有了犬大将这个前车之鉴,他肯定不能完全忽略自己内心的动摇。   宴千秋想,杀生丸的人生经历,在情感这方面,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或许他连自己杀心动摇的原因,都不是太清楚,所以他会犹疑不定。而她要做的,就是直截了当的点出他所面临的问题。   杀生丸向来自信,一旦意识他存在的问题,他必定会主动解决,而不是逃避。   “上古修士,炼心极为重要。心境上若有瑕疵,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走火入魔。而想要渡过心魔,堵不如疏。佛家有云‘若不入世,焉能知世若不知世,如何融世?若不融世,何来出世?’这道理是一样的。你若是杀了我,我或许没有这个分量成为你的心魔,但是,你永远无法摆脱对自己的质疑。你在心境上,永远有缺失。”   宴千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杀生丸的杀意仿佛消弭了,他仍旧靠在老树粗壮的树干上,身上透出优雅而慵懒的气息。然而他伸出的那只手并没有收回,而是在她的脸上摩挲着,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哦?所以呢?”   杀生丸习惯占据主导,所以他很少情绪外露,这时候,他已恢复了一派淡定。   宴千秋却无法忽视脸颊的触感。麻酥酥的感觉让她心尖有些发颤。   这动作非常亲昵,但由杀生丸做出来,不免让人胆战心惊。   画风太不对了!   “所以,”宴千秋顿了顿,稳了稳有些发飘的声音,道:“我愿意配合你。不会有人比我更合适。我虽然确实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我的几代先辈都深谙此道,而我拥有她们的记忆。更重要的是,从来没有人曾扰乱过你的心绪,而我是唯一的例外,是么?”   “唯一?不错。你是过去和现在的唯一。”   “……天道难测,你对自己再自信,也算不到以后。”   “若是以后不会再有,那我便更不用担心了。”   好说歹说,宴千秋这下真没有词了。   并且,她实在也不愿意,在感情曝光之时,在杀生丸面前显得太卑微。   倔脾气一上来,她甩开杀生丸的手,站起来,后退两步,“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我没有那么好的脑子继续猜来猜去的说话。”   杀生丸收回手,两手交叠,低垂着眼睫。   几个呼吸的功夫之后,他才又开口。   “我不杀你。”   宴千秋怔了一下。   随即一撇嘴,双手抱胸,“哦?需要我感恩戴德么?”   杀生丸并没有想到宴千秋是这个反应。   他站起来,朝宴千秋走近。   杀生丸比宴千秋高了一个头不止,这时两人间只不到半米的距离。   宴千秋心底微怯,但却不想认输,只抬头瞪着他:“你想干嘛?”   杀生丸微低头,与她对视,“不高兴?”   宴千秋更烦了。怎么他这个反应,显得好像是她无理取闹一样。明明是他先说喜欢她的。   她原本都只打算安安分分的暗恋一辈子,她喜欢她的,她付出她的,不干他的事。但他凭什么把心意挑明了之后,对她喊打喊杀,不仅想掌控她的生死,还想掌控她的感情。如果他们“两情相悦”,那么他们应该是平等的。而不是她被动承受他的情绪。   宴千秋转过身子,不想看他。   杀生丸并不勉强,只在她身后站定,淡淡问道:“喜欢是什么?”   宴千秋说:“如果能用言语能说得清楚,那就不是喜欢了。”   他总是那样理智!   沉默蔓延。   宴千秋没有再开口。   微醺的风吹了一阵,宴千秋的鼻尖嗅到了成熟的红烛果香甜清新的味道,她的味蕾还记忆着它的味道。   然而微一侧目,她注意到的却不是地上散发诱人香气的红烛果。   眼角余光中,她看到杀生丸手上抓住了一缕她被风吹起的长发。   顿时,宴千秋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一秒出戏的想到了以前买过的一本言情小说的封面。也是这样的场景,男女主角都有着飘飘长发,女子似是嗔怒,而男子表情无措,他伸手欲拦,指间穿过她的发。   那样一副图,让人瞧着都要醉了,就好像心里开了一树樱花,柔柔洒洒的飘落。   她那时也不是没有YY过,生命中会不会遇上那样一个人,圆满她的幻想祈望。   宴千秋转身,她的发从杀生丸的指间滑落,“虽然‘喜欢’这个词,用三言两语说不清,但是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首先需要平等和沟通。”   杀生丸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却被宴千秋主动拉着,心中想着,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耍流氓,既然杀生丸老这么含蓄,又这么…笨拙?大不了就她主动点。   便道:“老实跟你说吧,我总是很担心你因为各种原因厌弃我。”笑了笑,又道:“我那样的心态其实太卑微了。而一段恋情想要继续下去,双方在思想上应该是平等的。所以,我决定得让你更了解我一些。比如说今天这个事…唔…虽然知道你讨厌人类,但是我也得说,我一直对人类抱有好感。所以,我既然碰上了,就不会坐视不理。当然,我并没有一定要你接受我的想法,但是,你未曾去了解过人类不是么?你先看看,再做结论,也不迟。那么,现在,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东南方看看情况?或者说,在这里等我?”   宴千秋在杀生丸的眼眸里明明白白看到了他的困惑。或许她忽怒忽喜的态度对他来说,有点难以捉摸?   这时候的杀生丸木讷得有些不像他。或许是因为感情这一块,是他从未涉及的领域,所以他仿佛初生婴孩一般懵懂。   而她会是第一个涂抹他空白的人。   宴千秋觉得,这样生涩的杀生丸,在她的心里,又更鲜活了一些。   “你速度比我快多了,不介意带着我走吧?”宴千秋干脆直接拉着他要帮他做决定了。   杀生丸觉得事情好像脱离了掌控。这种无法自主的感觉,照理说他应该很反感。若是在战斗之中,无法掌控,意味着离死不远。   但是宴千秋眼眸明亮的望着他的表情,却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不是战斗,杀生丸想,姑且先看一看,他需要搜集更多的信息,理清思路。   在杀生丸与宴千秋离开之后,卷成一团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邪见慢慢睁开眼,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   “原来无所不能的杀生丸殿下还真是好纯情啊。这种喜欢你就要杀掉你的想法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咦?不对!他怎么被丢下了?   “杀生丸殿下!等等邪见!”      ☆、帮助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宴千秋和杀生丸已经到了事发之地。   正是两军短兵相接的时刻。   宴千秋没有料到,会遇上这种情况。   她曾想过,如果是不平事,当然要管一管。   可眼前一场战争,是非难断,纵是想管,也无从下手。   她睁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残肢满地,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刀锋飞剑,血像浪花一样翻涌,铺天盖地。   忽然一双微凉的手覆上她的眼。   可那些圆睁着眼的头颅,那一切的怨愤和不甘,仿佛透出了断绝生机的身体,印在了她的脑海。   她握着杀生丸的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你在怕什么?他们并不与你相干。不过是些蝼蚁,数量再多,也伤不了你分毫。”   宴千秋听不清杀生丸在说什么,她的耳边嗡嗡充斥着的是震天的兵戈相见之声,还有各种的痛苦的,发泄的嚎叫。   生活在和平年代,仅从书上电视上看见过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的形容,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知晓,战争,原来如此惨烈。   之前想的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跟玩闹一般。   但她能够做什么?   她不觉喃喃问了出来:“我能做什么?”   “宴千秋。”   下巴的疼痛迫使宴千秋回过神。她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杀生丸抱在怀中。   抬眼看着杀生丸,他的眼中无悲无喜,只是略微有一点困惑。那么一点,分量很轻。   相比她的震撼和不知所措,杀生丸冷静得好像在看一出无聊的剧目。   这样的冷静显得太过无情,但宴千秋不自主的将他当作了定心骨。   宴千秋问:“如果你的族人自相残杀,你会怎么做?”   “你把人类当作你的族人?”   宴千秋不想他如此敏锐,慌了一下,眼眸一低,道:“……是我先问你的,你得先回答我。”   杀生丸静静地看她一眼,才答:“有我在,不会有那一天。”   宴千秋愣住了。   “你说得对!”好半晌后,她崇拜地看着杀生丸,再赞:“你说得对。只要有一个绝对的强者,或者说一个占据绝对力量的势力,那么,天下就乱不起来。或许工程量很大,但眼下这种天灾人祸的年景,我真是看够了!”   杀生丸很不能理解,宴千秋对待人类过于关注的态度。但不管怎么说,宴千秋这副充满干劲的样子总比刚才失魂落魄的时候顺眼得多。   “所以呢?”杀生丸颇有耐心,问:“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宴千秋摇了摇头,“起码眼下,我还不知道。但是,总有我能出力的地方。唔…你帮我看看,现在这两方,哪边胜算大一些?”   杀生丸以往上百年间,时常带领西国众将东征西站,宴千秋对杀生丸自然是信任的。这种问题,对杀生丸来说也确实信手拈来。   “双方呈胶着之势,西边略胜一筹。”杀生丸道。   “……是么?”宴千秋看向杀生丸所说的方向,以极佳的目力,看到了位于后方的主帅。   这一看之下,便是一惊。   那个东西,他怎么会有?   当年浅丘瞳离开之时,她送了他不少防御阵珠。她认得自己做过的每一份作品,她能确认,那个年轻的主帅脖子上挂着的,就是一颗防御阵珠!   “怎么了?”   “那个人脖子上挂着的阵珠,是我花了很多功夫做的,七十年前送给了一个人…怎会在他身上?”   杀生丸心里没来由的不快。   “哦?那就取回来。”   “哎!”   宴千秋反应过来时,就只见到杀生丸的残影了。   她毫不犹豫极速爆发灵力,御风追上去。   与此同时,身经百战的年轻将军极其敏锐的感受到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   浅丘维在生死边缘无数次徘徊,又加之修习秘术,早已练就了非比常人的感知能力。然而这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杀意,却丝毫动弹不得!周围的空气仿佛已凝固,让他觉得自己像陷入蛛网的猎物。   他以为他的生命即将莫名其妙的终结,而这时,他听到有人在说:“杀生丸,别杀他!”   宴千秋见杀生丸虽一时缓了动作,但杀意不减,迅速补充:“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   浅丘维感到脖子一阵凉意,低头,头还在,那防御阵珠不在了。   “好好收着。”   杀生丸将阵珠丢给宴千秋。   宴千秋颇为无语的接过。   这时候,围在浅丘维身边的守卫才反应过来,不知谁先带头大喊了一声:“保护将军!”随即,对杀生丸和宴千秋挥刀相向,   浅丘维大喝:“住手!退下!”   令行禁止。   宴千秋拉着杀生丸的手,阻止他对这些人发难。听了这将领的话,心中暗赞。若是这些人先出手了,杀生丸要杀了他们,也不过是一挥手的功夫。这个将领,当是个心思敏捷识时务之人。   杀生丸垂眸看宴千秋与他交握的手,按下眉目间的不耐,不发一言,只站在一旁,等着宴千秋说话。   浅丘维心知,这场战斗进行到这里,胜负已无悬念,故而他并不关心前方收尾之事。这突然出现在战局的两人,才让他真正心惊。他们不仅突破了重重守卫如入无人之境的出现在他身旁,甚至差点了结了他的性命。他自诩武功高强,天下少有敌手,谁料在这男子面前,竟如婴孩一般毫无半点反击之力!   若非随后赶来的女子劝阻,只怕他现在已身首异处。   他心中飞速转过许多念头。   这个银发男子虽然实力深不可测,骨子里却透出漠然,两次要动手,都被她身旁的女子所阻止。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这女子让他看重,以至于他愿意听从劝阻。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命,在他眼里,本就可有可无。   这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好的谈话对象。浅丘维想知道这场无妄之灾的由来,只能从他身边的女子入手。   从他们三言两语中,他多少猜出,他与这二人的渊源,只怕与舅爷爷传下的那颗防御阵珠有关。   这颗阵珠的由来,外人不晓得,他作为浅丘家的人,却是晓得一些的。舅爷爷据说是在幼年时得到奇遇,跟着一名仙子学了本事,才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在乱世中闯出一番天地,成为了那时的四大领主之一。   他幼时无意间见到浅丘瞳书房中一副女子画像,画中人虽只十三四岁的模样,却容貌姝绝,令他惊为天人。   却不知那女子与此二人有何关系?   浅丘维不觉多看了宴千秋两眼,却忽觉一股凛然之意,当下不敢再看,眼睫低垂。   维护在浅丘维左右的士兵们,见到这修罗场上丰姿俊秀的二人,心里翻涌着各种情绪。或惊或疑,或恐或惧。尤其那妆容奇异的银发男子的摄人气势,竟然也让他们这些悍不畏死的勇兵不敢直视。。   然则其中一二人,猛然惊讶之后,却是惊喜非常,也不知为何。   浅丘维并不清楚属下的心思,此刻只恭声问:“敢问足下何人?”   宴千秋握着阵珠,问:“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浅丘维暗想果然,道:“此物是我舅爷爷传下来的。”   宴千秋听得这个老大年纪的辈份称呼,迷茫了一瞬,才又问:“你舅爷爷叫什么名字?”   “舅爷爷名讳浅丘瞳。”   “果真是他?”宴千秋得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仍是讶然。世间玄妙,时隔七十年,随手管个闲事,都能遇见故人之后。看来她与浅丘一家果真是缘分不浅。   宴千秋忽然很想见一见浅丘瞳。   说来,她还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那时杀生丸在外征战,她又被妖怪暗算追杀,只能躲在红枫山内避风头。山中日子无聊,留守的妖怪碍于上下有别,并不敢如何同她玩闹。多亏了浅丘瞳陪伴,跟着她读书写写字,满山寻找食材,陪她做各种奇怪的尝试。   现在想想,那段日子虽然单调,但也悠闲自在。   “他现在还好么?”   浅丘维心下微松,看来,此女子应是与舅爷爷交好而非结仇。他们既有如此实力,如果能得他们些许帮助,想必也能令他筹码大增。   国中形势,已经胶着太久了。   可惜现在却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浅丘维正如此想着,忽见敌方有流矢飞进,那些守兵们纷纷挥刀抵挡,却仍有漏网的箭矢,生生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浅丘维正要格挡,却见那神色冷淡的男子随手一挥,之后,箭矢纷纷于距他十米处无端从空中跌落,这一片区域,再无旁人或物可以接近,仿佛神迹!   杀生丸这一结界直接阻断了外界所有的嘶喊,结界内众人愈发噤声。   浅丘维见四周安静了,心中更是诧异,但仍镇定回话:“舅爷爷在二十年前,就离世了。”   宴千秋脸色大变,“怎么可能?”   结界虽隔绝了声音,但却仍旧能够看清外面的场景。浅丘维关注着战争局势,心中疑惑:不知为何,他觉得己方人士兵好像魔怔了一般,变得异常激动。   他却不知,未被纳入结界之中,又见到宴千秋面目的其中一二人,神情激动,相互对视,竟是双目含泪,随后嘶声大喊:“是宴仙子!天佑我军!宴仙子来助我们了!”   随即,应和之声愈多,竟响彻云霄!   杀生丸眼中光华闪动。   浅丘维既希望这二人能够帮忙,又担心这二人问个彻底之后甩手走人,此刻实在无心继续谈话,便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知二位可愿等此战事结束,再与我回城再叙?”   宴千秋见浅丘维的眼光频频向外,也知自己鲁莽了。   “你能赢吗?”   浅丘维看她一眼,再看结界外,奋命拼杀的众将士,声音不大,而语气坚定:“能。”   “很好。这个还给你……”   宴千秋正想把阵珠再交给浅丘维,却被杀生丸按下。   “你的东西,不要随便送人,我不喜欢。”   宴千秋对杀生丸的直白十分惊讶,但她不想拿回这个护身之物,为难道:“这个阵珠当初就送给了浅丘瞳的,怎么好要回来?”   杀生丸直接将阵珠收走,然后凭空扔了件衣服给浅丘维,说:“火鼠皮做的衣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宴千秋听着,这衣服没有限制使用次数,对于人间寻常攻击手段都有防护作用,说来比她的阵珠还实在一点,便也作罢。   “杀生丸,把结界撤了吧。”宴千秋又对浅丘维说:“这是你们的战场,我们不会直接干预。不过,我等你凯旋。”   浅丘维一笑:“自然。”   与此同时,杀生丸带着宴千秋退离,结界消散。   结界之外的声音这时才传进宴千秋和浅丘维的耳朵。   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宴仙子”,让宴千秋哑然。   曾经有被人当作仙子膜拜的经历,宴千秋一下子就由这个称呼联想到自己。   一瞬间,她想到了自己无缘无故的修为进展,莫非,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功德,竟是当初浅丘瞳帮自己挣的不成?   宴千秋神色复杂,这时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浅丘瞳当初离开红枫山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以他的身手修为,活个上百岁绝不是问题,怎么就死了呢?   但再急,眼下也急不来。   宴千秋便扯着杀生丸说话,避免自己陷入纠结之中。   “战争结束之后,我想和浅丘维谈一谈,你要跟我一起吗?”   宴千秋想着杀生丸铁定是拒绝的,却不料他一张口,就是应承,“好。”   宴千秋疑惑看他:“我以为你会不耐烦呢。”   等了一会,宴千秋以为杀生丸不会回答了,却又听他道:“我很好奇。”   “哦?你终于对人类提起一点兴趣了?”   杀生丸却不再开口了。   宴千秋想说什么,却没什么心思找话题,于是也沉默起来。   好在方才杀生丸将她带离战场时顺手设了个结界,她听不到那边战场的厮杀之声,也能自欺欺人地好受一些。      ☆、醋意      宴千秋毕竟是个很会自我调节的人。知道方才的战斗自己是有心无力,郁闷过后也就撇在一边,想起日后要做的事来。   战事结束后,胜利的一方果然是浅丘维。   浅丘维留下部分人清扫战场,自己带着大部队返城,并给宴千秋和杀生丸牵来了两匹马。   宴千秋看了看比自己个头还高的马,又看了看杀生丸,“你会骑马么?”   杀生丸用利落的翻身上马动作,证明了骑马一事对他来说毫无压力。   一旁的浅丘维看得心里甚是赞叹。这匹马叫烈睢,最是桀骜不驯服,谁知遇上这个男子,竟温驯得很。   暗赞过后又看到宴千秋一脸为难,猜想她大概是不会,一边诧异这些大能者竟也有不会之事,一边正要开口询问她乐不乐意坐简陋一些的战车。   却不料那男子朝女子伸出手,轻巧一提,两人便共骑一乘了。   如此倒也省得麻烦。   一对璧人,端的是举世无双。   浅丘维无声一笑。   却不知,这二人,能给他带来多少助力。   想到自己的宏图大业,浅丘维不由胸中豪气万丈,大喝一声,   “归城——”   ……   浅丘维在内城外围扎营,然后才带着杀生丸和宴千秋领着一帮护卫回将军府。   待到了将军府,杀生丸带着宴千秋下了马,转身便走。   宴千秋正摸不着头脑,杀生丸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说:“我出去一阵,在这里等我。”   宴千秋眨了眨眼,道:“好,我等你回来。”   等杀生丸走后好一会儿,宴千秋才意识到,刚才杀生丸特意停下来,就是为了给她交待行程?   宴千秋这边笑得甜甜蜜蜜,却不知晃花了旁人的眼。   浅丘维毕竟自制力过人,狠狠心转开了目光,见一众家仆俱都面目呆滞,咳了一声,才将众人惊醒。   那些家仆侍卫回过神来,见将军目光冷厉,也不敢再看;纵有几个呆头呆脑的,也被旁人牵扯着一番提醒。   浅丘维眼见宴千秋似无所觉,不由松了口气。若换了那个男子在场,那些犯了痴症不够警醒的家仆,也不知会是个什么下场。   宴千秋恍过神后,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将军府格局虽大,但是并不如何精致,整体给人的感觉肃糙而不陋,大气硬朗。待进了正厅,里面的布置也是一样风格,并不显得奢华。   那些个家仆也是训练有素,个个低眉敛目,行动利落。   宴千秋不免对浅丘维又高看了几分。   看着他一身狼狈,想着自己虽然着急知道浅丘瞳的情况,但着实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便跟浅丘维说,让他自己去修整一番,有事之后再说。   浅丘维一番客气之后,见宴千秋极为诚恳,倒不好再推辞。   命令仆人准备厢房,并好生伺候着。之后,回了书房,下令安排了一切战后事宜。   一应事毕,才沐浴更衣。   这时,已是月上中天。   寻常人家,在这个时候多已熟睡。只不知道,那宴仙子的作息是否与凡人有异。   浅丘维犹豫几番,最终并未在此刻打扰宴千秋,只命人送上几碟小菜并一壶酒,在阁楼顶上吃用。   这也是他的习惯了。   每次战争过后,无论成败,他都会在这高高的阁楼上,俯瞰这座由他的舅爷爷亲手创立,然后传到他父亲,再传到他手里的城。   浅丘维倒了两杯酒,喝了一杯,倒了一杯。如此几番后,起著夹了几筷子菜,慢慢吃起来。   “单看你的表情,还以为你在嚼蜡。想什么呢?”   浅丘维一听声音,抬头见是宴千秋,看向她身后除却栏杆空茫茫的一片。   “不用看了,我飞上来的。你之前不是见过么?”宴千秋走过去,盘腿坐下,“有好吃的居然也不叫上我。”   浅丘维对宴千秋解释道:“并非有意如此,只是担心您歇息了,不敢打扰。残羹剩菜太怠慢了,来人——”   “等等。”宴千秋摆摆手,“我开玩笑的,别这么严肃。我不饿,你打战回来还没吃饭吧?吃你的就是,不用招待我。”   浅丘维跟宴千秋几番交流,又观她言行,瞧她盘腿而坐随心所欲的行为,心中的敬畏已是去了不少。本来他也是唯我独尊性情不羁惯了,这时也不再摆出毕恭毕敬的模样,多了几分随意。   “如此,便让家仆送上一副碗筷,边吃边谈,如何?”   “也好。”   “可要饮酒?”浅丘维问。   “不必了,我不喜欢那股子呛劲。”宴千秋随意吃着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浅丘维有几分肖似浅丘瞳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很有几分自来熟的架势。   浅丘维也没劝,自饮了一杯,问:“仙子怎知我在此?”   “闻着好酒好菜的味道,气不过你吃独食,就过来了。”宴千秋笑道,“叫什么仙子?喊我名字就是。我叫宴千秋。好了,闲话我不多说。你给我讲一讲浅丘瞳的事,他怎么死了?”   浅丘维稍稍整理思绪,道:“当年的事情,我亦是从父亲口中得知。二十年前,舅爷爷征战归来,本已是受了伤,不巧此时,城中有妖邪入侵,城中百姓相继死去。舅爷爷请了许多除妖师来,与妖怪缠斗了两天两夜,终于将妖怪逼出了城。但那妖怪临逃亡之际,曾发誓必要归来,杀灭一城,报此耻辱。舅爷爷担忧百姓安危,强撑病伤之体,在外城四周摆设阵法,并以心头血作引,摆出杀阵,引诱那妖怪前来,并最终将之诛杀。之后,舅爷爷已是强弩之末,也不肯再治疗,只教我们将他葬在红灵山处。”   “红灵山?”   宴千秋沉默了。   良久她才轻轻叹息。   “对了,今天你们喊的‘宴仙子’是怎么回事?”   浅丘维凝视宴千秋,“舅爷爷一生戎马倥偬,并未娶妻,也没有什么喜好。只是每攻下一座城池,第一件事,必定是下令在当地兴建祠堂,当中拜祭的,就是宴仙子——与您有几分相像。”   宴浅丘恍然。怪不得,她会无端沉睡七十年,而后修为大涨。   饶是已有所猜想,宴千秋心中仍是五味陈杂。当初那个小小少年,曾经说过要报答她的话。那时她玩笑般的听着,感动了一阵,却也没有多想过,这个与她实力差距悬殊几乎一无所有的人类,能帮到她什么。   可他用了他一辈子的时间,证明了她并不在意的他的一个诺言。   她不是很敢想浅丘瞳选择这样过一生的缘由。   她只能去想,要如何报答他。他如今不在了,那么,她会帮助他浅丘家的人,延续他的家业。   听完这些,宴千秋也没有心情继续谈话,便告辞回房。   宴千秋脑子乱哄哄的。   她原本就是个万事不烦忧的小市民,今天遇到的那么多事,都让她措手不及。心里头的震撼还没有完全平复,更别提想什么办法。   当下一咬唇,决心再睡一觉,等脑子清醒清醒再说。   如果醒来能见到杀生丸回来,问问他的主意也不错。反正他是一国之主,这些事情应该手到擒来。她受的恩典当然会自己偿还,不过借鉴意见还是必要的。   说来,杀生丸现在也算是自己的男朋友了吧。   有事找男朋友,一点儿也不丢人。   ……   在宴千秋呼呼大睡的时候,杀生丸手上拿着情报一目十行的掠过,一边听着属下回禀情况。   有关于浅丘瞳,有关于宴仙子的祠堂,有关于浅丘维,一切清清楚楚。   杀生丸没由来觉得烦躁难解。   不过是个人类而已,杀生丸想,这蠢狐狸怎么会和一个人类牵扯这么深?凭她的蠢样,现在一定是挠心挖肝地想着怎么报答这个人类。   不过是个无能的人类而已!   杀生丸勉强压下烦躁的情绪,再看着手上有关浅丘维的种种,转念间,已有了决断。   ……   宴千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刚一下床,外面的下人就听到了动静,进来伺候。   看着她们毕恭毕敬的神色,宴千秋又想起了当初在冰瀑森林里的遭遇。   上一次她误打误撞地确实也帮了点忙,但这一次,她实在受之有愧,不免更不自在。   “你们可知道与我一起来的那个银发男子回来了不曾?”   “回仙子,那位大人小半个时辰前便回来了,现下正与将军在书房谈话。”   “什么?杀生丸去找浅丘维了?”   可真是稀奇。杀生丸有什么可以跟浅丘维一个人类谈的?   “快带我去瞧瞧。”   “是,仙子。”   宴千秋到了书房门口,正好是两人谈话结束了。   宴千秋先瞧了瞧浅丘维,见他不仅没有少胳膊少腿,反而还满面春风,容光焕发的模样,不由大为惊奇。   那一边,杀生丸倏忽黑了脸,只听一声细响,桌上的茶杯碎成了粉末。   浅丘维微一讶然,便心有所觉,垂眸掩去笑意。   方才一番交谈,虽说他得了不少实惠,但是对于杀生丸漫不经心中流露出的傲慢不屑多少有些心里不爽快,如今看他在宴千秋处吃了瘪,心中幸灾乐祸得很。   今一早上,杀生丸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惊讶非常。如今倒是完全琢磨过味来。   原来杀生丸这是在帮宴千秋报恩善后来了。   至于杀生丸选择出手的原因,是纯粹觉得以宴千秋的能力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报恩,还是不想看到宴千秋与其他男子有任何牵扯,那就不知道了。   他算是看了出来,这两个人之间关系暧昧,但很明显,还没到完全相互信任的地步。   可怜宴千秋一来,竟首先是盯着他打量了一番怕他受了伤似的。哎呀呀,真是辜负了某人一片心肠。   宴千秋见杀生丸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之后转身就走,还摸不清楚状况。   疑惑地问一脸欠抽表情的浅丘维:“你们刚才说了什么话?你真是好本事,竟然能把杀生丸给气走了?”   浅丘维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忍笑忍得辛苦。   只怕那个还没走远的人听到这话,心中更是不知憋屈成什么样了。这宴仙子心思也太粗了些。   咳了好几声,才道:“我自然是没那么大的本事惹那位大人生气的…”   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   “宴千秋,滚过来!”   呦嗬,瞧不出来,那杀生丸看着一副冷静自持天塌下来都能面不改色的风度,还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什么呀!”   宴千秋跺跺脚,看到浅丘维一脸“我什么也听不见”的样子,又羞又窘还莫名其妙,夺门出去了。   追上杀生丸,宴千秋故意与他擦肩而过,气呼呼说了一句:“我才不会滚。”   杀生丸可不是个忍气的性子,宴千秋没溜出多远就被他一把抓在。   然而人到手了,杀生丸就是气得真想揍人,却发现自己还真下不了手去。   憋了半天,恨恨地掐着她的脸蛋,“蠢狐狸!”      ☆、吵架   宴千秋觉得自己冤死了,杀生丸在浅丘维那里吃瘪了怎么就将无名火发到她身上了?   “哦——那聪明睿智的杀生丸大人,为了不拉低你的智商,我自己会滚远点,请你放手,OK?”   宴千秋一时口不择言,说的话用词很奇怪,但大意杀生丸是听懂了。   杀生丸微眯了眼。   宴千秋一看杀生丸不说话,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心里就有些发毛。   眼珠转了几转,却还是没有低声下气地陪不是。她真是觉得自己没错的,没错为什么要先低头。   她还委屈呢,杀生丸的态度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定是心里总犹豫着接受这份感情是否太过荒谬。   一想到这点,宴千秋心里难受得不行。从前没希望时,她还可以豁达的开解自己,现在得到了杀生丸的那么一点回应,她已经完全舍不得放开了。   宴千秋僵着没说话,不觉间眼睛红了一圈。   杀生丸见她要哭的模样,表情一呆,那俊美的脸上竟露出几分傻气。   宴千秋见杀生丸素来面瘫的脸上竟露出这样百年难遇的表情,也呆了呆,盯着他傻傻地没错开眼。   一滴泪珠子就从她眼眶里滚落下来,带着些微温度,滴在杀生丸微凉的手上,叫他心中一烫。   “哭什么?”   宴千秋回过神,唾弃自己怎么吵架的时候还能发花痴,一扭头不看杀生丸,只道:“你怎么总是欺负我?凭着我打不过你,所以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你在浅丘维身上受了气,在他身上找补啊!冲我发什么脾气。”   这一句话让冷静下来的杀生丸再次涌起了揍人的冲动。   “谁跟你说我在那个人类那里受了气?凭他?你是太看得起他,还是太看不起我。”   宴千秋想想也觉得是,“那你无端端生什么气?我又不曾惹你。”   杀生丸深吸一口气。   从昨日起,他的心中就一直藏着股无处发泄的郁气,在今日早上,看到宴千秋毫不掩饰的对那个人类的后代流露出担忧的模样,他心中的怒气达到了顶点。   偏偏这只蠢狐狸什么都不知道!   “你就这么关心那个人类?宴千秋,我杀生丸在你眼里,难道就是一个嗜杀之人?”   宴千秋一时哑口无言。   关于人类的话题,她一直没办法太坦诚。   杀生丸放开宴千秋,嘲弄的微笑:“我确实是。”   宴千秋见了杀生丸这样的表情,不由着慌,去拉他的手,“对不起。”   杀生丸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扯开宴千秋的手,转身就走。   宴千秋要追,杀生丸转过头,那金色的瞳孔竟然隐隐变得暗红,他的面无表情,不同于以往的淡漠平静,却仿佛随时都要喷发的火山。   “我需要冷静一下,不要跟着我。”   话音刚落,杀生丸已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天际。   宴千秋上前两步,抬头望着天际,好一会儿后,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去找浅丘维。   “杀生丸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浅丘维见宴千秋眼圈还是红的,心下了然。   “仙子何不先品一品茶,去去火气?”   宴千秋拧着眉头接过茶杯一口喝干,“喝完了,可以说了吧。”   浅丘维摇头笑了笑,这时候,若说对于杀生丸他仍旧心中忌惮,可对于宴千秋,他已然没有多少敬畏,道:“那位大人许了我不少好处,可令我霸业无忧。”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   宴千秋听得一愣,问:“杀生丸他为什么许诺你这些?”   “为的什么,仙子现在还猜不出吗?”   “……猜出来了。”   宴千秋丧气地在浅丘维对桌坐下。   “我误会他了。”   浅丘维拈起一块点心吃了,又喝了杯茶,欣赏够了对面美人神色郁郁,要哭不哭的别样美态,才悠悠开口:“仙子何必过于忧心?其实在下看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宴千秋瞪他一眼。好事个毛线!   浅丘维微微一笑:“问题既然一直存在,早解决岂不比晚解决要好?”   宴千秋想了想,才叹口气,说道:“你说得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像是对着浅丘维倾诉,更仿佛自言自语。她在这个即便活了好几十年却依旧陌生的世界中,并没有几个可以说话的人,更别提是谈论感情这种不大好提及的话题,这会儿情绪一上来,也不管对面坐着谁,只自顾宣泄情绪:“……我知道我和他之间其实还有很多要磨合的地方。他的行事手段很多时候都太过无情,我毕竟难以接受。但他活了近二百多年养成的习惯,我不自信自己能够影响到他什么。我不肯面对,想着时间到了,问题说不准就自然而然的解决了。更重要的是,我也不知道,我和他这段关系可以维持多久。他现在对我或许有那么一点喜欢,可是他愿意和我一起,却是把我当作了他成长的磨刀石。”   宴千秋有些低落,“我一个人无牵无挂,有时候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即使只是磨刀石而已,我依旧是开心的,好歹我总能对他有点帮助,这世上总会有个人能惦记着我。再说,我早就知道自己喜欢杀生丸,但真的一点儿也没想过,杀生丸真的也同样会对我动心。而今我好歹与他拥有过一段时光,不管怎么样也足够了。”   这些个愁肠百结的心事对于浅丘维这样一个权欲心重的男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无聊的。只不过宴千秋声音很好听,他便也并没有不耐烦,又想着后续还需要那位大人的帮助,这会儿他给宴千秋开解开解,也算是他事先付出的一点小小的利息。   “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轻。”浅丘维自有一套看人的本事。依着那位大人孤高自傲,目无下尘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动情,而一旦动情,便能倾尽所有,就像现在,他愿意为了宴千秋放下身段,与他所瞧不起的人类打交道,显见是对宴千秋十分上心了。   像他那样的天之骄子,追求完美的个性早已融于他的生命之中,所以,他付出的感情也必然是纯粹热烈而忠诚的,而他对他所爱之人,也会有相同的要求。   是以,面对宴千秋的不信任,他想必大受打击。这一点,他自己现在或许没有很明确的意识到,也或许是意识到了,却个性使然,不愿承认,也不愿对宴千秋说出口,也只能独自憋屈了。   看来那位大人在感情上还很青涩呀。   那副吃瘪的样子真令人心情愉快。   宴千秋不知道浅丘维对杀生丸的评价,只是闷闷道:“无论是谁,跟杀生丸相处过,就不敢把自己看得太重。”   浅丘维喝下一杯茶,咂咂嘴,觉得还是酒更对他的胃口。“你不了解男人。”   宴千秋反驳:“可我了解他。”   “你对他而言,比你想象中重要得多。你想想,我现在还活着,不是么?”浅丘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起了昨日那不寒而栗的感觉。   宴千秋看到浅丘维的动作,也是一愣,不由想起了昨日的事。   那时她确实感觉到了杀生丸对浅丘维的杀意,但后来她出声阻止,而杀生丸最后也放过了浅丘维。   现在细想起来,杀生丸对浅丘维的杀意来得十分莫名。以他的性子,根本不会在意一个人类。   宴千秋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结论——杀生丸不会是在吃醋吧?   就因为她说送了一个花费了很多心思做的阵珠给别人,所以他心情不好了想杀人?   他非要把她送出去阵珠拿回来,是因为别人戴着她做的东西,他心里不舒服?对了,杀生丸那时明确的说了,不喜欢她将自己的东西送人的。   还有他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一点有关于她修为进化的原因,才突兀地答应跟她进城?   今天早上他最后说的几句话中,也曾质问她对一个人类过度的关心。当时她还没在意,现在想想,杀生丸那么生气,除了她对他的误解,还可能因为杀生丸不能忍受她对其他人的在意,是不是?   把这些枝枝节节都一一联系起来,宴千秋才发现,其实不知不觉间,杀生丸在面对她的时候,许多行为都与他往常的行事方式相违背。   直到现在,宴千秋才有所察觉。   她终于对杀生丸喜欢她这个事实有了一点真实感。   这么多这么明显的细节,她怎么会蠢到现在才发现异常?她早就该重新审视自己在杀生丸心中的地位。   她还要求杀生丸平等地对待她呢,其实她自己都没有先摆正好位置。   ……不过宴千秋也必须委屈的表示这真的不能全怪她!谁让杀生丸总是对她冷着一张脸!她连他是什么时候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都完全不知道好么!   浅丘维一挑眉,看着宴千秋的脸色变幻莫测。不过,就算看那位大人的好戏让人心情愉快,但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他并不想过问太多,便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宴千秋想明白了自己在杀生丸心中的地位,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有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这会儿她认可了浅丘维之前的一句话:这次的争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对这份感情有了更多的信心。   至于观念不同什么的,怕什么呢?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人总是会变的。   歪头笑道:“我的打算,那还用说么?伤春悲秋什么的,发泄完就算了。这辈子能和杀生丸两情相悦,我很知足了。不管未来如何,我抓紧眼下的日子就好了。”   浅丘维无语。   好吧,女人的心思,无论是神仙妖怪还是人类,都是一会晴一会雨难以捉摸。   宴千秋说:“等杀生丸先消消气,我再去找他。”杀生丸屏蔽了自己的气息,铁了心不想让她跟着。就算她想找他,也没处可找。也只能等他消气了。   “好了,今天我想去逛一逛城里了解情况,看看能做些什么。这毕竟是我的因果,不能光让杀生丸让我还债。”      ☆、陷阱   今晚没有月亮。   森林里黑黢黢的,凉凉的晚风穿过树丛之间,发出各种诡异吓人的声音。但是这一切对于妖怪来说并没什么可惧怕的。   可邪见最近一段时间都感觉鸭梨山大,战战兢兢地话都不敢多少两句,就怕被心情不好的杀生丸一刀给砍了。   曾经当过河童族首领,有过不少爱慕者的邪见非常有经验的推断,杀生丸大人一定是跟那位宴姬闹脾气了。   不过那个宴姬也真是的!这么久也不找过来,难道还要杀生丸大人纡尊降贵去找她吗?阵势太放肆了!   ……重点是再这样下去邪见的命都要短好几年QAQ   正在胡思乱想的邪见没发现杀生丸脚步停了下来,一下撞了过去,摔了个倒仰。   邪见吓了个半死,赶紧请罪:“杀生丸殿下,请饶恕邪见的无礼!”   杀生丸却没理会他,看着站在前面的人,握手成爪,不耐烦道:“滚开。”   “火气真大呢。”神乐持扇而笑,“犬夜叉的哥哥,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想必你会很感兴趣。”   杀生丸看着她没说话。   “我是风之使者神乐,也可以说是奈落的分身。我听说,杀生丸你一直对犬夜叉继承了铁碎牙有所不满,不错吧?”   “所以呢?”   “铁碎牙被悟心鬼咬断了。奈落将悟心鬼的牙齿交给灰刃坊打造了一把刀。你现在需要一把刀,不是吗?”   杀生丸眼神一冷:“铁碎牙断了?”   神乐一时没跟上杀生丸的思维,“…现在已经修好了。”   杀生丸却不再接她的话题,只道:“让开。”   神乐一愣,退到一旁。待见到杀生丸要走,又道:“一把能够折断铁碎牙的刀,你不要?”   杀生丸没有回头,只吐出两个字:“条件。”   神乐跟在后面,说:“没有条件。奈落和你一样,都讨厌犬夜叉。所以,这是奈落送你的礼物。宝刀配英雄,斗鬼神——也就是那把刀,邪气太盛,只有你这样血统纯正妖力强大的妖怪可以使用而不被控制。”   “所以,你们是想利用我杀了犬夜叉?”   “不,是合作。”   “可以。”   ……   杀生丸离开之后,宴千秋跑遍了整个城,成日在城中各个部门里转悠,问东问西,浅丘维也任由着她,甚至吩咐下去,让一众属下务必尽心解答她的问题。   浅丘维并不怕机密外泄。他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宴千秋此番动作,必定对他大有裨益,他乐意之至。   跑了几天,宴千秋大体上也想明白了她所能做的事情。   这个年代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可以说是再糟糕不过了。连年天灾,粮食无收,全国兵荒马乱,时不时有军队来掳掠抢劫打杀,每天都如高空走钢丝一样惊险。天灾人祸也就罢了,偶尔还有妖怪时不时来袭击。   妖怪的数量少,但是他们的破坏力往往更大,每每一来,死伤无数不说,城中或村里的各种建筑多是毁坏得无法修葺的地步,又得耗费人力物力重新修建。这对于物质贫乏的国家来说是双重的伤害。   宴千秋无法祈风唤雨,也没有平定天下的能力,但若论对付作恶的妖怪,还算是有些手段。   于是,她决定在浅丘维统治下的各座城池都设置一个法阵,以识别和抵抗妖怪为主要功能。   这虽然是她拿手的领域,但真要干起来,却也不那么容易。   首先一个,要将阵法的范围扩大到一个城池那么大,其中的材料和能源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的储物袋里有不少材料,但她并不打算动用。这些材料很珍贵,只因为当年她对阵法这方面有研究,杀生丸才不限量的供应她。虽然说,就算她真的用掉了,杀生丸对她一直都蛮大方的,大概也不会怎么怪她,但她不想拿着公家的东西来还自己的人情。   既然选择动用次一点的材料,宴千秋的工作量就大大增加了。她得在每一块采集来设置阵法的岩石上刻划聚灵阵,然后按照五行阵法摆放,使得灵力能够循环而生,免去灵力的耗费。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简直繁琐又繁重。   因为用来设置阵法的红钢岩硬度很大,平常人除非有神兵利器,根本拿它没办法。可怜的宴千秋只好事事亲历亲为,先把红钢岩切割成适当的大小,再打磨成特定的形状,紧接着就是刻划阵法,再一一摆放。   宴千秋咬着手指想想这工程量,脑袋都大了。   不过好歹是坚持了下去。   有时候,宴千秋觉得自己的想法相比以前改变了许多。   没有穿越之前,她是个平凡的小人物,虽然偶有一些小小的善举,但也只是顺便为之。说到底,她是比较自私的人,只想着过好自己的生活,并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然而现在,她总忍不住想要多做些什么。   她很幸运,能够重活一世,得到了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安富尊荣,最重要的是,遇见了杀生丸,并且,能够与他两情相悦。她真的觉得老天实在对她太厚道了。   她感激着这样几乎是天赐的幸福,有时候竟然也会对自己的无所作为感到惶恐,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想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于是,宴千秋白天刻画阵法,待到灵力耗尽,就睡上一觉恢复灵力,过得忙碌充实。   一连二十多日之后,宴千秋总算从同族的狐狸口中得到了杀生丸的消息。   据说杀生丸前一段时间杀了几个大妖怪,最近有狐族看到杀生丸在南边行动,好像又要去找什么妖怪挑战。   浅丘维领地里的城池阵法建设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宴千秋犹豫着是先去找杀生丸好,还是继续完成手头的工作。   只是她想了想,上次争执过后,两人还没说个明白,眼下的工作再急,她一两天也赶不完。干脆等找到杀生丸和好之后,再安下心来一口气把这些事情搞定。免得她心里老惦记着杀生丸。   做下了决定,宴千秋起身去找浅丘维辞行。   谁料到世事就是有这么不凑巧,她去找浅丘维的时候,浅丘维一脸凝重地告诉她,近来发现与他领地南边相邻的一座城池有些异常,若是他没有猜错,那座城肯定有妖怪,而且这个妖怪的实力绝对不弱。本来浅丘维还想多观察几日,却没料到,那座城竟然整个儿一夜之间消失了!这由不得他不重视。   越是高等的妖怪,对人类的歧视越重,轻易不愿和人类打交道,哪怕是找人类的麻烦,他们也觉得降低格调。是以,寻常来犯人类的妖怪都不是什么心思太多太聪明的妖怪,通常是在城内捣乱一番吃够了就走,浅丘维手底下豢养了法师,自己又修习了道术,并不很忌惮。但这次那座城里的妖怪竟然隐藏在城中甚至有可能已经控制了整座城,让人很难不去猜想,他的动机和预谋。   这些日子,浅丘维一直对宴千秋礼遇有加,好吃好喝供着她,且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极为配合,对她没有半点质疑。不得不说,这种合作态度让宴千秋觉得非常贴心舒服。   而宴千秋也知浅丘维是个懂分寸的人,若非真是遇到难事,也不会来找她帮忙。   宴千秋虽然也着急想见杀生丸,但事有轻重,也只得先走这一趟了。   “我一定上辈子欠你们家好多钱!”宴千秋皱皱鼻子,“那时把浅丘瞳拉扯大了,现在又要帮他的侄孙做白工。”   浅丘维一笑,眉目间显而易见地倦色散去不少,“在下一定早晚三炷香拜谢仙子大恩,定不会让仙子做白工。”   宴千秋瞪他一眼,“一边去!”   浅丘维目送宴千秋离开,直至背影看不见了,才垂下眼睫。   良久,一声嗤笑在寂静的书房里突兀回响,渐至消散。   ……   “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要来了。让我看看…美貌的外表,高贵的血统,怪不得杀生丸会迷恋她,而不是你这个可怜虫。”   “你不过是个输给了低贱半妖的不人不妖的怪物,没有资格评判杀生丸。”阴郁的女声响起,“我要她生不如死。”   “当然,我也要她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算算时间,犬夜叉还有杀生丸都快来了吧。   ……   自从有了储物袋,收拾行李毫无压力。   宴千秋也不用打包什么,只随便带了点吃的,就骑着半个月前来城里跟她汇合的碧泽上路了。   为了维持最好的体力,以备不时之需,宴千秋告诉了碧泽目的地和方向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时间过了两天,宴千秋再次醒来,站在碧泽身上伸展着筋骨。不经意往下一看,表情就变成了=口=   那不是犬夜叉吗?咦,他的小伙伴们怎么不在他身边?   宴千秋示意碧泽降低一点,跟在犬夜叉旁边,打了声招呼:“嘿,犬夜叉,好久不见。”   犬夜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你!你怎么没有跟在那个家伙身边?”   “什么那个家伙,那是你哥哥!”   犬夜叉哼了一声,“这话你敢跟那个家伙说吗?”   宴千秋转移话题,“你这么急着要去哪?怎么不见戈薇?”   “女人,我们很熟吗?我去哪为什么要跟你说?”   宴千秋脸一黑,“该不会是戈薇又被抓走了你又不好意思说吧?”   “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   宴千秋瞥了犬夜叉一眼,好吧,由于犬夜叉头上亮闪闪的主角光环,她还真没有自信能打得过他。   “我要找杀生丸告状去!再见!”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   好吧,宴千秋承认自己是闲得没蛋也疼了。   主要是她觉得一个人赶路太闷了,难得见到一个熟人,所以高高兴兴地过来说两句话而已。不过犬夜叉这个熊孩子真讨厌,要是戈薇在的话就好了,她还挺想跟戈薇聊聊现代那些事的。   ——当然,她想找戈薇最大的原因是想托她带些现代食物过来。她已经嘴馋很久了T^T   犬夜叉见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一脸无语,继续赶路。   在天上乘着的宴千秋没有再次睡觉,而是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夜空。   今晚没有月亮。   也不知道杀生丸现在在哪?   真想他。   也不知道他消了气没有。   宴千秋叹了口气,想着得尽快把事情解决,好去见杀生丸。   半日之后,宴千秋感觉到,她到了。   没错,是感觉到的,而不是看到的。   之前浅丘维说这里有一座城消失了的时候,宴千秋就想到了结界。现在,她在一里之外就感受到了这片森林里不同寻常的寂静。   这里一大片都是无人开荒的森林,照理说,会有不少低等级的妖怪聚集,然而宴千秋没有嗅到丝毫妖气。妖气只在一个地方汇集。以宴千秋的目力,她看到那座妖气汇集之地就像是寻寻常常的一座山。   宴千秋敢肯定,只要踏进结界,绝对是另一番景象。   宴千秋对自己的隐匿身法颇有自信,掐了隐身诀,一个人踏入了结界。   “喂!女人……”   宴千秋没有料到,她早已一脚踏入了陷阱。   那扑面而来的瘴疠之气让她连屏住呼吸都来不及。在昏迷前的一瞬,宴千秋激发了身上所有的阵珠,并利用狐族特殊的联络秘法召唤了族人求救。   幸好她之前突发奇想,把隐匿身形的法诀和阵法相融合,现在就算她昏迷了,隐身阵珠照样能使她在一段时间内隐匿身形。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醒来,只盼着隐匿阵珠和防御阵珠能帮她抵挡至援军到来。   宴千秋最后的意识是:下一次她一定要将只能防御物理攻击的阵珠增加一个净化空气的功能!   不过,刚才那个声音好熟悉,是谁来着?   宴千秋彻底失去了意识。      ☆、奈落   宴千秋前脚跟进了结界,一直闻着奈落气味赶来的犬夜叉也恰好赶到。等到他想如宴千秋那样踏进结界时,却被结界反弹出来。   “该死!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进去的?难道她可以无视奈落的结界?”   犬夜叉顾不得多想,提起转变为红色状态的铁碎牙,全力一击。   仿佛一粒石子投入水面荡开波纹,奈落的结界被撼动,露出一个缺口。   犬夜叉一脚踏进去,却没见到宴千秋。   “喂!女人!你在哪里?听到了应一声。”   犬夜叉当然不怎么喜欢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但是戈薇时不时在他耳边念叨着这个“有意思的”,“跟杀生丸关系很微妙的”宴姐姐,所以,他觉得还是有必要顺手救一救。   喊了两声不见人,且他奇怪的嗅不到宴千秋的味道,便直接去找奈落算账了。反正只要奈落一死,那个女人应该也不会有事。   ……   “竟然凭空消失了?那个女孩也没有想象中的弱。”   青木凉沉着脸并未说话。这整个城已经被她和奈落所控制,按理说,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开她的耳目,但是,她竟然半分都感受不到宴千秋的气息。   忽然,结界被撼动,又进来一人,恰是犬夜叉。   这时,青木凉才开口:“这个低贱的半妖居然破开了结界?哼,倒是小瞧了他。”   “低贱?哼,别忘了,威名赫赫的犬大将可是将象征着妖力传承的铁碎牙交给了他,而不是杀生丸。”   “因为他和你一样身上流着人类肮脏的血液,所以你要替他说话?那个半妖,不配拥有铁碎牙!”   青木凉一腔怨怒正要发泄,既然一时找不到宴千秋,那么,就先杀了这个半妖为杀生丸出气也好。   奈落见青木凉的动作,道:“哦?你打算放过那个女孩,要去会一会犬夜叉吗?是为杀生丸抱打不平?我看不必了——他来了。”   “什么?”青木凉脸色一变,她也嗅到杀生丸的气息了,心头一乱,“他来做什么?”   奈落笑道:“杀生丸很不甘心吧?身为一个血统纯正身份尊贵的妖怪,却输给了犬夜叉。他一直很执着地要打败犬夜叉呢。”   青木凉不屑道:“犬夜叉,他不配做为杀生丸殿下的对手。”   “但犬大将认可了他不是吗?所以,杀生丸一定会与犬夜叉有一战。心高气傲的杀生丸怎么会承认自己是得不到父亲认可的可怜虫呢?”   “你闭嘴!”   “只要谈到杀生丸,就会动怒吗?可惜,杀生丸却对你不屑一顾呢。”   青木凉冷静下来,“你想激怒我?诡诈的人类!”   “我只是说事实而已。”奈落无所谓道,“我怎么激怒得了你呢?只怕也只有杀生丸有这个能耐吧?不过很可惜啊,这个对你不屑一顾的人,却宁愿为了这个小女孩放弃铁碎牙呢,你信不信?”   “不可能。”   “高贵如杀生丸,也有一颗凡人之心呢。”奈落道,“打个赌吧。”   “我没有兴趣。”   “我知你是不敢。”   “赌什么?”   “很简单。我认为,杀生丸会为了宴千秋放弃与犬夜叉的战斗。我的意思是——比起赢回尊严,杀生丸更看重的是宴千秋的命。”   “你输定了。”青木凉说,“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那么,以后我吩咐其他妖怪的事,你不得过问。你赢了,我退出身体的控制权。”   奈落和青木凉都将灵魂献祭给了万妖,他们两个人的意识互相存在,互相对抗,始终无法消灭对方,夺取控制权。   “成交。”   奈落弯唇一笑。   越是自信的你,会摔得越痛。   当你的灵魂淡化了对杀生丸的纯粹的执念,只剩下对宴千秋的怨恨之时,离你被吞噬也不远了吧。   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   犬夜叉在一路往奈落气味最浓的地方走去,忽然,嗅到一阵熟悉的气味——是杀生丸!   那个家伙来这里干什么?   “犬夜叉。”   “杀生丸!”   话音一落,犬夜叉就被杀生丸一拳砸在脸上。   “父亲的遗物,你就是这样对待的?竟然让一只不入流的妖怪弄断了父亲的刀,不可饶恕。”   犬夜叉咬牙不说话。虽然说铁碎牙已经交给刀刀斋修补好了,但是它的确被损坏过。当年犬大将手持铁碎牙纵横四海,荣光无上,现如今落到他手里,确实比不上当年。   但是,那又怎样?他陪伴着铁碎牙一同成长,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大妖怪!   而不是毫无意义的死在杀生丸手下!最起码,奈落也还没有打败!   犬夜叉无言奋起反击。   “犬夜叉!”   戈薇一行人到了。   因为奈落行踪不定,之前不知为何奈落的气息突然出现了,未免再次扑空,犬夜叉就先行探路,沿途留下了标记。恰巧在此时,一众人都赶到了。   “戈薇,离我远点!”   杀生丸冷笑道:“犬夜叉,你已经完全放弃了那一半妖怪的血统,彻底跟人类混迹到一起了吗?”   说到这里,顿了顿,汹涌的怒气不知从何而来,“……不过是低贱的人类而已!自甘堕落!”   犬夜叉怒道:“混蛋!人类才不低贱!”   眼见着这一场斗争犬夜叉完全不占上风,戈薇举起弓箭,却没法定位,急得不行。   弥勒跟珊瑚也是一脸凝重。   之前他们听过一些关于杀生丸和犬夜叉的恩怨,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犬夜叉的哥哥。想不到他这么强,这样下去,犬夜叉肯定死路一条。   弥勒准备解开风穴,“犬夜叉,让开!”   杀生丸正眼没瞧弥勒,嘲弄道:“哦?犬夜叉,你竟然也需要一个人类来解救你吗?”   “弥勒,你不用管。”   犬夜叉不让开,弥勒也没法使用风穴。   正着急间,眼角余光却看见七宝魔怔了一般离开了他们身边。   “七宝?你去哪?回来!”   犬夜叉听到声音担心的一分神,又受到一击重创。   “蠢货,不要在战斗中分神。”   戈薇追过去提起七宝抱住,“这里很危险,不要乱跑。”   “不是的,戈薇姐姐,我感到有什么在召唤我。”七宝道,“之前整个狐族都得到了消息,九尾狐大人觉醒了,我感觉得到,她就在附近。”   “九尾狐?很厉害吗?”戈薇道,“能请他来救人吗?犬夜叉快支持不下去了。”   犬夜叉已经只能靠支撑着铁碎牙才能站直身体了。   一直关注着战斗的弥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刚才那一瞬,杀生丸一直不紧不慢的攻击步伐居然乱了一下。   在这气氛紧绷的时刻,一个阴柔的男声突兀地想起。   “真是热闹啊。”   弥勒等人一抬头,神色更加凝重,“奈落!”   “杀生丸,才教训完犬夜叉战斗之时不可分神的你,刚才心也乱了吧。”   “不人不妖的怪物,你太聒噪了。”   “是么?我只是想来提醒你,有个女孩闯进了我的地盘,吸了瘴气,再不救治就没命了而已。但是看来,你觉得眼下这场战斗更重要吧?”   杀生丸忽然感到在这一瞬间,心脏被猛然攥紧。   “你说什么?”   “她就在城中,具体在哪里么?我可不愿太聒噪惹人嫌。再见,”奈落笑了一下,“杀生丸殿下。”   杀生丸得手握紧了斗鬼神,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   “当然,你可以不信。”奈落仍是漫不经心,“只是可怜那女孩大概会在绝望得等待中痛苦的死去而已。真有趣不是吗?”   “混蛋!”   杀生丸惊怒交加。然而他放弃了追赶话毕后遁走的奈落,教训这个胆敢挑衅他的妖物。   他的心被另一种更深的恐慌情绪所攫取   奈落说宴千秋在此城中,然而他一点也嗅不到她的气息。   这时他想起来,宴千秋因为害怕行走在外自身血肉被觊觎,使用了特殊的法器屏蔽了她自身的气息。   他仍旧极力冷静着。   杀生丸全身妖力暴涨,他的感知没有放过夜幕中这座古老城池的每一寸土壤。   一无所获。   明明就在这小小的一城之中!为何他找不到她?   他嗅不到她的气息,他感知不到她的身体,他找不到她!   杀生丸知道宴千秋会隐身。   所以,她就在这个城中的某一个地方。甚至可能就在他的身边,然而他触及不到。   距离再近,也是两个互不接触的世界。   以往对她这些乱七八糟能力的安心,如今让人恨得郁怒攻心。   宴千秋,你这只蠢狐狸!你若是敢就这么死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乌云滚滚,在暗夜中澎湃而来,夜空万里,突兀被惊雷震荡,照出了所有人惊骇的脸。   杀生丸的银发飘起,衣袂翻飞,灿烂的金色瞳孔变成了无边暗红,周身暴涨的威压波及千里!   几乎处于威压中心的弥勒几人不得不撑起结界,竭力抵挡。   “他疯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弥勒的眼窍和鼻窍流出了鲜红的血。   珊瑚上前支撑着弥勒,担忧的喊了一声:“法师!你的脸!”   “我还行。”弥勒又问,“奈落说的那个女孩是谁?”   戈薇道:“是宴姐姐,一定是宴姐姐!”   犬夜叉如梦方醒:“那个女人先我一步进了奈落的结界,但是我进来后没找到她。对了,宴千秋的原型就是九尾狐!七宝!你还感应得到她吗?”   七宝猛点头:“可以。”   “杀生丸!我们知道宴千秋在哪里!”   然而这个时候的杀生丸沉浸在一种疯狂的动荡之下,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犬夜叉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办法,想要冲过去杀生丸身边,却被威压所制,靠近不得。   “这样不行!”弥勒神情凝重,看向戈薇,“戈薇!”   戈薇正好与弥勒想法一致,已举起了弓矢,“我会尽力!”   破魔之箭穿越了弥勒的结界,在狂暴的威压漩涡之中,光芒逐渐减弱。   戈薇握着拳头紧紧盯着,不由自主地出声:“一定要成功啊!”   幸好,就差那么一点,那箭险些坠落。   破魔之箭能克制一切妖怪。虽然在这种状态下威胁不到杀生丸,但是起码能给杀生丸带来一瞬的清明。   犬夜叉趁着这个空档,立时道:“我们知道宴千秋在哪!”   杀生丸却没有理会犬夜叉,他一个瞬步,提起七宝:“你能感应到她的位置?”   在短暂的失控后,杀生丸终于恢复了理智,不需要犬夜叉提醒,他也想到了现在唯一能找到宴千秋的方法。   七宝被杀生丸那双暗红带着无边杀意的眼睛一瞧,险些没吓破胆,磕磕绊绊道:“能、能的。你先放我下去。”   七宝闭着眼睛,听从着心灵的召唤,一步一步靠近了宴千秋所在之地。   就是这里。   杀生丸在虚空中伸出手轻叩,结界碎裂,显露出沉睡少女的面目。   所有人无不松了口气。   七宝在找到人之后直接软倒了,戈薇将他抱在怀里。   七宝小声道:“好可怕!吓死我了!”   戈薇自己的身体也在发抖,不过她脸上带着笑:“七宝,多亏了你,否则我们可都没命了。幸好宴姐姐没事。”   突然珊瑚一声惊呼,“法师!”   戈薇和七宝连忙看过去,只见弥勒正靠在珊瑚身上,脸色苍白,七窍都流着血,看起来格外狼狈。   “珊瑚,法师没事吧?”戈薇快步走过去。   珊瑚说:“他过度耗费灵力,现在昏过去了,我们得赶紧找个休息的地方。这整座城池的人类都被奈落给杀了,虽然房屋还有,但是没有吃食,我们去附近的村庄看看吧。”   “恩,我们走吧。”   戈薇等人都坐在云母身上,匆忙离开。   临走之前,戈薇回头,看了一眼杀生丸和宴千秋。   杀生丸单膝跪在地上,柔顺的银发在地上婉转逶迤,他的手臂揽过宴千秋的肩脖,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笼罩在他的身影中。他给她喂了解除瘴疠之毒的药丸,静静地等待她的苏醒。他的表情仍旧平静,但他的眼里有着满溢的紧张和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他至为珍贵的宝贝。   戈薇萌生出一股想要将这幅画面拍下来的强烈欲望。她下次回家绝对要带相机过来!!   犬夜叉道:“戈薇,发什么呆呢?”   “突然觉得杀生丸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戈薇回过神,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防御阵珠,说:“没想到,杀生丸也有柔情的一面。不过,如果是宴姐姐的话,或许确实是可以柔化杀生丸的铁石心肠吧?”   犬夜叉在云母身上躺尸,听到戈薇说的话,哼哼了两声:“两个讨人厌的家伙,正好天生一对。”   戈薇白了他一眼。   犬夜叉果然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   “杀生丸不愧是血统纯正的大妖怪啊…方才的威压,差点让我们丢了性命呢。”奈落儒雅地微笑,容颜俊美,然而湿黏黏的阴柔,他道:“看到你对杀生丸的态度那么笃定,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输了呢。看来,始终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青木凉或许听到了奈落的话,也或许没有。   她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是个弱小的、人人可以任意欺凌的妖怪的时候。   她以为无所不能的父亲死去了,留下她在妖界里艰难的挣扎。她恨那些欺负她的妖怪,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是恨而已。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他出现在她面前,   他俊美强大,骄傲自信,从容不迫,坚毅冷静,所有美好的词都不足以配得上他。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挥手,那些她以为她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就这样被他打碎。她看到了他漠然的眼神,仿佛刚刚只是踢开了挡路的石子而已。   她从此明白,她除了恨以外,也可以做点别的。   她慢慢地离他更近,她这一生的努力全然只为了他一人,但她知道,她是没有资格更近一步的。   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   他应当永远凌然众人之上,永远自信从容。   他应该在神坛之上接受世界的膜拜,而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动摇他的心志!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出现!   奈落看着青木凉的表情,讽刺一笑。   女人啊,再这么强大,终究都是死在情爱之上。   真无趣。      ☆、傻气   宴千秋一睁开眼,就吓了一跳,“杀生丸?”   她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杀生丸轻声应了一声“嗯”。   宴千秋只觉得心中一荡。   她明明还有许多疑问的,但这会儿什么都不愿想了。   杀生丸的反应太过反常了。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做出什么夸张的神情,可是他的眼睛里不知为何盛满了情绪,似有眷恋,似有后怕,复杂难言,各种情绪杂糅成了缱绻温柔,让人心驰神醉。   没有人能抵抗得了这样的杀生丸。可这样的他总给她一种脆弱的感觉,她觉得这应该是她的错觉,但她心里依旧有些发疼。   宴千秋抬手,试探地触碰杀生丸的脸。   这个男子永远都是自信从容,优雅高贵的模样,他的光彩似乎也让这个世界更加明亮,任谁也不能忍心看到他因任何事而受挫。   杀生丸并不动,只是看着她。可宴千秋觉得自己被肩膀和腰间都被勒得紧了一些。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正半躺在杀生丸怀中。   宴千秋见杀生丸并未抗拒她的主动贴近,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热着脸,但还是很直白地说:“我好想你呀。你离开我之后,我天天都在想你。以后就算你生我的气,也别让我找不到你,好不好?”   杀生丸收紧了手臂,让宴千秋和他完全相贴。   他同样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低低地喊她的名字。   “宴千秋。”   “哎。”   宴千秋应了一声。   “我找到你了。”   “…嗯。”   宴千秋疑惑着又应了一声。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银发,顺着背脊抚摸缠绕。   宴千秋喜欢极了这月华般的色泽,顺滑如丝绸的触感,软软地说:“杀生丸,你的头发长得真好。”   这时候,宴千秋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觉得太做作了。   可看到这个一向过分内敛的男人第一次感情那么外露的表现出如此在乎她的模样,她的心就像是泡在了蜜罐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浸了糖。   杀生丸松开手,指尖一闪,他的手心里便多了一缕银白的头发。   “收好。”   宴千秋瞪大眼。   这是什么节奏?   杀生丸嘴唇抿紧,等着宴千秋动作。   “…哦。”   虽然觉得很玄幻,但是宴千秋还是在杀生丸的目光中收下了这一缕意义不明的头发。   唔…杀生丸送人礼物的想法大概比较奇特吧…说不定这是他第一次给人送礼物呢!   这么一想,宴千秋喜滋滋地从储物袋里找出一块布将那缕头发仔细包好。   正待她要将东西放进储物袋里的时候,杀生丸又开口了:“不许放进储物袋。”   宴千秋眨巴两下眼睛看他,觉得此刻抿着唇角露出几分执拗的杀生丸好像个天真而执拗的孩子,冒着傻气,但特别可怜可爱,让人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他。   “好,听你的。”   宴千秋想了想,把布帕打开,取出那缕头发,分成了两股,手指翻飞,编成一股绳。然后她取下了脖子上挂着的阵珠,换成这缕头发做的编绳。   系好了阵珠,重新往脖子上挂好。   这时候,杀生丸伸手过来,把她脖子上被编绳圈着的头发拨开理好,动作那么自然。   宴千秋看着杀生丸笑了一下。   杀生丸却不知为何动作一僵,拉着宴千秋站起来,收回手,若无其事的退后一步。   宴千秋歪头看着他的侧脸,正要凑近一点说话,却又见杀生丸神色一变,看向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宴千秋看到了刀刀斋。   “哎呀,不好意思。我好像打扰了你们。”   宴千秋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刚才好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杀生丸动作太亲密了一点。   不过到底她面对外人的时候神经比较粗,很快就把这丝尴尬抛在一边,顺便偷空看了杀生丸一眼。   恩,他的表情比她还一本正经。   “刀刀斋。”   刀刀斋一脸不情愿,“我是因为受到了天生牙的感召才来的。”   “哦?”   “别装傻了,天生牙的变化,你应该感觉到了吧。看来,你心中原本欠缺的一部分已经开始衍生了。天生牙接受了你心灵的变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而感到悲伤和愤怒的心情……”   宴千秋越想这段对话越觉得熟悉。   这刀刀斋原来是为杀生丸重新锻造天生牙来了。   原剧情中,杀生丸因为神乐的死感到了悲伤,这种悲伤被天生牙所感应,所以刀刀斋才肯帮助开始心怀慈悲的杀生丸将天生牙打造成能够杀人的武器。   宴千秋想到这儿,心里突然就是一阵不舒服。   杀生丸是她一个人的。   他所有的成长不干任何别的女人什么事。   杀生丸虽然与刀刀斋说话,但他的注意力一直没有完全从宴千秋身上离开,这时候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但他并不理解她突如其来的失落。   他现在一点也忍受不了有关宴千秋的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对着刀刀斋不耐道:“不要说废话。你来干什么?”   臭小子真是讨厌!   刀刀斋腹诽之后,开口:“把天生牙交给我重新锻造。”   杀生丸听到这话,盯着刀刀斋看了一会,才自腰间取下天生牙扔了过去。   “你应该对这把刀好一点。”刀刀斋嘟喃了一句,骑着坐骑转眼就离开了。   “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宴千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你是我一个人的。”   “哼。”   杀生丸一转身,就走到前面去了。   宴千秋小跑几步跟过去,不远不近,离着他半步的距离,将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地哼着歌。   迷蒙的夜里,风声和虫鸣应和着她柔软的歌声,协奏出欢快而宁静的乐曲。   这宁静忽然被一声叫唤打破:“杀生丸殿下,邪见来晚了!”   宴千秋从杀生丸背后探出头,“是邪见呀?晚上好!”   !!!   这个女人又回来跟他抢杀生丸殿下了!!   …不过现在的杀生丸殿下真的好温柔...   …好吧,看在他可以长寿多几年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女人当他的女主人吧。   杀生丸若有所感看了一眼邪见,“不要露出这么蠢的表情。”   “是,杀生丸殿下!”      ☆、亲密   “邪见!不要用你的人头杖对付那只可怜的鸡!”   宴千秋跑了过去,提起那只被烧得焦黑的鸡,脸又黑了,“我只是一个不留神而已,你能不能下次给我抓一只活的鸡来啊!我要叫你大哥了拜托!”   “你这女人太不识好歹了!我把鸡直接烧了还不是省了你的功夫,你还挑剔什么!”   “什么叫省了我的功夫?没拔鸡毛没掏内脏直接烧焦的鸡能吃吗?能吗!?”   邪见很理直气壮,“为什么不能?”   宴千秋脸上滑下三条黑线,实在不能忍,“下次我再叫你来帮我捉鸡我就是猪!”好吧,跟一只不吃人类食物的妖怪谈论烹饪绝对是她脑子抽了。   邪见嘟喃着:“麻烦的女人!”   宴千秋气得一脚踹他,“有本事等下煮了鱼汤你别喝。生火去!”   凭着现在的身手,宴千秋很快抓了只野鸡,在就近的小溪旁处理好。   很久以前她就适应了在野外生活,这些事情做得十分麻利,很快,鱼汤的鲜香飘出来,让邪见吸溜了一地口水。   宴千秋从储物袋里拿出碗筷勺子,给自己盛上一满碗,然后指着锅里剩下的鱼汤,“看你这馋样,剩下的这锅都给你。不过,还是老样子,等下碗筷你来洗,洗不干净下次就没你的份了。”   “知道了,真烦人。”   宴千秋和邪见两人狼吞虎咽的吃晚餐,杀生丸就坐在一边闭目修炼。   等到吃饱喝足,把碗一丢交给邪见,宴千秋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她近来吃好睡好,灵力一直保持着充盈状态,这会儿并不需要睡眠来补充灵力。   这时候,宴千秋深刻领会到了饱暖思那啥欲的意思。   捧着脸看杀生丸。   嗷——她男朋友长得真好看!   可惜就是太不主动了。自那晚失态之后,杀生丸再没有跟她亲密接触过。甚至是可以说是刻意避开她的靠近。   然后宴千秋一想到杀生丸或许是在默默害羞就萌得一脸血……   所以她老是忍不住想去撩拨他。   今天晚上月色那么好,她终于按捺不住伸出了魔爪。   咳。   ……   邪见洗了碗筷去一边修炼了,现在只有宴千秋还无所事事睁着眼。   这时候正好吹来一阵风。   “阿嚏!”宴千秋装模作样打了个喷嚏,“好冷。”   自觉得理由充分了,宴千秋走到杀生丸坐着的那棵树下,面对他坐下,啥也不干,只托着下巴看他。   杀生丸本就五感敏锐,怎会感应不到宴千秋的灼灼视线?   他当然不懂宴千秋要做什么,只以为她有事要说,便睁开眼。   一时对上她凑得太近黑葡萄一样明亮可爱得双眼,略微移了目光,“何事?”   “我冷。”宴千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待杀生丸反应过来,就拉着他的手,说:“你看我的手,冰凉冰凉的。现在快过冬了,我都没有准备冬天的衣服。”   杀生丸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   一眨眼,将手抽回来。   皱眉道:“你身上灵力充沛,怎么会冷?”   “……不知道,就是冷。”宴千秋见杀生丸虽然把手收回去了,但是对她刚才动手动脚并没有不悦,便厚着脸皮半起身往杀生丸身边靠,抱着他的腰,将头脸埋再他的怀中,“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宴千秋冷感觉道杀生丸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连肌肉都硬了几分。他看着清清瘦瘦的模样,衣服下面的肌肉却硬邦邦的。   杀生丸就算是再不开窍,也知道宴千秋说冷不过是托辞,而她的目的……   这只狐狸简直就是在耍赖。   杀生丸当然讨厌骗子和无赖。   但这只狐狸他发现他讨厌不起来。   心里有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   他并不知道这只狐狸为什么似乎很喜欢黏着他。他么?说不上喜不喜欢,但总觉得很不习惯。   在他从前的生命中,只有冰冷和坚硬。但她却那么柔软而温暖,所有的经验都没有告诉他,该如何对待这样的她。   宴千秋装了半分钟鸵鸟,没见杀生丸生气,将头抬起来看他。   他的脸在月色下清清冷冷的,眉目见带着些微的疑惑,也不知心思转到哪里去了。   宴千秋不满,脑子一抽,揽着杀生丸的脖颈,身子稍一往上,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   杀生丸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脑抽的宴千秋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也呆住了。   大眼瞪小眼。   两人各自静默,杀生丸眼睛微眯。   “宴千秋…”   宴千秋心跳得飞快,抬手覆着杀生丸的眼睛。   她的脸离他更近,她主动贴上他的唇,把他所有话都咽进肚子里。   没有接吻经验的宴千秋首战失利,把自己的牙磕得疼极了。她倒抽了两口冷气,却还不肯放过他。   她的灵魂渴望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她吻着他,此刻却想落泪。   她喜欢这个人好多年了。本来以为永远得不到回应,谁料到会有两情相悦的一天。   她如此幸福。   宴千秋仍然紧紧贴着杀生丸的唇,呢喃着,“我好喜欢你啊…杀生丸…我喜欢你这么久了,你都不知道。你喜欢我么?告诉我,喜欢我么?爱我么?你的刀比我重要么?”   宴千秋在杀生丸面前一向惯会得寸进尺。她得了他得回应,就想要更多。   杀生丸听得宴千秋声音不对,拉下她覆在自己眼上的冰凉的手。   他看到她似笑似哭的神情。   杀生丸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自己过分笨拙的幼生时期,不,甚至比那时候还要无措。   他求饶了。   “宴千秋,”杀生丸的指腹轻轻抹去她眼睫上的一滴泪珠子,“我该如何对待你?”   “叫我阿宴。”   “阿宴。”   “你喜欢我么?”   杀生丸沉默了少许时候,“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不信,为什么怀疑?”   “因为我贪心。得了你一点喜欢,就想要更多,就想要全部。你给我么?”   “…不。”   “哦,那也没有关系。”宴千秋笑了笑,“那你得答应我,除了你的刀,在你心里,我要排在第二位,别的其他女人或者女妖怪,你都不许在意,一点也不许。答不答应?”   “可以。”   “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原来你也知道。”   宴千秋哽住,“哼!”   杀生丸将她的脸扳回来。   他低下头,“贪心的狐狸。”   “不是狐狸,是阿宴…”   “…阿宴”   声音在唇齿间模糊了音色。   像泼墨山水般,埋藏于黑白二色平静冷淡下的疏狂热烈。,   宴千秋觉得自己像一块被狼叼在嘴里的肉,被反复的舔舐咀嚼,她无法思考,理智全失,最后,茫茫然,只剩下感觉的本能,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掠夺而炽烈的气息。   ……   一晚上的修炼之后,邪见深深地吐息,然后睁开了眼。   ??   杀生丸殿下和宴千秋去哪儿了?   邪见扯着嗓子喊:“杀生丸殿下!杀生丸殿下?…”   “邪见,安静。”   看到撤去的结界之中的场景,邪见好不容易捡回掉在地上的下巴,才回道:“…是,杀生丸殿下。”   昨天晚上他修炼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会一脸香甜的睡在杀生丸殿下的怀里!!   杀生丸殿下居然还设了结界!!   难道昨天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一只血统高贵妖力强大又俊美无匹血气方刚的妖怪,杀生丸殿下好像也是太克制和洁身自好了。唔…宴千秋的话,在血统上与杀生丸殿下也算般配。虽然凶巴巴地一点也不温柔娴静,但好歹她做的鱼汤味道真不错,唔…   但是…宴姬好像还没有成年吧?   杀生丸殿下对以往那么多投怀送抱的女妖都不屑一顾,难道是喜欢这种年幼类型的?   邪见的表情十分诡异。【脑洞太大   忽然感觉有点凉凉的。   邪见嗖一下转身,肿么觉得杀生丸殿下刚才在瞪他?   抬头看天空。   一定是他的错觉,杀生丸殿下肿么可能嫌弃这么能干的邪见呢?唔,错觉!   就是这样!   “——我该去捡些木材生火,那女人起来肯定又要煮粥喝…又不是人类,总这么贪吃!”   邪见脚底抹油溜了。   宴千秋觉得有些热,想动一动身体,却觉得被什么缚住了手脚伸展不开。   皱皱眉一睁眼,入目的是雪白的衣裳。   昨夜的旖旎一下子全部在脑海中涌现。   她不记得他的唇的柔软和热度,只记得那强烈的掠夺的气息带着近乎蛮横的意味,险些让她窒息。   明明是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人,怎地突然间却有了如火山喷发一样逼得人想要逃离的热情。   宴千秋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   不过是一个亲吻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咳咳咳…   而且明明一直都是她比较主动,要害羞也该是杀生丸害羞才对!   睫毛轻颤,恰次她的凌乱心情。宴千秋平息了一下情绪。   她准备对着杀生丸坦然的笑一笑,仰起头,却对上了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宴千秋不知怎地又红了脸。她一向自诩脸皮厚的。可是杀生丸的目光里好像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但他的面色依旧很平静的样子。   空气里忽然就充满了热力和张力还有爆发力,仿佛一触即燃。   满脑子乱哄哄黄暴思想的宴千秋眼睛开始想要游移。   “看着我。”   杀生丸捏着她的下巴,不许她逃开。   “看…看就看!”   色厉内荏。   在宴千秋琉璃一般黑润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杀生丸才满意起来。   他更凑近一些,她的瞳孔里就只映着他,再没有别的背景了。   竟是前所未有的愉悦和满足。   不同于战胜后的热血沸腾,壮怀激烈;而是如陈年老酒,入口绵醇,仿佛要令人在清醒中沉醉。   宴千秋的手抵在杀生丸的胸口,掌心下就是他的心脏,均匀有力的跳动。他的肌肉硬邦邦的,跟着心跳呼吸在她手下轻微的起伏。   他们的下身紧紧相贴,她身上的肉软软的,触碰之下更加感觉他的长腿健硕有力。   宴千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杀生丸。   “我去洗漱!”   宴千秋在溪中看着自己面如明霞,红如桃李的模样,懊恼的敲一敲自己的头。   “没出息!难得杀生丸居然主动了,我逃什么呀逃!”   等到宴千秋收拾完心情回去,就看到邪见坐在火堆前,他面前摆着一口锅,袅袅飘着大米煮开后清新的味道。   “你回来了?”邪见一只手拿着勺子搅着锅里的粥,一只手招呼宴千秋,“快来看看,今天的粥煮得不错吧。不要小瞧我邪见,不过就是煮个粥嘛,我怎么可能学不会?”   “真的么?我看看。”   宴千秋心不在焉地应着邪见,眼睛却往杀生丸那边飘了一眼,看到他正靠坐在树下闭目冥想。   这一眼还没收回来,杀生丸突然睁开眼撞上她的视线。   宴千秋一开始还给自己打劲跟他对视,可是没一会儿就在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背对他坐下,从邪见手中夺过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哦,是不错。”   杀生丸眼里蕴出笑意,复又闭目。   邪见默默喝一口粥:为什么有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一定又是错觉!   TaT      ☆、甜蜜      该出发了。   宴千秋依旧别扭的不敢与杀生丸并肩走。   她觉得不说话气氛会很尴尬,就往后退了一步,扯着邪见聊天。   说了几句,宴千秋觉得不对劲。   “邪见,我跟你说话呢,不要一直往后退好么?——哎哟!”我的鼻子!   “杀生丸,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杀生丸殿下,邪见去买香料了!我不会很快回来的!”   邪见狂奔而去。   就剩下宴千秋和杀生丸站在原地。   宴千秋默默无语,在心中将邪见骂了一百遍。   “你太慢了。”   “我才没有。”宴千秋嘴硬,“是…是你走太快了。”   “是吗?”杀生丸这个时候才半转身子看着宴千秋。   宴千秋眼光游移,“是啊。”   然后杀生丸做了一件宴千秋意料不到的事。他的手很自然的向后一伸,握住了她的手,“走吧。”   宴千秋惊诧地抬头看他,却见杀生丸已经转过了头,迈开了步子。   被往前带了一步路,宴千秋的手紧了紧,调整脚步靠在杀生丸身侧,与他并肩,扬起笑脸,“嗯,走吧。”   邪见一路狂奔,待到离两人的距离差不多了,才擦擦额头上的汗。   快被刚才的杀生丸殿下吓死了。   果然是被嫌弃了。   唉,心好累。   ……   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杀生丸的说了几句,宴千秋才知道杀生丸此行的目的地。   杀生丸接到一份挑战书,挑战者是来自深海的鲛人。   宴千秋心情略激动。   “传说鲛人流下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   “嗯?哦。”宴千秋点头,“但没有亲眼见到还是好好奇啊!不光是这个,我听说鲛人都长得很美,他们的声音美妙如同天籁。唔…越说越好奇了…你们战斗的时候,我可以在一旁看着吗?”   “……”   杀生丸眼神怪异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宴千秋睁着圆溜的眼:“不行吗?”   见他考虑这么久,宴千秋以为有什么不妥,便道:“还是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之前接了浅丘维的任务还没做完,趁着你去和鲛人战斗,我就先忙着好了。”   杀生丸静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可以。”   宴千秋说:“看你答应得很勉强的样子,是不是妖界有什么武斗时不让人围观的规矩?”   “并没有。我只是很奇怪而已。”杀生丸与她对视,灿烂的金瞳光华流转,“我总也无法猜到你脑子里会想些什么。”   “嗯?”   宴千秋懵懵懂懂,不知自己哪里又引起杀生丸的好奇。   杀生丸好像隐忍着什么情绪,缓了一缓,才道:“我以为我是要去战斗的,而你让我有种我们要去参加宴会的错觉。”   宴千秋讪讪一笑,就算她现在实力不错,她也对战斗毫无兴趣,对于杀生丸这样兴冲冲去赴战的行为并不是很热衷。她没有妖兽世界的各种生物应有的好战天性。她本来就是人。   所以一时关注点又歪了。   但是宴千秋并不觉得自己这点需要改变,她说:“你可以将九尾狐理解为是天□□好和平的妖兽。”   “和平?”杀生丸习惯性的冷笑,“没有实力,就不要妄想和平。”   “我的实力不够看我知道。”宴千秋眨眨眼,软软道:“那我有你够不够?”   杀生丸忽觉心上一热,竟是无端端前所未有的熨帖舒爽,本觉得自己应该斥责她的疲懒,却开不了口。   最后方道:“你该有些上进心的。”   宴千秋不赞同,“谁说我没有上进心?只是我们上进的方向不一样而已。你追求个人力量的强大,我希望尽我所能帮助他人。我并不觉得我这样有什么不好。”   杀生丸听着,忽的想起了什么,脸色一黑。   “阿宴,”杀生丸此时声音略有些低沉,“人类对你为何如此重要?”   宴千秋不妨杀生丸突然提到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人类对她为什么那么重要?   当然是因为,她曾经是人类,并且到现在还一直认为自己是人类。   宴千秋停下脚步,反问:“那你为什么讨厌人类呢?除了他们弱小以外?你的眼中只看得到实力强大的同类吗?可你为什么不想一想,这么弱小的人类,为何能在这片不大太平的土地上世代传承?他们个体很弱,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们的强韧勤劳,团结勇敢。他们从茹毛饮血的时代发展到现在,你看看,我们所穿的衣物,所建造的宫殿楼宇,这些都是从人类身上学来的。”   杀生丸不说话,他算是看明白了,宴千秋关心的永远是衣食住行,她的性情过于柔软,一点也没有妖界普遍的热血好战。   她完全不同于这世界上的任何妖怪。   他看着她琉璃一般清澈的眼睛,握着她娇小的手,眷恋她的温度和柔软。   “我并不在意你对他们施与同情,如果你想的话。但是,你要记着一点,”杀生丸说,“你应该放在心上的,只能是我而已。懂么?”   “嗯。”宴千秋感觉到自己的脸肯定又红了。   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就领教过杀生丸的近乎毒舌的坦率。可她不知道,在感情上,他会这么直白又霸道。   她以为他会更加的内敛。也或许,他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是情话,只把这话当成他的要求。   但无论怎么样,宴千秋心里都觉得甜。她感觉到她被他需要着,被他放在了心上。   杀生丸盯着宴千秋明媚鲜妍的脸,眸色渐深。他的手抚着她脸上细滑的肌肤,看到她慌乱的垂下睫毛,她的呼吸都放轻放慢了。   宴千秋觉得脸上滚烫得快能煮鸡蛋了,这气氛让她无所适从。面对这样子的杀生丸,她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厚脸皮。杀生丸的看不出意味的视线,还有他明明只是轻轻抚摸她的脸的动作,却让她觉得被压迫得连呼吸都不自在,只觉得被他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萦绕其中,让她承受不了,她渴望着,却又害怕着想要逃离。   “我们别磨蹭了,你约了人家战斗的,可别迟到了。”宴千秋压下杀生丸的手夺步领先往前,“快走吧。”   杀生丸顺势松了手。   面对宴千秋的时候,他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自昨日之后,这种不受控制的程度更深了一层。   她若是躲开也好。   杀生丸慢悠悠地跟在努力往前赶路的宴千秋后面。   不知何时,他的唇角露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愉悦平和的笑容。      ☆、撩拨      又过了一天,杀生丸和宴千秋到达了鲛人的地界。   既然男嫖开口让她关注他的比赛,她当然得去捧场!   可当宴千秋怀着一种放学后去看男嫖篮球比赛的心情跟过去后,谁知道现场直播的却是十八禁的血腥暴力片!   虽然杀生丸很帅,那战斗画面充满了暴力美学,但是宴千秋还是有点接受不来。自从高中那会她被推荐去看了一部据说不恐怖的恐怖片而被吓哭之后,她就从此拒绝血腥暴力恐怖的电影。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对血腥画面的接受度是高了一些,但是她还真不能违心说喜欢,甚至觉得热血沸腾战意汹涌——就如此刻在她身边站着,大呼小叫恨不得亲身上阵的邪见一样。   男盆友我对不起你QaQ   宴千秋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太为难自己,便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从储物袋里取出之前浅丘维交给她的石头,继续刻画阵法。   邪见的兴奋暂时告一段落,见宴千秋居然没有关注杀生丸,不满道:“你这女人,总捣鼓这些石头也太无趣了。你居然忍心错过杀生丸殿下的完美的英姿!”   宴千秋拿着刻刀的另一头一下子敲在邪见脑袋上,“杀生丸再帅也是我的,收起你的口水!”   邪见张口想反驳,却哑了口,最后瞥了一眼宴千秋,哼了一声。不大一会,又随着战斗而情绪激动起来。   宴千秋摇摇头,继续干活。   等这一场战斗结束之后,已是天黑。   宴千秋期间一直不停这刻画阵法,这会儿已是睡觉回复灵气去了。   邪见十分疑惑为何杀生丸殿下没有像往常一样取了对手的性命,只是将鲛人捆缚起来,但也不妨碍他兴奋得大喊:“杀生丸殿下,祝您……”   “安静。”杀生丸提着滴血的刀一步步走来,在熟睡的宴千秋面前站定。   静默一会儿之后,杀生丸单膝跪地,揽起宴千秋。待要离开时,对邪见道:“我记得阿宴告诉过你一种能让人流泪的香料。我要鲛人的眼泪。”   “诶?”   邪见一脸惊异。   身为一方领主的鲛人当然不可能因为战败或受伤而丢脸的流泪,所以杀生丸殿下才想到这个办法么。   虽然这想法十分机智,但是一想到这个办法居然是杀生丸殿下提出来的真的好违和…   …还有重点是——杀生丸殿下是怎么知道这个香料的?明明每次他和宴姬在做饭的时候,杀生丸殿下都在闭目修炼啊!而且杀生丸殿下居然会记得这种事情,实在是…啊…好幻灭…不不不…应该说杀生丸殿下果然是无所不能的!   ……   一睁眼就见到了月光下的裸男。   水珠滑过他结实却不虬结的手臂,点点滴在水面。银白的长发贴在背部,将杀生丸劲瘦的腰遮挡了大半。   宴千秋恨不得把眼睛黏在杀生丸身上。   她无意识的咽了口水,被呛了一口后,刚刚离家出走的羞耻心总算回来了。   宴千秋发誓她真的不是要故意盯着杀生丸的果体看的!!   明明就该怪杀生丸!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颜值逆天么?这样的美色她怎么可能抵抗得了?   宴千秋警醒的四处看看,好在没有旁人。万一被别的人看到了她好亏!!   ——当然没有旁人,杀生丸在四周设了结界,他并没有被人围观的爱好。   宴千秋艰难地转身,默念非礼勿视……念了半天后宴千秋又忍不住想,看自己男盆友果体什么的明明就理所当然,她躲什么?大不了让他看回去就是了。【姑娘你冷静!   犹豫了半天的宴千秋还没挣扎出个结果,就听后面呼啦一阵水声。   宴千秋背脊一直,随后立刻躺倒装睡。   宴千秋的手无意识地抠着地下的草坪。   很快她的手却被握住了。   “阿宴。”   宴千秋慢慢睁开眼。   “起来。”   宴千秋有点心虚,脸红红默不作声地随着杀生丸的牵引站起来。   杀生丸引着她走向水边。这是一汪潭水,水边浅浅的,底下铺着石头。   他把她的手伸进水里,细细的揉搓。   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宴千秋的手被他揉揉捏捏的,热血直往脸上涌。   宴千秋看到低垂的睫毛,月光打在他的侧脸,让他美得不像此间之人,如梦似幻,让宴千秋忽来一阵心慌。   她想也没想,手随便拨弄着水面,水珠溅在杀生丸的头上脸上。   杀生丸手一顿,抬眼看她。   宴千秋咬咬唇,然后微微一笑,凑了上去。   “杀生丸,你真好看。”   “不要撩拨我,阿宴。”杀生丸头一侧,推拒着,“你还没到成年期。”   宴千秋看到杀生丸的脸也泛起了红,他的金瞳越发幽深。   这让她心安了且欢喜。她在乎的人也在乎她,如何能不欢喜?   她贴着他的脸,嘴唇慢慢凑到他的唇,含着他的唇瓣,“我的心早已经成年了。”   杀生丸的手扣住她的肩膀,似是有瞬间的犹豫,最后还是坚定的推开。见她不依不饶,索性将她按在胸口不让她动弹。   “听话。”   宴千秋不依不饶:“不听话你要罚我么?”   杀生丸只觉得宴千秋胆子大得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他揽紧她得腰警告:“不要得寸进尺。”   宴千秋觉得腰间被勒得有些微的疼,反而双手也环上杀生丸,眨巴眼睛道:“我可没有。”   在□□天性之上,男性本能总要强于女性本能。   杀生丸深吸口气。   打不得,骂不得,没计可施,束手无策。   宴千秋忽的笑出声来,挣开了杀生丸。   “嗯,不玩了。”   她只是有点不平衡这几天总是这么被动。好吧,看杀生丸无奈的样子还蛮好玩的。   宴千秋转移话题:“我想跟你说个事,之前浅丘维让我帮忙做的东西我弄好了,这几天我打算给他送过去。你要陪我一起吗?”   杀生丸不悦:“你不欠他什么。”   “我知道,你替我还了嘛。”宴千秋想到之前的一场争吵,吐了吐舌头,“我并不是想为浅丘维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帮助那些百姓而已。我如今有现在的能力,都是靠他们。在我有能力的时候不为他们做点什么,我心中难安。”   杀生丸尚在思量,忽然眼神一变。   同样嗅觉灵敏的宴千秋也闻到了一股强大却驳杂不纯的妖气,还有一丝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便听到身旁那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口吻:“奈落。”   宴千秋瞪大眼睛,奈落怎么会来这儿?   自被瘴气毒害醒来之后,宴千秋一直没有当面问杀生丸那日的事情。杀生丸对她忽然改变的态度,让她隐隐觉得那日的事情可能对杀生丸刺激较大,故而她也就是在拉着邪见帮忙的时候,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分的实情。   新仇加旧恨,宴千秋却一时没想到报仇的方法。   杀生丸道:“在人类世界等我回去接你。”   “你要独自去面对奈落?”宴千秋想到原动漫中,奈落多次觊觎杀生丸的妖力想将他吸收,不由一阵忧心。杀生丸很强没有错,但这世间再强的武力都无法消灭奈落。奈落的身体可以不断再生,除非了攻击他的心灵。而这一点,只有戈薇才能做到。“我陪你去。”   “不必。这是我的战斗。”胆敢挑衅他的尊严之人,他必将之亲手斩于刀下。   “我知道,你的战斗我不会参与,但是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   杀生丸淡淡道:“你并不喜欢战斗不是吗?即便你相信我能赢。”   宴千秋恍惚从杀生丸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满和…委屈?   她也不知道这是否是错觉,但还是抱紧他的腰,仰头看他:“我相信你的强大,但是我控制不了我的担心。失败也好胜利也罢,最重要的是,可以陪着你。”   “我知道了。”杀生丸嘴角愉悦的翘起。他抚摸着宴千秋乌黑顺滑的发,“好了,阿宴,把人类的事情早早了结,乖乖等我…不要反驳我。”   “那好吧。”杀生丸强势起来,宴千秋是拗不过他的,“不过,你稍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做样东西。”   宴千秋取出一滴心头血滴入朱砂之中调和好,抓起刻刀一气呵成,炼制出一个辟邪阵珠。   “这个阵珠专辟邪气,你一定要贴身带着。”   加了她心头血的辟邪阵珠,对奈落有天然的克制作用,虽然无法真正将奈落杀死,但是用来防备奈落已是足够。   如此,哪怕杀生丸杀不了奈落,也不至于会被奈落所吞噬。   “那么,我等你回来。”   “人类的事情,不要随便掺合。”   宴千秋眨巴眨巴眼,“我量力而行可以吗?”   杀生丸沉默着看她,宴千秋可怜兮兮地回望。   杀生丸竟是叹了口气,“我给你两个侍卫,有事叫他们去做。还解决不了的事,等我回来。”   宴千秋一下子笑眯了眼,“嗯,我等你。”   等了一会,杀生丸道:“我走了。”   “再见。”      ☆、倒计时三   宴千秋带着两个侍卫一路飞行,很快到了城下。   因为城中设了阵法,除了宴千秋,另外两个侍卫都不能直接进入,于是宴千秋便带着他们落到地面。   脚刚一踏在地面上,宴千秋就听到一阵尖锐刺耳的猫叫声。   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那只普通灰黄色家猫的眼睛。   宴千秋不知为何震了一下,再凝神,那只家猫已经转身走了。   宴千秋摇摇头,只当自己多想了,施术开启法阵进了城。   可没想到再次来到浅丘维的地界时,竟是这样的情形。   这是一入城就能感受到的气氛:低迷,压抑,恐慌。早一个月前那种相对安乐的气氛没有了半点踪影。   一定出事了。   宴千秋直接施展御风诀,循着气味找到了浅丘维。   还没走进书房,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激烈争吵。   “……将军,瘟疫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广了,眼下我们五十二座城,其中就有两座已经成了死城,将军…”   “不必说了。”浅丘维按了按眉间,“别说宴仙子已经为了我们的事儿失去了踪迹生死不明,即便她此刻就在这里,我也绝不会妥协将她送走。”   “可是将军,那是两城百姓!还有我们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性命!难道宴仙子不是为了保护我们才现世的吗?宴仙子若是知道我们在受苦,怎么会忍心不帮助我们?”   “放肆!”浅丘维看着眼前的男子冷笑,“来人,将他押入天牢。”   “将军——将军——”   “堵上他的嘴。”   宴千秋掐诀隐身,刻意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不得不说,刚才那个被拖下去的青年男子所说的话让宴千秋感到了那么一点寒心,好在浅丘维并没有附和。   宴千秋压下心中芥蒂,想着她应该还得先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正待她进去前,又听到了复归寂静的书房传来一声低语,“抱歉。”   听到此,宴千秋心里舒服许多,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房,站在案几前,才开口道:“发生了什么事?”   浅丘维迅速一抬头,身体瞬间紧绷,但见来人,又很快卸去防备,垂下肩膀,往后靠在椅上,露出几分疲惫。   他习惯性的揉揉眉间,道:“你不该回来。”   “看你属下的反应,现在的事应该很急吧?别婆妈了,直接说事。”   听宴千秋若无其事地提起刚才那个被押入大牢的属下,浅丘维略有些不自在,顿了顿,摇摇头:“你不必知道,这事你解决不了。”   “你怎知我解决不了?”   宴千秋一向觉得浅丘维这人具有商人的狡狯精明,她都送上门说要帮忙解决问题了,他没道理会拒绝。   想了想,宴千秋便觉得,好歹之前他们相处得还算愉快,而浅丘维大概是因为被她听到他的属下背地里想算计她,才心怀愧疚,又觉得尴尬,故而才拒绝她帮忙。   想起往日里浅丘维都是眼神炯炯,意气风发的模样,宴千秋不由生出几分恻隐,便认真再道:“你真不想我回来帮忙吗?”   浅丘维沉默,良久苦笑,“不。”   做了抉择之后,浅丘维坐直了身体,道:“我治下有几个城的百姓都感染上了疫病,且目前无药可治。我的死对头,盛云国的天皇要求我将我们的守护仙子——也就是你,交出去,作为交换,他会给出解药。”   “那疫病跟他们脱不了关系吧?或许,那未必是疫病,而是某种毒?可真有那么厉害的毒药,他直接将你城下的百姓都投毒了岂不是一了百了?他又凭什么认为,你有能力擒拿我交给他?”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浅丘维并不意外宴千秋的疑惑,因为他同样至今也不能说完全理解盛云国的动机,“我与那位天皇交手多次,他绝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我曾怀疑盛云国是否内部有变,派出去的探子却说并未发现异常。但即便如此,我仍旧怀疑,盛云国内有妖邪作祟。因为那几个染病的城,恰恰都没有摆上防御阵法,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阵法是专辟邪魔,不犯人类。”   宴千秋沉吟一番,如果要想查探这方面的话,她倒可以叫杀生丸的侍卫帮忙。他们有这方面的人才,可比她专业得多。   便道:“去盛云国查探的事可以交给我。”   浅丘维问:“你——你会解毒么?”如果宴千秋懂的话,那暂时可以缓解燃眉之急。   “我不会。”宴千秋摇摇头,“但我见识广,不一定有没有见过。先带我去看看。”   “恐怕不行,那病会传染,即使你并非凡人,也难保不会染上。”   宴千秋凝眉,“那你大体说一下病情症状。”   浅丘维叫了医官过来和宴千秋一番讨论,便叫她心中有底了。   这种毒在人类不常见,在妖怪世界中却不算太特别。解药不难做,只是过程复杂了些。如今要救的有两城的人,那么制药需要花费的精力便很大了,她一个人肯定做不来。   杀生丸给宴千秋的那两个侍卫一个去吩咐查探盛云国,到西国借制药师,剩下一个留在宴千秋身边待命。宴千秋也没闲着,当晚就做了一瓶解药送给医官去试验疗效,很快得到肯定的结果。   接下来得时间,宴千秋便领着几个西国来得制药师忙着做解药。   两个侍卫见状,有心想要劝阻宴千秋,但没有成功。制药也就是耗费心神一点,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宴千秋当然要插上一手。现在病的人这么多,就那么几个制药师也顾不过来,有她帮忙,死的人可以少很多。   两个侍卫见抬出杀生丸也无法,只得对视一眼作罢。   连续工作了五天之后,成药流水一般从她得院落里送出去,城里各处的好消息也如雪花一样飞来。   因为解药的制作的过程是需要妖力维持的,宴千秋跟着几个医师不眠不休了五日,眼睛都熬红了,结束时整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随便洗洗后就倒头大睡。   这一觉却并不安宁。   宴千秋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她无法醒来。   梦里是一片黑暗,但是她的意识好像还可以转移。   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宴千秋逐渐发现,她整个人好像慢慢僵化了。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应该在动,可是她明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是谁?控制了她的身体?   宴千秋睡着的第一日,两个侍卫只以为她是损耗太过,并未觉得异常。   可再过一日,两人皆觉得不对劲了。   狼妖秋山和朝田走进了宴千秋的房间,看到床上仿佛熟睡的宴千秋。   “宴姬好像有些不对劲。”秋山说,“她的表情有些痛苦。”   朝田道:“是做噩梦了吗?”   秋山问:“妖怪会做梦吗?”   朝田说:“我没睡过觉,我也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秋山说:“我听说有一种巫术,可以通过侵入梦境来杀人。这事…先通知杀生丸殿下,我去找人来看看殿下。”   朝田点头,便要离开。   然而正在这时,宴千秋却睁开了眼睛。   “你们怎么坐在我床前?吓我一跳。”   秋山似乎看到宴千秋睁眼的瞬间,一向明亮的眼睛空洞得仿若失去了灵魂,再想看清楚,却见宴浅丘已垂下了眼睫。他压下惊异,道:“殿下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么?”   宴千秋道:“没有,我挺好的。”   秋山又问:“殿下刚醒,可觉得饿?是否需要进食玉茯或者其他食物?”   “不用了,我还想再休息一会儿,你们出去吧。”   “是。”   秋山和朝田等离了房间一段距离,猜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殿下不大对劲。”秋山说,“若是平时,殿下醒后的习惯应当是首先要求沐浴和进食。”   朝田没有秋山细心,“这没什么,妖怪本来就不需要进食,宴姬不是说她还没休息够么?”   秋山摇头,“不,原本宴姬昏睡了两天就很奇怪了。而且她刚才的表情…总之,我相信我的感觉。我现在马上要派人通知杀生丸殿下,另外我会再找人来查看宴姬的异状!你留在这里看着宴姬,小心不要露出异状。”   朝田见秋山谨慎,又想到杀生丸殿下对宴姬的重视,便也郑重应下。   等朝田回到宴千秋的房门前镇守时,却意外的发现刚才关好的房门打开了。   “殿下?”   见无人应身,朝田心中一急,忙进了屋子,“殿下?”   然而掀开床帐,却赫然见到一只与她对视的猫,而宴千秋不见踪影!   朝田还没来及探究这只眼熟的猫,一下子委地不起。   青木凉往朝田身上踢了一脚,“居然漏了一条鱼?还真是警醒。”   她略显僵硬地提起床上那只猫,“奈落,给我拦截那只狼妖。”   接着,她仍是眼神空洞,嘴角却牵出一抹冷笑,道:“我会毁灭掉你所重视的一切,你要好好看着啊!——宴千秋!”   这个占着她身体的怪物一说话,宴千秋就大概猜测到了她的身份。   知道宴千秋样貌的妖怪其实并不多,其中还跟她有仇的,她就只能猜到一个人——消失了几十年的青木凉。   所以,她的动机难道就是要报复自己么?那么接下来,她要做什么?   宴千秋眼下是心急如焚,她清楚的看到了占着她身体的青木凉做的事情,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没有办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青木凉明明没出手,朝田怎么就倒下了?床上那只猫是打哪儿来的?   咦?猫!   宴千秋回想起进城之前,也是看到了这只猫,当时她就觉得好像晃了一下神。会不会古怪就出现在这只猫身上?   在她思考的空挡,青木凉又开始行动了。   宴千秋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她自己解决不了了,可如今之际,她被困在此处,该要如何通知杀生丸前来相救。   有了!狐族!      ☆、倒计时二      青木凉抱着猫直接出了门。宴千秋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游廊上有侍卫过来行礼,宴千秋听到青木凉在问:“参与城中法阵建造的法师在哪里?给我带路。”   宴千秋心中一惊,或许她知道青木凉想要干什么了!   青木凉说想要毁了自己所重视的一切,那么,她现在或许就是想要毁掉城中的守护阵法,到那时,说不准便有在城外伺机而动的妖怪大举侵入,将这座城夷为平地!   宴千秋越发心急,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侍卫给青木凉领路。   行至途中,浅丘维正好领着人回书房议事。见到了她,便笑道:“你休息好了?”   青木凉笑了笑,不经意的给怀中的灰黄毛色小猫顺了顺毛 ,“嗯。看我新收养的猫。”   浅丘维顺着她的动作看去,笑道:“你会喜欢这么普通的猫么,从哪儿找来的?”   宴千秋关注着浅丘维,却发现他虽然看了一眼这猫,并没有如朝田一般倒地昏迷。一时之间,她又对自己有关于猫的猜测有了不肯定。可是青木凉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让浅丘维看猫。   所以说,其实是浅丘维逃过了青木凉这一招术?   可是浅丘维一个人类,实力怎么比得上朝田?   如果与实力无关,难不成是精神?意志力?   宴千秋觉得思路慢慢打开。   “秋山找来的。”青木凉见浅丘维神色如常,心中惊讶,却不动声色,说,“这次损耗太过,一时恢复不过来。但关于城中的阵法,我要做一点修改。现在让侍卫带我去找几个法师。”   对了,青木凉为什么要去找法师?是为了确定阵法设置地点,还是因为,她只能暂时占据自己的身体,却不能使用任何技能?所以必须得借助法师的能力。若果真如此,倒是个好消息。   宴千秋紧盯着浅丘维,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浅丘维道:“阵法的事不必急于一时吧?既然你身体不好,那就休养好了再说。”   “不是什么大的改动,你给我找几个法师就可以了。”   浅丘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宫、裕子和千夏怎么样?这几个人你之前也用惯了,没问题吧?”   “可以,尽快安排好人。”   青木凉抱着猫走了。   宴千秋特意注意到了浅丘维口中的几个名字。   什么麻宫裕子的,那根本就是偷鸡耍滑的三个冒牌法师,当初宴千秋领着一群法师干活,发现了这三个浑水摸鱼的家伙,把他们赶走了,这事宴千秋还记得很清楚。   浅丘维在试探这个冒牌货!他发现不妥了!   宴千秋不知道浅丘维哪里看出了不妥,但她总算稍安了点心。   可是,就算青木凉现在占着她的身体无法使用灵力,但她可是与奈落勾结的,怎么可能是一个浅丘维可以抵挡的?就算他制住了青木凉,一向诡计多端的奈落说不定还会有后招。   脑子一团乱麻,宴千秋觉得有必要理一理目前她掌握的线索。   首先,她已经有九成把握,知道这个冒牌货是青木凉,但是对于奈落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有什么目的,却毫无头绪,暂不去想。   接着,为何她和朝田都中了招,反倒浅丘维无事?如果与实力强弱无关,那么是与精神力的强弱有关?这个,倒是有可能。浅丘维是从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将军,他的精神强大自不在话下。对了,在进城前她并无事,而是在极度劳累之后才陷入眼下的困境——宴千秋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苏醒的关键了。然而,精神力要怎么增强突破,又是个新的难题。   因为浅丘维既然已有了怀疑,那么他必然会做防备。那么,以为一切会按着计划走的青木凉估计会吃点亏,所以她自己现在最急迫的,是解开身体束缚。   宴千秋开始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走着。   一直到了午后,仍旧一无所获。   宴千秋越发着急。   而这个时候,浅丘维带着五个法师来了。   “你要一起吗?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忙着疫病的后续事宜吧?”青木凉问浅丘维。她对这个似乎有些不受掌控的人类带有一定的戒备。   “事情差不多了,我也得出来散散心,”浅丘维很自然的笑了笑,边走边道:“我对阵法一直都挺感兴趣,这你不也知道么?”   “那就一起来吧。”   忽然,青木凉手中的猫动了动,爬到了青木凉的肩膀,它是再普通不过的家猫,眼神却更加的幽暗诡谲。   它发出一声稍显凄厉的猫叫声,将人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吸引过来。   青木凉垂下眼睑,僵硬地弯唇一笑。   “等等,”青木凉说,“今天天色不大好。回去吧,明日再来。”   说罢便率先转身离开。   正在这时,情况突变!   那五名法师身形各自一错,举起法杖当即摆阵,青木凉一动不动,被定在原地。   这过程简单得让人费解,青木凉甚至没有任何反抗,她的眼神依旧空洞,却笑得嘲讽不屑,显得十分违和。   浅丘维在之前看到捧着猫的宴千秋时,就觉得有些违和。宴千秋从来都是平和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逗一逗就很容易欢欢乐乐的笑。   可早上他见到的宴千秋,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阴郁之气。   等到他后来出于谨慎的试探之后,他更加肯定,这个“宴千秋”绝对有问题。   “她似乎知道了我们已经识穿了她,可为何还是有恃无恐的态度?她还握着什么底牌?”浅丘维自语,“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护城阵法来的。然而她自己却不动手——莫非是在城阵法内她的能力受到了抑制,又或者说她不能完全控制这个身体,所以才会想找法师帮忙?”   浅丘维目前也只能想到这些,但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好个警醒得人类!可惜呀可惜,这身体可不是我的,你尽管毁灭吧。”   源腾上前一步:“你是何方妖怪,怎么敢冒犯宴仙子的身体!”   青木凉就地坐下,并不理会他的叫嚷。   源腾被她无视的态度激得恼怒,“将军,现在怎么办?”   浅丘维见她只扯着脖颈上那一串白色编绳的阵珠,越扯越是用力,那白嫩的脖子都被勒出了深深红痕。   “妖孽!你若肯现在退出这个身体,我饶你不死。”   青木凉仍不理会。她根本没有把人类放在眼里。   这个辟邪阵法可以控制住妖怪得行动范围,却不能让妖怪定住不动。站在阵外的几人投鼠忌器,也不敢直接绞杀了这个妖怪,只怕伤了宴千秋的身体。   浅丘维道:“试试看能不能敲晕她。”   昏过去之前,青木凉露出一个诡谲的笑。   浅丘维心中难安,“马上去将初兰城的无垢法师请来驱除邪灵!”   在青木凉昏过去之后,宴千秋也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此时她多少松了口气。   浅丘维他们都在努力挣扎了,她也决不能放弃。   她说过会等到杀生丸回来接她的。幸好她在这种情况下,仍旧和狐族有特殊感应。想必杀生丸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身在险境了。只盼他能及时阻止这场浩劫。   忽然,宴千秋听到一阵细细的哭声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传来。   这是属于年幼女孩的声线。循着声音,宴千秋见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孩。   她问:“你是谁?为什么哭?”   宴千秋没有听到小女孩的回答,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仿佛从一个梦境到达了另一个梦境。   是夜。   五个法师从床榻上直愣愣的起身。   他们各自走向了城中几个法阵设置的关键点,取出了早些时候宴千秋赠与的爆破阵珠,输入了灵力。   随着轰隆几声巨响,护城法阵闪烁出耀眼白光。   浅丘维,以及整座城池的百姓同时惊醒。   “该死!那妖怪究竟还做了什么?”   浅丘维迅速起身。   “你们几个,疯了么?”   被派在阵法周围守护的其余法师却无力阻止眼神空洞的源腾等人对阵法的破坏。   浅丘维感到现场,见到了异常的源腾,悚然而惊。一定是那只诡异的猫!   然而现在防备已经太迟了。   护城阵法从内部结构起破坏要比在城外攻击简单得多。被几番轰炸后,它的威力已然大减。而守在城外的黄雀嘴角露出了笑。   奈落弯唇:“上古神兽的纯净血液,还有杀生丸的一身完美妖力…滋味一定很美妙。”   宴千秋入了一个梦。   梦中的小女孩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住在猪棚旁边,常常受到村里孩子们的欺负,以及大人们的冷眼,但她仍旧坚强的活着,她从未哭泣。   宴千秋心头一震,她已有所感。   再看下去,有一天,狼群袭击了村子,这个艰难挣扎着生存的小女孩毫无反击之力的死在狼口之下。   那小女孩的哭声不知何时起在她的耳边放大,她的思绪乱成一团麻,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她耳边歇斯底里的重复:“把杀生丸还给我!还给我!”   宴千秋想捂着耳朵,可她只是一团意识,那声声控诉不绝于耳,歉疚和私心还有虚无缥缈的命运拉锯着快将她斯成两半。   宴千秋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她喃喃念着:“杀生丸是我的,我谁也不让,他是我的。”   那个女孩的声音渐渐弱了,恢复了细细弱弱的哭声。   宴千秋听着难受,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可这样不行,她得尽快打破僵局。   或许,这就是最后的考验。   宴千秋再次看向那个面目模糊的哭泣的女孩,眼神复杂。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就是玲,也即是——原著中最终与杀生丸在一起的人。   她会在这个精神世界里遇到她,不是偶然。   她一直都有意识的逃避着杀生丸有官配的事。所以,在她的无作为中,玲的生命轨迹改变了,她最终并没有逃过狼群的捕杀,死于非命。原本玲可以很幸福的人生由于她的出现而毁于一旦。   可要拱手让出杀生丸?   不,绝不可能。只要稍微想一想杀生丸有可能和别的女人有任何关系,她都嫉妒心痛得冷静不下来。   这个时候,宴千秋忽然发现自己又能见到外界的情形了。   耀目的白光将黑夜照亮,法师们在聚集着相互残杀,很明显,源腾几人也受到了控制。城外也有人在试图破阵,宴千秋很容易看出,再过不久,也许就是下一刻,护城阵法就会破灭。   但她仍旧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她正被控制着往城外走。   浅丘维极快地制止了宴千秋出城,反扣了她的双手,却在此时被四周涌来的臣民团团围困。   这些臣民同样都受了控制。   浅丘维第一次感觉到人妖实力的差距。   面对这些已然失去理智向他挥刀的臣民,他只得一边护着宴千秋,一边且战且逃。   一声大喊后,未被侵蚀理智的剩余几个法师向浅丘维集合。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场战斗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们没有解决的办法。   或许也有——等宴千秋清醒过来。   但她能吗?   宴千秋的头脑冷静下来。   她感觉的到,她已经摸到了接触禁锢的关键点了。   那就是战胜她心灵的弱点。   她对杀生丸的执着,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哪怕她对这个曾经在屏幕上羡慕喜欢过的女孩有所愧疚,也不会改变心意。   她最错的就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逃避问题。她即便不能让出杀生丸,但是解救玲于水火,让她在人世间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对不起。”宴千秋靠近了那个女孩,“但我不后悔。我会尽我一切努力,找到你的转世灵魂,补偿于你。但是对于杀生丸,我绝无可能放弃。”   虚无黑暗的空间逐渐如流入漩涡一般消失,宴千秋发现自己正在慢慢恢复知觉,掌控身体。   只恨不得再快一些,帮助浅丘维他们摆脱眼下困境。   城破了!   浅丘维来不及感到沉重,就见到了那个月光下仙人一般的身影。   是杀生丸!   有救了!      ☆、倒计时一      浅丘维还没来得及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却蓦地瞪大了眼。   杀生丸丝毫没有留情,将围堵着他和宴千秋等人的或侍卫或百姓一招致命。   “别杀他们!”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这话,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杀意。   若非他自小修行,反应过人,或许眼下也同他的臣民一般毙命了!   可他不可能避得开第二次!妖怪的速度根本是人类无法比拟的。   浅丘维心知宴千秋再杀生丸心目中的重要性,连将她的身体挡在身前,边道:“宴仙子遭遇妖怪袭击昏迷,大人不应该先追究始作俑者吗?且宴仙子一心向着城中百姓,大人不怕她生气么?”   “你也知道阿宴为了你们这些卑贱的人类做了多少么?谁允许肮脏的你碰到她的?谁许你的胆子竟然以她做盾。毫无感恩之心的虫子,不可原谅!”   杀生丸一个瞬步到了浅丘维跟前,将宴千秋揽入怀中,一把掐着浅丘维的脖子,“死吧。”   浅丘维胸前的防御阵珠爆出一阵亮光,杀生丸放开手,一脚踩上倒地的浅丘维身上,将阵珠碾碎了。   “宴仙子需要功德延续修为,你不能杀我。”   “在人类世界扶植一个霸主再简单不过了。”杀生丸眼神冷漠,“和你的臣民一起去地狱忏悔吧。”   “不要,别杀他。”宴千秋冲破了最后的桎梏,彻底醒了。   然而太晚了。   而宴千秋在眼睁睁看着浅丘维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杀生丸这时低头看着宴千秋,神色冷峻,道:“我不可能原谅背叛你的人。阿宴,他们必须死。”   在宴千秋从意识中胜利的同时,她感觉到占据她身体的另外一个灵魂的消亡。可直到这时,她的耳边还回响着醒来前的一刻,青木凉那阴冷的声线嘲弄地笑着:“你很快会来给我陪葬的。我真是迫不及待地看到你被心爱的人害死之后的表情了。”   宴千秋闭了闭眼,扭开头。   她全身没有力气,连稳住身体都得靠着杀生丸,“救救这些人。”   她觉得自己身体的生机好像在慢慢流失,体内灵力仿佛被抽空了,也不知道她中的邪术还有什么后遗症。但这时候,她更关心的是突破城中护放汹涌而入的妖怪。   “阿宴,不要心软。”杀生丸抬手拂去宴千秋的泪珠,“朝田和秋山之前与我说了,这些人想要以你做筹码交换平安。你庇佑他们,他们却背叛算计你。他们不值得你为他们做任何事。”   “不,他们供奉我,我帮助他们,是各取所需。没有他们,我无法成长到今天的地步,何况,浅丘维并没有答应…还有,对了,他们要都死了,我的修为岂不是又要倒退了?你忍心么?”   尖叫声,哭喊声,求救声,寂静的夜被撕裂。   宴千秋满眼的血色,她哀求着:“求你了,救他们。”   “别哭。”杀生丸顿了顿,“这只是一个城池的人类的供奉而已,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   宴千秋知道不会有结果了,但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些曾经将她奉若神明的无辜百姓在恐惧中死去。   “你放开我。”   杀生丸低声警告:“所以,你要再次为了低贱的人类而放弃我么?”   “不,我爱你,杀生丸,我只爱你。”宴千秋推拒着杀生丸,她的眼里含着浓重的悲哀,道:“但我无法背弃我的种族。杀生丸,我根本不是什么神兽九尾狐,我是异世界一个普通人类的灵魂,莫名其妙穿越时空进入了这具身体。我从来没忘记过我是人,我也从来不觉得,人类卑贱。”   “…你在说什么?”   “你看得出我没有说谎。杀生丸,你喜欢上的是一个你口中卑贱的人类。你…放开我。”   宴千秋的力气流失得越发快了,心神大乱的杀生丸没有关注到宴千秋流失的生机。   “不。”杀生丸抿唇,“你与他们不同。”   “再不同,我的本质也是人。”   宴千秋话音刚落,而人已然失去了意识,身体一软,便靠在杀生丸的胸膛。   “阿宴?”杀生丸大惊。   正在此时,宴千秋的身体忽然绽出耀眼的红光,等到光芒褪去,杀生丸只觉得怀里空落落的,再一伸手,只接到一只小狐狸。   一如初见那般脆弱的小狐狸。   杀生丸向来淡漠沉静的眼眸里清楚的显示着慌乱,他探知她的身体情况,却没有发现任何伤患之处,可她的灵魂甚至比初见之时更加孱弱!   眼神一转,身体凌空跳跃。一手抱着宴千秋,一手抽出了斗鬼神,一挥之下,便斩除百妖。   奈落见状,召回众妖。   但一城百姓,已去十之□□,血色冲天。   奈落并不介意在尸山血海中与杀生丸交谈。   “好久不见,杀生丸殿下。”   杀生丸却没有耐性去与奈落打交道,宴浅丘的生机缓慢流失,犹如末日般的恐慌再次席卷了他的心。   他拔出了天生牙,想要挥剑斩去来自异界的勾魂使者,让这些该死的人类醒来。可这时候,他发现天生牙拒绝了他。   天生牙!你存在的价值究竟是什么!难道看到这些人类死去,你竟无动于衷吗?!   “杀生丸殿下,”奈落用着尊称,口吻却戏谑不恭,“束手无策了吗?就算拥有另死人复活的天生牙,对这个女孩或者说这只九尾狐的性命,你也无能为力吧?”   “奈落。”杀生丸眼神冰冷,“你对她做了什么?”   奈落微笑道:“虽然我对她的身体很感兴趣,但是下手的人可不是我。杀生丸,是你没有管好自己的属下。那个叫青木凉的妖怪可真是无趣又讨厌。但好在我总算是不用和她挤着同一个身体了。说来,还是多亏了这女孩呢…”   “不要废话,条件。”   “不不不,这一次你的交易对象并不该是我。当然也不会是已经魂飞魄散的青木凉。她也只是让这个女孩短暂的迷失了心智而已,但这女孩做得很好,自己解除了心魔。”奈落轻笑着感叹,“真正说到害死你怀中这个女孩的人,是你杀生丸。十万冤魂啊…犯下的错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弥补的。”   顿了顿,见杀生丸面无表情,又道:“虽然这城中百姓是青木凉引我来杀死的,但是究其原因,还是青木凉想要报复宴千秋,才使得这一城百姓遭难。听说这只九尾狐背负了前几世的滔天罪业,所以这一世是绝不能行差踏错的吧?换句话说,她已经没有犯错的机会了。她心慈手软的想要放过这些意图恩将仇报的人类,但是你——高贵的杀生丸殿下,不肯帮助这些你口中‘卑贱的虫子’。所以,她便死了。”   奈落微笑道:“失礼了。捅破了你不想——或者说不敢弄明白的想法。”   “阿宴?”   杀生丸白皙的脸色越发苍白。   他抱着怀着小小一团的脆弱的小狐狸,窒息般的闷痛。   心神大乱。   奈落蠕动的触角四散分开,慢慢向杀生丸聚拢。   他还没来得及露出得逞的微笑,忽然间杀生丸周生爆出耀眼的红光,将他的触角一一灼烧腐蚀。   那是杀生丸胸口悬挂的阵珠,加了宴千秋的一滴心头血,可以辟除邪灵。   杀生丸胸口一阵闷痛,咳出一口血。   心脏持续着撕裂般的疼痛,但杀生丸已然冷静下来。   这一切只是奈落的一盘棋局。他旁观青木凉对宴千秋的恨意,推波助澜的替青木凉完成毁灭城池的计划,然后   “功亏一篑的滋味。”杀生丸双手环抱着小狐狸,迅速化作光影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奈落,留着命等我来取。”   ……   “母亲。”   “难得想起来看我这个母亲啊,杀生丸。”凌月仙姬慵懒的坐在垫着厚厚软垫的宽大靠椅上,“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了?说来,这样的时候的你,我可是好久没有见到了。”   “救她。”   凌月仙姬懒懒的用食指点着额旁,道:“杀生丸,可别告诉我,你连这只小狐狸都保护不了。”   杀生丸没有说话,凌月仙姬便又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掌管死人灵魂的是冥界之主。”   杀生丸略一皱眉,便道:“我明白了。”   凌月仙姬一挑眉,“我可没说什么。”   杀生丸只是不理,取出腰间的天生牙,一挥刀,使出冥道残月破后,便要进去。   凌月仙姬此时才坐直身体,道:“杀生丸,不要怪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提醒你。进入冥界,你可能永远无法再出来了。”   杀生丸并未有任何迟疑。   当他怀抱着他的小狐狸踏入冥界的同时,冥界入口关闭了。   冥界是全然的黑暗,只有脚下半米处突兀冒出光来。往前一步,光也跟着前行,往后,只能被黑暗吞噬。   这是一条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路。而你甚至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么。黑暗中会否有突现的鬼影和危险,全然未知。前方的路要走多远,无边的空寂黑暗要持续多久,也无法得知。   杀生丸只知道,这是一条有希望唤醒他的阿宴的路。   时间在黑暗中仿佛没有了意义。   所幸在这里,宴千秋已经十分孱弱的灵魂没有再变得虚弱,仿佛被封印了一般。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诡异红光。   杀生丸定眼一瞧,随即飞身而去。   “冥界之主。”杀生丸轻声念道。   他此时的身形在那庞然大物的冥界之主衬托之下显得渺小,然而他的存在不容忽视。   正在享用着灵魂美食的冥界之主丢开了手中的灵魂,朝这个居然还保留着生灵之气的妖怪走来。   一场搏斗。   冥界之主被天生牙所创,魂飞魄散。   冥界有了新的主人——杀生丸。   至此,他可以掌控所有死亡的灵魂。   若是宴千秋的情况继续恶化,他也能让她的灵魂重返人间。   杀生丸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这时,对于要怎么离开冥界,杀生丸有几分困惑。他撑着天生牙,站直了身体。   环顾四望,只见那魂灵堆成的尸山逐渐正向他靠近。他听到了这些灵魂的呼唤。   他们想要复生,想要活着。   杀生丸看着怀中虚弱沉睡的宴浅丘,轻声道:“如果你是人类,我保证从此会对他们改观。阿宴,醒过来,再对我说一次。”   没有得到回应。   杀生丸又道:“你要是喜欢人类,以后我不再杀人便是。”   尸山魂海离他更近了。   杀生丸撑起结界将他们拦截在外,发现他们这个样子很不好看。   杀生丸拔出天生牙,他此刻感受到了天生牙的悸动,随手一挥间,救赎了那些渴望复生的魂灵。   他们井然有序地朝着冥界中的黑色月亮中转生。   杀生丸并不在意自己随手造成的结果,只是抱着宴千秋自语:“你要是有一天来了这里,看到成堆的尸山魂海,一定会害怕吧。胆子这么小,一点神兽的尊严也无。”   顿了顿,又道:“又忘记了,你说你是人类。”   话音刚落,杀生丸脸色大变。   那日宴千秋的话言犹在耳,“我是异世界一个普通人类的灵魂,莫名其妙穿越时空进入了这具身体。”   如果说她的灵魂来自异时空,当肉体消亡,她的灵魂会去往何处?他要怎样才能找到她?   经历一系列的失望希望复又失望,杀生丸险些崩溃。   “冷静下来,杀生丸。”   不知不觉,当冥界的生命尽数转生,冥界的通道已然打开。凌月仙姬看到处于失控状态的杀生丸,一声轻叱,唤回了他的理智。   杀生丸咬着牙,他的神情依旧如常,但他的眼睛里含着幽暗的光,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他走出了冥界,“母亲,阿宴的灵魂来自异界。即便死了,她的灵魂也无法到达冥界。”   “杀生丸,你已经过了可以哭鼻子找娘的年纪了。你没有软弱的资格。”凌月仙姬仿佛铁石心肠,“别忘记了,宴千秋的存在,是为了另你更加强大,而不该成为你软弱的理由。”   “强大?”杀生丸第一次觉得这个词索然无味,“我只想让她醒过来。”   “很好。”凌月仙姬忽然笑了,“杀生丸,你生来资质非凡,拥有凌越众生的实力,所以你一直以来冷酷、傲慢,视生命若无物。但是,过刚易折,物极必反。如果你一直都是这种心态,你绝无可能成为真正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强者。天地生发万物,力量的属性,主生不主死。你如此能力,必有相应的责任。当敬畏生命,维护世间秩序。你若任意妄为,放肆杀生,违背天道,必遭天谴。天道无可违,你也还不是神。就算你把这小狐狸的性命看得再重,在天道面前,她与普通人类没什么不同,甚至与蝼蚁相类。”   “母亲。”杀生丸打断凌月仙姬,“她还能醒来么?只要她醒来了,你说的一切才有意义。”   “好吧。”凌月仙姬也不多废话,她取下胸前佩戴的冥道石,挂在小狐狸细幼的脖颈上,“冥道石可以暂时封印小狐狸的生机。她或许能醒,或许不能,这要看你怎么做。”      ☆、终章      夏日午后,阳光曛曛让人瞌睡。   犬夜叉四仰八叉地躺在青油油的丰茂草地上,双手枕着后脑,眼睛似闭不闭,一派懒散的模样。   “犬夜叉,快起来帮我晒被子!”   “晒什么被子,我说你又不觉得冷,晚上还盖什么被子。”犬夜叉说着,还是起身,进了屋。   “睡觉就得盖被子。”戈薇说得理直气壮。尽管她现在确实不像寻常人类一样会有冷热知觉,但她还保留着作为人类的大部分习惯。又道:“等下还要整理些旧东西,顺便收拾房间。明天珊瑚弥勒还有七宝他们都要带他们的孩子过来,我还得准备一下菜单。”   “这些事情有仆人做就好了,你又瞎忙活。”   犬夜叉嘟喃一句“麻烦”,到底跟着戈薇身边转个不停。   忽见戈薇拿着个锦盒发愣,便问:“这是什么?”   戈薇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破碎的五星阵珠,“防御阵珠…这是当年宴姐姐送我的。”   当年在与奈落一次战斗中,这个阵珠替戈薇挡过攻击之后碎裂,戈薇在事后把阵珠收起来放进了锦盒。   想想,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宴姐姐还没有醒过来吗?”   犬夜叉摇头,“虽然我好些日子没有去外面了,但是如果她醒了的话,哪怕是我们住的这个偏远地方,也不会收不到消息…下个月就是祭天的时候了,到时总会有个结果。”   戈薇感慨:“想不到杀生丸看着那样清冷的一个人,竟然能为宴姐姐做这么多。”   犬夜叉双手抱胸,扭头不屑道:“他那是闲得慌,把妖界统一了还不够,要去管人类世界。自己忙活就算了,还拉着我去干白工。”   一百年前,杀生丸不知经了什么变故,不再对犬夜叉他们动手,甚至在他们斗争奈落不敌时出手相帮。及至后来,即使无论是杀生丸还是犬夜叉都依旧嘴硬不肯承认两人的矛盾缓和,但他们的确是合力消灭了奈落。而杀生丸更是在危机时刻,终于突破了自我,获取了属于自己的刀——爆碎牙。这象征着他的妖力已趋于完美,只待时间打磨,最终必能站在世间顶峰。   接下来的一百多年,他统一了妖界,后又在人类间扶植了霸主。至此,天下归一,四海升平。   却是高处不胜寒的无边孤寂吧。   犬夜叉确实能够多少理解杀生丸的心情。当初奈落被消灭之后,戈薇也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整整三年,犬夜叉守着一点希望日思夜想。他已经按照父亲的预计成长为一个妖力强悍的妖怪,即使是半妖,实力也凌越众妖之上。这虽是他一直追求的,但是当他眼睁睁的看着戈薇被带离他的身边,那种恐慌绝望,直到现在都不敢再想起。他那时的念头是,哪怕毁了一身妖力,他也想要戈薇平安的在他身边。   也幸好,上天终究是眷顾他的。戈薇再次穿越时空,与他相逢,并且,或许是躯体来自于异世界的缘故,戈薇不老不死,连人类的一些感觉也多少变得不那么敏感。即便收了伤,也很快自动愈合。   只是杀生丸还要等多久,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等道他要的结果,同样没人知道。   戈薇道:“宴姐姐一定会醒的吧。”   犬夜叉道:“当然。那家伙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但是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如果宴千秋真不能醒,恐怕这太平时代会在一夜间化为炼狱。   等到下月元月初一,便是正式祭天之时。   一切该有个结果了。   ……   元月初一。   越池台是西国最高的地方。中央场地处有一高耸的平台,上面一只青铜鼎摆在正中,鼎前摆了一张长塌。   杀生丸抱着小狐狸沿着阶梯一步步往上,站在了这最高处。   无论是人界还是妖界,都听到了来自西国的旨意:在元月初一的这一天,焚香沐浴,以最虔诚的姿态跪拜。   杀生丸俯瞰着绵延千里的臣民,以及远方看不见的无数叩拜的生灵。   他把宴千秋小心安置在鼎前的长塌上。   接着,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这样的功德,再大的罪孽,也能抵消了吧。”   风轻轻吹过,飘扬起他的长发。   “时辰快到了。”杀生丸又道,“我不知道,所谓的天道会做怎样的裁决,但我有必要申明我的想法。我能创造盛世,也一样可以毁了这一切。她若安好,则天下太平。她若死了,我必屠尽天下。”   阳光渐渐升高,越来越高,越来越亮。   正午了!   忽然,太阳迸发出剧烈光芒,光芒逐渐凝实,集中的照耀在越池台上。那光华亮而耀目,温暖而柔和。   那光华渐渐褪去,慢慢的,显露出了长塌上的女子。   她绽出笑靥,“这一世,我可再也不想变成红颜祸水了。”   “你当然不是。”杀生丸将她抱入怀中,满足地喟叹,“你拯救了这个世界。”   妖历一零六九年,帝后归隐,传位于其子幸。   世间早已消失了他们的踪迹,而他们的传说,流传永年,千秋万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